一五八 始料未及

秦思昊回到家裡，看了母親和兒女一眼，心裡一陣酸澀，趕緊躲進了房間里，癱坐在床上，一臉死灰。他沒有料到倒霉的事情會接踵而至，自己初診的事情，斷不可告訴母親，若是母親知道了，一定會更加難受。

他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他一旦倒下，這個家就全完了。秦思昊想著，不覺眼淚掉了下來，一想到自己的母親老無所依，兒女幼無所養，心裡如同針扎一樣的難受。忽然，他很想周子蔚，也不知道，周子蔚此刻在幹什麼呢，會不會偶然想起他呢？

周子蔚在下午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程家慧打過來的，約她去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見面。周子蔚本不想答應，後來想想，自己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要害怕呢？正因如此，她答應了程家慧的約見。

咖啡館里，程家慧比周子蔚先到，她見到了周子蔚，客氣地站起身，請周子蔚坐在了對面。

「要點些什麼喝的么？」程家慧問道。

「就要一杯檸檬水吧。」周子蔚不想去占程家慧的便宜，所以只點了免費的檸檬水。

程家慧大概是知道，周子蔚和她之間有一些隔閡，這隔閡的源頭便是陸建業。程家慧微微一笑，說道：「周小姐，我為我那天的魯莽表示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那天是因為，我家先生知道你喝多了，又不肯一個人過去，所以……」

「沒什麼啊。」周子蔚打斷了程家慧的話，回以微笑，「那天是我的錯，大晚上去約別人家的男人去賓館確實不妥，換成是我也會覺得能大晚上約別人進賓館的一定是一個賤人。」

「周小姐，你誤會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那天建業執意不肯去，就與我商量，我勸他去的。他又不肯一個人過去，我也擔心你會出事，所以就陪著他一起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讓你誤會了。若是他肯一個人去，我一定不會跟他一塊兒過去的。」

程家慧的一番話，讓周子蔚感到很意外。一般，原配碰到這樣的事情，沒大吵大鬧已經不錯了，而程家慧居然要做到信馬由韁，鬼信呢！周子蔚不想細究，畢竟她覺得自己確實不該在喝醉了酒之後去約一個有婦之夫。

「建業喜歡你，你知道嗎？」程家慧冷不丁的一句話，差點嗆到了正喝著水的周子蔚。

周子蔚忙不迭地放下杯子，拿紙巾擦了擦嘴，低著頭紅著臉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家慧溫婉一笑，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建業也是凡人，你又這麼漂亮端莊大方，他喜歡你也是正常的事情，我並不覺得不正常。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歡他，對么？他並沒有告訴我，但和一個男人生活的久了，很多的細節也很好察覺出來。」

周子蔚連忙說道：「你別誤會，並沒有這樣的事情，老陸是個本分的人。而我，實不相瞞，我確實是對他欽慕，僅僅是欽慕而已，未曾越雷池半步，以後也不會，你儘管放心吧。」

程家慧說道：「這一點，我並沒有什麼不放心，我很清楚建業，他可以很好的做到發乎於情止乎於禮，我們生活二十年，夫妻相敬如賓，幾乎很少發生口角，你是不是羨慕我們的感情？其實吧，並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每個家庭都有一些秘密，而外人所看到的，大都只是一個假象。」

周子蔚有些詫異，問道：「難道，你們之間並不幸福？」

「談不上幸福不幸福。我們結婚了二十年，沒有孩子。」

「為什麼不要一個孩子。」

程家慧說道：「不是不想要，而是一直沒有。其實我知道，建業特別想要一個孩子，而我患有不孕症，所以一直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這恐怕是我們今生最大的遺憾了。唉，周小姐，你家兩個孩子，挺好的。」

周子蔚不明白，程家慧和她說了這麼多到底是什麼意思，只點頭應聲：「嗯，兩個孩子。」

「好可惜，兒女雙全，你們怎麼會離婚呢。」

周子蔚說道：「過不到一起了，索性離了唄。我們終究不可以為了孩子去捨棄自己一生的幸福，對么？」

程家慧沒有繼續和周子蔚談這個話題，也許她壓根不是為了這個問題而來的。程家慧說道：「周小姐，你離婚後的收入怎樣，有沒有什麼其它的打算。」

「就在保險公司里做著唄，也沒有什麼打算，現在工資養自己足夠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以後還準備結婚嗎？」

「累了，不打算結婚了，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程家慧頓了頓，說道：「周小姐，我手裡有個一百萬的生意，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做。」

「說來聽聽。」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喜歡我家先生的對吧。其實吧，這很正常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僅是你，你們公司里的汪楚虹也喜歡他，你有沒有看出來？汪楚虹也是離了婚的人，不過嘛，年齡大了些。」

周子蔚始終沒有明白，程家慧繞了一大圈，到底要說什麼。程家慧接著說道：「你長的漂亮，學歷也好，又那麼聰明，你的孩子也很聰明，很漂亮吧。」

周子蔚說道：「你過獎了，孩子嘛，算是隨了一些優點，模樣還可以的。」

程家慧拍了一下手掌，笑盈盈地說道：「好，真好！」

周子蔚越來越不明白，這程家慧壺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葯，疑惑地問道：「陸太太今天約我過來，我想應該不是嘮些家常的吧。」

「聰明！」程家慧說道：「你呢，別那麼見外，咱們姐妹倒是有緣，說話也很投機，不如姐妹相稱好了，我喊你妹妹，你喊我大姐可好。」

周子蔚忽然覺得，程家慧並非那麼不好相與，慈眉善目的，倒是很有大姐范兒，當下也不好意思再拘謹著，隨口喊了一聲「大姐。」程家慧喜笑顏開，說道：「既然咱們姐妹相稱了，那大姐也不把你當成外人。大姐想求妹妹個事情，不知道妹妹方不方便答應。當然，事成之後，我這邊有一百萬的酬金，不會讓妹妹吃虧的。」

周子蔚猶疑了一下，說道：「大姐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能幫的忙我一定會幫。」

「好，好，好，那我可就說了，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不願意，也請你不要怪罪哦。」程家慧喝了口水，說道，「我想，讓你幫我生個孩子。」

周子蔚險些沒有坐穩，她沒有料到，外表端莊，看著知書達理的程家慧會說出這樣一個問題。程家慧見周子蔚怪異的神色，繼續說道：「我是這樣想的，你呢，喜歡建業，建業也挺喜歡你，而且你比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子要好，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不錯。再說了，我不會讓你白忙活的，事成之後，不管生的是男孩女兒，我都給你一百萬作為報酬，你看可以么。」

周子蔚睜大雙眼，她沒有想到，程家慧會說出這樣的事情來。她欽慕陸建業不假，但她始終是要把這樣的一份感情束之高閣，更沒有去破壞別人家庭的打算。也許她在喝醉了酒之後，會胡言亂語，但清醒的時候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若是讓她為了錢去出賣自己的感情，那是絕無可能的。周子蔚正色說道：「陸太太，我覺得你大概是找錯人了，我幫不了你這個忙。」

程家慧也許早就料到，周子蔚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拒絕她，她笑笑說道：「這又有何不可，你已經是離婚的人，你的前夫不能去干涉你的自由。再說這個事情是經過我的同意，我都不在意，你又在意什麼呢。」

周子蔚忽然替陸建業感到不值，夫妻生活二十年，他們的感情基礎到底是什麼呢？倘若是她，她斷不會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讓，眼前的程家慧似乎並不這麼想，難道僅僅是因為夫妻間沒有孩子，從而得不到婚姻的保障？

周子蔚正想著這些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手機，看到是秦思昊打過來的，周子蔚本想直接掛斷秦思昊的電話，但這個時候，她想著如何逃離這個地方，索性對程家慧說道：「對不起，我和我的前夫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你看，他給我打來電話了。不好意思，我要離開了。」

在程家慧一臉的失望之下，周子蔚站起身，邊往外走邊接通了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我，也許，快要死了！」秦思昊在電話里說道。

「秦思昊你有毛病吧，你每天變著法子的說謊，有意思么，什麼你快要死了，你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恨我？」秦思昊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周子蔚說道：「不恨，恨你有什麼意義呢。愛一個人才會去恨一個人，不愛了也就不恨了，所以我不恨。」

秦思昊嘆了口氣，說道：「人到快死的時候，才會明白很多道理，我今天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我才明白，我始終是愛著你的。但我不奢望你能回到我的身邊了。」

周子蔚本就心情不爽，斥道：「秦思昊，你再胡言亂語，我掛斷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