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決戰(18)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斷井老頭探查著土洞,嘴上還不停著釋放怒氣的碎碎念。然而,還沒等我下決心,正把臉幾乎都快貼著地面的井老頭忽然直起了身子,轉向了村口土路的方向,下一秒,也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井老頭竟是二話不說,拔腿就飄進了我身後對著的這幢頗有些年代感的平房之中。
那速度,堪比瞬移。
而也就在他身影沒入牆壁的那一刻,兩道突然出現的身影,登時是把我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去——那是清游和駱澤,他們倆在土路上停了兩秒之後,又朝著我跑了過來。
我心裡驟然一緊,敢情井老頭是察覺到了駱澤和清游兩個,才那般慌張的穿牆而入。這點兒距離駱澤和清游兩個根本用不了兩三秒,我只是眨了眨眼,涼風便已撲面而來,他們倆這樣速度的跑動,竟然大氣兒也不用喘一口的。
他們二人停在了我身前,望了一眼四周后,目光一起停在了井老頭剛剛消失的那面牆。我呼吸一滯,不由得替自己和井老頭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到了這裡,他們竟然能感應到井老頭的存在了,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駱澤和清游對視了一眼,後者點點頭往那邊牆邊去,前者則是看向了我,凝聲問道:「蘇然,剛才,你和誰在這兒?」
我強迫自己自然一些,可駱澤辦了十幾年的案子,破案率每年都是遙遙領先,真正與他正面相對之後,我才徹底感受到了當著他面說謊的壓力是有多大。
但,我能說是跟他們倆死了十年的師父在一起么?
「沒人。」我頂著這壓力,嘴角緊張地都有些直抽搐,但想想駱澤他們能跑過來,指定是感應著了什麼,或者是收到了監控全局的陸狄道人的通知,才這樣焦急地趕過來,所以直接否定,肯定是不行的。於是,我指指清游站的位置,硬著頭皮說道:「不過剛才我正研究土洞的時候,倒是有個小鬼跑了過來。」
「小鬼?」駱澤的眼皮微微一垂,又問:「什麼樣的小鬼?遊魂,還是厲鬼?」
「遊魂!」我看不著他的情緒,也不知道自己這要說有沒有和他們感應到的對上號,而礙於心虛,見他沒再盯著我看,我也連忙把目光轉向了已經要往牆壁上貼引魂符的清游身上。
我了個去啊,引魂符!
我額頭的冷汗頓時又多了一層,這種效果的符咒對於我們這種向來是被鬼找上門來的人是很少用到的,但這並不代表我不了解這個符咒。引魂符的作用從其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多數時候,在外作惡的厲鬼也好,執念未消的遊魂也罷,他們在白天或者遇到危險的時候,大多都會躲藏起來,以保全自身。
但,引魂符這種符咒,正巧就是針對現象的,符咒激活之後,能散發出一陣陣只有鬼物才能嗅到的迷人芬芳,這種芳香能在短時間裡迷惑鬼物的心緒,使其沉淪其中後主動現身。
眼下,這種氣味對鬼王有沒有作用我不知道,可井老頭......恐怕是撐不住的啊!
「蘇然,你在緊張什麼?」駱澤不知什麼時候抬起的眼皮,此刻的他眼裡閃過一絲慍怒,彷彿是已經看穿了我的隱瞞。
「我......」
「你剛才看到的,真的是一個遊魂小鬼么?」
我要說的話頓時咽在了嗓子眼裡,駱澤明顯已經看出來了,我若是繼續隱瞞下去,不僅會讓他產生懷疑,或許還會防備著我。我的心底里頓時蘊出了一抹苦澀,井老頭啊,你這是要坑死我的節奏啊!
駱澤的目光越發的犀利,那其中閃爍著的懷疑,讓我忍不住想把臉捂起來,甚至我已經在想,若是我真的把井老頭說出來,而井老頭依然還躲著他們,這兄弟倆會不會還更加懷疑我了。
「我......」
「駱隊!駱隊,聽得到么?」
我剛剛有點想坦白從寬,陸狄道人的聲音卻又從百里傳音符中傳了出來,那焦急的語氣,頓時讓我們三個都豎起了耳朵。
「聽得到,你說。」駱澤說著終於把目光轉到了在土路上坐著的陸狄道人身上。
我也跟著扭頭,並且後知後覺的發現,我現在的位置距離那陸狄道人並不算遠,儘管他在我的眼前畫面里個頭大小都比不過一個黑豆,但我用肉眼都能清楚的看得著他,那麼他剛才......指定是他看著了我和井老頭站在一起,才通知了駱澤他們吧!
我真的是太大意了!
「我想我應該找到孟嵐秋了,在沿著那條土路往裡走,大概是第三家,第四家的位置,陰氣波動是整個村子裡頭最重的。」
「能再具體點么?」
「離得有些遠,我確定不了。」
「好,那你繼續關注著,我們過去。」
駱澤和清游兩個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轉移了,可是在轉身往土路方向回的時候,他卻是又突然停住了腳,回過頭,他那一雙飽含睿智的雙眼定定地看著我。
「蘇然,我一直都相信你,現在也是。」
「我......」
「別說了,若是能回去,你再告訴我就好。」說完,駱澤指了指我的腳邊說道:「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處陣門,你若是暫時不想跟我們過去,就先把這裡處理掉。」
「好。」我連忙點頭,心裡一陣陣的酸楚往外冒。
既然已經找到了孟嵐秋的蹤跡,駱澤兄弟倆沒有再停留,而我後頭的那面牆上,此刻空空蕩蕩,就像駱澤說的一樣,他們相信我,相信著我的本心。我嘆了口氣,也顧不得井老頭會不會再出來,眼下想辦法把這個陣法破了,才是最要緊的。
想著剛才,駱澤把這兩株草拔出來的時候,似乎除了帶出來些鮮血之外,這周圍不論是氣息還是氣場,並沒有什麼異變。可後來,當我想拿著辟邪戳進去,直接把這陣門給毀了的時候,井老頭卻是跳出來阻止了我,以他對陣法的了解程度,顯然我用劍戳的做法是錯誤的。
那要怎麼辦呢?
地底下都是陰煞之氣,我難道要扔進去一張三清明火符咒?
還是說,我應該丟一團靈力下去?
或者......我視線一轉,落到了那顆被我吐到土路邊緣的避屍丹上。這東西是什麼做的我不太清楚,但隔絕陰氣煞氣,卻是相當的好使,這麼好的東西讓我撿起來再吃掉,我指定是做不到,可就這樣扔著,似乎也是可惜了。
我看著那顆避屍丹,猶豫了幾秒,便從包里拿出了張紙,小心翼翼地把外頭的污穢物擦掉后,雙手一稍稍用力,頓時這稍有些受了潮氣的丸子便碎成了數十粒細小的碎塊兒。我勻了一小團靈力出來到手上,小心翼翼地把土洞旁邊的碎土又清理了一番,這過程里,凈化的滋滋聲倒是沒斷過。
有著靈力的保護,我倒是不用顧及太多,為了能多倒些避屍丹碎屑進去,我咬著牙用手指,生生地往裡扣著——多少年了,我從沒想過再次扣泥巴,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井老頭興許是怕再被發現,也可能是我這次的作法沒那麼莽撞,不會造成什麼應對不了的後果,直到我開始把碎屍丹往土洞里扔,他也沒有再出現。
「滋滋......」
白煙依然是在冒著,可是看上去似乎還是因為我剛才從手指上落在裡頭的靈力所致,與這丟進去的避屍丹,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沒有用么?我有些失落,但想著井老頭都沒有出來阻止我,我似乎也不應該報太大的希望。
「蘇然,蘇然!」我剛剛站起身,正想掏張三清明火咒符再給這裡頭來一下的時候,我身後卻又是響起了井老頭的聲音。
「啊,我問你......」我轉過頭,正想問問他對於這陣法的破解有沒有什麼好招時,卻見他躲在我身後房子的拐角,雙手不停地朝我招呼著。
「過來,快過來,快!」
「幹啥?」
我以為他是知曉我所想,自己又不方便出來再被陸狄道人給看著,當即就提著辟邪跑到他身邊。
「蹲下,抱頭。」
他急匆匆地說著就按了我一把,力氣大到差點把我脖子骨給按斷。我正好又沒有防備,因為心虛還微微彎著腰,以至於他這一按之後,我身體本身為了保護我的脖子,還真是蹲了下來。
「你幹啥?」
我呲著牙伸手就要把井老頭的手打開,但就在我說話間,一聲突如其來堪比過年時候震天雷的巨響,頓時在我身後不遠處響了起來。
「轟!」
這一瞬間,我感到地面甚至都跟著晃了一晃,並且在同一時間,我的背部也頓時被好幾塊被崩到四散的碎石給砸得生疼。
「這特么......」我的手還放在脖子後頭,木然地轉過頭后,那畫面登時看得我心有餘悸,透過飛揚的塵土,我看到我剛才站的位置已然被個足在半米多深的大坑所取代。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把這說了一半的話給補全了:「這特么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