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賴睡
安然從小生長的地方位於川西高原的一座谷地,歷史上最有名的事件便是乾隆皇帝時期的「大小金川戰役」,而現代最有名的是阿來寫的小說《塵埃落定》,當然安然的家不是《塵埃落定》里主人公老爹麥琪土司所在的地區,而是「傻瓜二少爺」後來娶的美麗妻子「塔娜」的母親茸貢土司所在的片區。以前川西高原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盤踞著18個大大小小的嘉絨藏族土司。他們或為了土地、或為了名譽、或為了錢財、或為了女人而進行過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的戰役。而沿著金沙江兩岸的一帶是盛產美女的地方。因為這裡相較於其他地方,屬於谷地,地勢較為地平,氣候較為宜人。由於先天條件的得天獨厚,這裡的姑娘天生細軟白嫩的皮膚清亮的像是剛去了殼的雞蛋一般,絲毫沒有粗糙與傳聞中藏族人先天的「高原紅」。
而且,由於居於谷地,在高山上的草原上放養的才是他們的牛羊群,因為這屬於體力活,所以土司在派活的時候一般都會派給男性去做。那麼,女性們就做些什麼呢?一般情況下,他們就在河谷里的那很少的一部分土地上耕作。因為很少,所以地里的活並不是很重。而圈養的牲畜(如:雞鴨豬)一般都由土司家較為親近的或信賴的人家專門去做。所以說,女性們的工作量是很少的。
但嘉絨女性都是很能幹的,所以她們在閑暇的時候也不會閑著,而是要掉羊毛、織毯子、織衣服、織花帶子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她們的腰肢很細,臉龐很白嫩,人又很勤快,是四方男性追求的理想意中人。
不過,那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人身自由權,所以一切的婚姻大事還是土司說了算的。雖然這裡的先天條件很好,但留下的弊病也不少:因為挨著河流,能種糧食的地畢竟有限,再加上水澇災害的影響,所以年年都會出現土司用女人、金錢、土地甚至是奴隸換糧食的情況;因為女多男少,戰鬥力畢竟還是不如其他土司,所以也常常會發生被人欺負的事情。
而乾隆皇帝在「大小金川戰役」后逐漸將這裡的歸屬權集中回了中央,又加上雍正皇帝的改土歸流政策的實施,這裡的土司制度越來越弱,只能說是「苟延殘喘」、末日之花。但就是這樣子,土司制度也堅持到了新中國成立之後,直到1954年這裡的土司制度才完全瓦解。這可以充分看出兩點:一是這裡與中央政府實在是相隔了十萬八千里,出成都平原后巴郎山、二郎山、貢嘎山等山脈連綿,完全阻隔了與外界的聯繫,且裡面更是山脈縱橫、一山更比一山高。山高皇帝遠,自然受外界的影響要弱得多。二是歷史永遠是向前發展的,任何舊的事物都會在發展的道路上被無情的拋棄。
安然小的時候,這裡早就變成了新世界的一片土地。不過,這裡的山依舊美,這裡的水依舊甜,這裡的女孩仍舊漂亮。
考慮到今天舟車勞頓,阿爸阿媽在飯後並沒有安排其他的活動,而是趕緊將兩間客房收拾了出來,讓奈何和肖樂去休息。安然的房間一直保留著,即使她很少在這裡,但仍舊保留著她的房間,而且房間一年四季都很乾凈清新。
也許是真的累了,也許是吃了飯後頭腦充血,反正安然在洗完澡後頭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了,這個時間阿爸阿媽也應該早就休息了。安然躺在床上,看著窗戶外雪白色的月光慢慢爬進了房間,正看得起勁的時候,她聽見門口有人輕輕敲門,因為自己有反鎖的習慣,所以她不得不起床圾拉上拖鞋去開了門。
她嚇了一跳,奈何就像一個做賊的小偷一般賊眉鼠眼的東張西望,生怕有人發現他。安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問他:「你幹嘛呀?」
奈何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寵物討好主人一般說:「我睡不著,我想和你睡!」
「你瘋了嗎?這裡可是我的家,要是我阿爸阿媽知道了那還了得?」
「我就是要和你睡嘛,就要!」
「不行!」安然看著奈何號不顧形象的死皮賴臉樣堅決的搖頭。
「你不答應我,那我就睡在你房間門口!」奈何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些。
安然趕緊用自己的右手捂住了他的嘴,低聲詛咒:「小聲點兒,小聲!」
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在網吧里和朋友們玩遊戲的小弟晚歸,正輕手輕腳的往自己的房間走,生怕吵醒睡著了的阿爸阿媽又挨一頓罵,然後就猝不及防的看見了安然和奈何那親密的一幕。此時,在他眼裡是這樣的場景:阿姐將姦夫帶回了家,礙於阿爸阿媽的面兩人不好正大光明的睡同一間屋,於是相約好等全家都睡著以後偷偷的在夜裡相會。而正在他們交頸而言、難分難捨之際,正被自己捉姦在床,嗯,不,是捉姦在案。
不過自己作為小輩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管長自己好幾歲的阿姐的事啊!於是他咳嗽了一聲,假意啥都沒有看到,就旁若無人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安然乘機在奈何的背上敲了一拳,罵了句:「都怪你!」她害怕待會兒又出什麼幺蛾子,於是一把將奈何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而後瞧了瞧家裡的人確實都睡了后,才進了門將門反鎖了。
「說吧,這麼晚了,你睡不著,想幹什麼?」安然先一步踏上了床,鑽進了熱乎的被窩。因為用的是電熱毯,更感覺暖和。奈何也毫不客氣就鑽到了安然身邊,學安然一樣靠在床頭。
「其實就是今天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著,想找你說說話!」
「說什麼?」
「嗯,就說說這迷人的月色吧!我從小長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白這麼亮的月光。以前讀李白的那首《靜夜思》總是想象不出『床前明月光』的情景,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唔,是嗎?我倒一點兒也不陌生,從小便有深刻的印象。以前家裡還住在農村的時候,冬天時,每次我星期五放學回家,都會天黑。因為冬天本來就是夜比較漫長的嘛!但是我一丁點兒也不會害怕,因為每個那樣的夜晚,天空中都掛著一明月白色的自然『路燈』,比自己的手電筒還要有用,比白日里還要明亮。所以每次我都是不慌不忙的走在土路上,每次遠遠的就會看見阿爸或者阿媽在村口焦急的轉來轉去。一到這個時候,我心裡既甜的像蜜一般,又會有惡作劇的念頭,次次都會和他們開個小小的玩笑。總之,這月光整整的陪伴了我十四年。」
「安然,你以前一定是個很快樂的女孩子吧?」
「為什麼這麼說?」安然靜靜的躺了一會兒才問。
「我在你的回憶里看到了以前的你,看到了那個天真的爛漫的快樂的你。」
「誰都有快樂的時候,只是分時間段的不同罷了。」
安然說完,兩人都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投向了灑在地上的月光上,漸漸的移向牆角,屋頂,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