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插曲之天水相思情
相思令人情長,距離令人愛深!
如果在北京的時候,郭噯對於自己的心意還不是那麼的明白,那麼現在在遠離了她並遠離了原來的城市之後,他終於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看清自己的內心。
長期生長於北方的郭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子的情況:大雨已經淅淅瀝瀝地下了三四天了,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郭噯站在空無一人的有些落魄的賞荷亭中,默默的看著已經開始沒落的荷花。早已沒有了最為鼎盛時候的嬌艷和驕傲的荷花,都有些垂頭喪氣的低著頭,等待著最後的審判,等待著蹤跡全無。雨水很無情的打落在荷花和荷葉的頭頂,絲毫沒有留情面。
水面上的水泡,是雨點激起來的,卻很快的被另一個雨點擊碎,倏有倏無,也在眨眼之間。水面上的漣漪,一圈圈向外擴散開來,跟另一個漣漪相交,又復歸於平靜。
郭噯吸了一支又一支的紙煙,直到口袋裡已經沒有了存留的余貨。他看了看仍在腳邊無數的廢棄煙頭,生氣的一腳將它們都送入了湖裡,看著它們在雨水的無情擊打下慢慢的在湖中央盤旋再盤旋,最終無奈的任由自己沉入了湖底。
郭噯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他知道很多東西都會消逝,無可挽回。但是在知道事情的無可挽回之後,他依然很生氣,生自己的氣。
他緩緩的在亭子的邊緣坐了下來,毫無目的的看著依舊下得很大的雨。其實除了北京那個詭異的雨夜以外,郭噯對雨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他生長的北方,很難見到這麼豪爽的大雨,更多的時候他所看見的大多都是雪和冰。
看著看著,在那蒙蒙煙雨之中浮現了那張美麗得不可方物的臉,她此時正停留在雨簾之中,放肆的笑著,很隨意的朝著他笑著,就像是往常看另外的那些人兒一樣,她終於再也沒有用那種冷漠的打量的眼光來看他。
他也終於笑了,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真正的舒展眉頭。他幸福的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女孩子。即便他們之間沒有真正的交流任何一句話,他的內心裡也感到了深深的滿足,滿滿的幸福。
突然之間,雨下得更大了。她的那張笑臉在雨簾中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郭噯有些著急,他從來沒有擁有過她,哪怕是那麼一刻。他終於伸出了手想要去摸摸她那張美麗的臉龐,終於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她的臉龐,他滿意的笑了。
也就在那一刻,那一張臉永恆的消失了。
郭噯的右手很快的被雨水淋得濕透,但是他彷佛沒有感覺到似的,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直到右手的胳膊麻木的快要廢掉。
在回他在小城的暫時住處時,雨水依舊下得很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雨水啪啪的打在車上,發出不小的聲響。而從窗外傳來的更為響亮的雨聲則是它們在落地后的嘆息。
郭噯很明白,有些東西要是這個時候不說,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他猛地將車停了下來,幸好是在大雨之中,並沒有太多的車堵在道上,所以車子並沒有撞到什麼東西,也並沒有阻擋到其他人。
他看到放在右邊座位上的手機,看著那個黑色的屏幕沒有一點點的動靜,他內心裡開始了長久的掙扎。
到底要不要拿起所有的勇氣,去承認自己的內心,並且告訴她呢!
如果告訴他了的話,恐怕什麼結果也不會有。她心裡早已經心有所屬,根本沒有一丁點兒能夠讓他插縫的機會。告訴了她,大概就是讓她感到驚奇一番,而後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又將歸於平靜。
若是沒有告知她的話,她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有什麼想法。是的,對於她來說,生命當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耗費她的精力。她已經沒有任何的精力可以放在他身上了!如果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情的話,郭噯就只能將這段情感深埋心底,永遠的封存住,不開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他也會無意的想起這件事情,而後再回味回味這段沒能說出口的情。
但是即使說出了口,情況就會有所不同嗎?安然依舊會是安然,而他郭噯依舊只能是郭噯。
最終他還是會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午夜無人的時候,靜靜地回想當初的種種。
郭噯用雙手使勁地捶打著方向盤,打著打著他的頭「咚」的一聲磕到了方向盤上。
外面依舊下著大雨,而雨勢有加大的趨勢。周身的雨聲「嘩嘩」的越來越有力,像是專門想要擾亂郭噯的心意。郭噯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幾乎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等他終於冷靜下來的時候,雨還是再下。不過,夜色也慢慢的籠罩住了整個城市。
郭噯慢慢的在黑暗的城市中慢慢的穿梭。這個小城中的夜晚與北京城中的夜晚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在北京城裡不管是晴朗的夜晚還是大雨的夜晚,北京城裡的燈火永遠不會滅掉。無論是在夜裡的什麼時候,你能看到的都是一個燈光輝煌的城市。而天水城的夜晚,往往都是漆黑無亮光的。尤其是在這種大雨夜,幾乎沒有一點兒亮光,全城都陷入了黑暗暗的無眠之中。
也許是有雨的日子,夜色也來得尤其的早。幾乎所有的商家都自動的將大門緊閉,回家去過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了。
郭噯本來是有些餓的,但看到眼前的這種情景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好一鼓作氣的將車子開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想要下點面來填飽肚子。
可真正的回到了住的地方卻完全沒有了做飯的慾望。郭噯來到窗前,將緊閉的窗戶打開,一陣潮濕的霧氣一下子撲面而來。他又走到了狹窄的陽台邊上,坐在屋中唯一的凳子上,望著窗外漆黑的一片。萬奈俱寂,只聽得雨水的咆哮聲,像是在訴說它的心事。
等郭噯躺在床上時,雨下得更緊了,雨點打在了他入眠的意境之中,隨風潛入,想要梳理他繁雜的心事,想讓他的遐想沿著窗戶慢慢爬行。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雨還是時不時的會光臨這個城市。即使在沒有真正的落雨,也始終保持著這種滋潤的濕濕的感覺。
郭噯依舊很忙碌,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的收穫。他發現無論自己在做些什麼,他似乎總是在不經意間能看見她的樣子,有時候是微微一笑,有時候是嬌憨可掬,有時候是俏皮生氣,有時候又是梨花帶雨。
這些樣子,他在現實中從來沒有見到過,所以只能在這種無盡的想念中見到;而現實中常常見到的那張冷漠的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在他時時刻刻的發獃之間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幾乎每一天他都會耗費一個小時在想念她這件事情中,幾乎每一個夜晚他都會回想他們之前發生的種種。但其實他們之間甚至連最起碼的朋友也算不上,對於她來說,他也許就是一個整天只會找她麻煩的警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會對女人著迷的那一類男人。他以為這一輩子在這個世界上也休想找到一個能讓他動心的女孩子。他以為自己的這一生都不會因為哪個女人而亂了分寸。
但是事實是他不但動了心,還深深的動了心,而沒有勇氣去訴說自己的心動。
郭噯終於開始相信古代那些傳說了,原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情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原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傳奇也有可能是真的,原來「烽火戲諸侯只為博一笑」的君王也許才是世間真正至情至性的男兒。也許丟了江山,丟了官位,丟了名利,但至少還有一份真情留住。
可自己算什麼呢?什麼也不是。
郭噯終於決定無論如何要將自己的心意表明了,不為成功,只僅僅為了結束這惱人的思念和紛繁複雜的心緒。
但最終他想說的話還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他想要表達的也終究沒有機會向那個女孩子吐露。因為他意外的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他的同事小胡姑娘打的。
「喂,郭噯學長嗎?對,我是小胡。沒有沒有,什麼事情也沒有,局子里的其他同事都好著呢!那怎麼要打電話,我打電話給你當然是有事情找你了。什麼事情,嗯,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啦!跟我們其他人都無關,只和你有關。是這樣子的,昨天的時候,有一位先生送了一封請柬來。什麼請柬,當然是訂婚宴席的請柬啦!對,他說他叫奈何,要和他的女朋友訂婚了!喂,喂,郭噯學長,喂,學長,你還在嗎?嘟嘟嘟嘟......」
所以你看,有些時候,老天是不會讓你的思念太過於長久的,就像是這次一樣。
郭噯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心動就這麼被扼殺在了搖籃里,再也沒有成型。
神奇的是,當這件事有一個結果的時候,天水的雨就這麼突然的停了下來,像是在宣告一件事情告一段落,又像是在告訴郭噯事情該進行到下一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