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真相篇一
下雪了,北京的冬天開始下雪了。剛開始,雪不緊不慢的下著。在狂風裡夾著的雪花,團團綿綿,紛紛揚揚。又小、又柔、又軟、又輕,就像是那最為高貴的白天鵝在輕輕的抖動翅膀,一片片小小的羽毛,飄飄悠悠的在天空中遊盪,而後才會慢慢悠悠的落地。
安然和林玉潔一同來到窗前,玻璃蒙上了一層水氣,外面的景色朦朧夢幻,安然正要用水去擦掉這朦朧立馬被林玉潔阻止了。她擋下了安然的手,用自己的手擦掉了這片朦朧!
雪花越來越密,漸漸的將放肆的風阻擋了下來,在天空中無休止地散落著,這些如花似蝶的六角精靈,無聲無息的滋潤著萬物,也滋養著人類的心靈。
林玉潔將自己的右手慢慢的伸了出去,她瞥見安然也想這麼做的時候,突然就用左手阻擋了她。她倆相視一笑,有種只有她們之間才懂得的那種情誼在裡頭。雪花落在了林玉潔的手上后又迅速的消失,留下的只有一股穿心的涼意和手心那一汪清水。
安然看著這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並沒有怎麼開口,她心裡在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夠將當年的那件事情說出口呢,還有自己究竟應該怎樣去做才能夠挽回她姐姐的心呢。
林玉潔也看著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她也沒有什麼心思開口,她瞥見安然時不時會將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一會兒的時候,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該有個結局了。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不過往事如煙,一切都終究是過去了。
與此時她們兩姐妹所處的溫暖房間不同,有一個人正躺在冷冰冰的山澗間,眼睜睜的看著天上的白雪紛紛攘攘的將他掩埋。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似乎還有一絲光亮,但漸漸的那絲光亮也慢慢的被雪花所覆蓋,再也看不見了。也許用不了多久,他的身體也會完全的被大雪所封凍,而後漸漸的腐爛、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只剩一堆白骨在來嚇唬那些善良的人們。
「安然,等明年的時候,我們一起去一趟尼泊爾吧!在那裡,我有太多太多的地方想去。對了,到時候順便帶上你肚子里的小丸子。我們三個一起去那裡住上個一年半載的,你覺得怎麼樣?」林玉潔將手收了回來,有些突兀的問安然。
「小丸子?是你給她取的名字?姐姐,要是她不是她,而是他也叫這個名字?」安然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帶著一絲母性的光輝。
「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可以叫這個名字啊!而且一定要叫這個名字,這可是他姨母給他取的呢!」林玉潔直面安然,將自己的手捂熱以後才放在了安然的肚子上。
放了好一會兒后,她笑著說:「估計是我太著急了,我們家小丸子才剛剛來到媽媽的肚子里,哪裡有什麼徵兆啊!對吧,小丸子?」
「姐姐,自從郭噯去四川以後,你好似是消失了很久一般。很多時候,我打你的電話也總是不再服務區。後來實在是等不及了,我跑到你住的地方,但怎麼敲門也沒有人應我。問你對門的鄰居,他們也說毫不知情。有些時候,你真的讓我很惶恐。」安然淡淡的說道。
「安然,是你過於的小心了。你沒有發現,其實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過得要更好許多麼?有時候我在想,有一天要是我消失掉就好了,那樣子你就不用活得那麼的辛苦了。而我也不用那麼的辛苦了!」林玉潔看著外面冰清玉潔的白雪世界,有些怔忡的說。但一下子她便回過了神,拉著安然的手,笑著說:「嚇到了吧?我開玩笑呢!你不要當真。」
看到安然依舊嚴肅的樣子,林玉潔彎下腰對著安然依舊平平如也的腹部笑嘻嘻的說:「小丸子,你看你媽媽老是愛板著一張臉,多醜啊!以後等你出來了,一定要和爸爸一同逗媽媽笑哦!記住啦,這可是小丸子和姨母第一個約定喲!」
也是唯一的一個約定。林玉潔在心裡淡淡的道。
躺在山澗中的人顯然沒有如他自己所設想的那麼悲慘。不一會兒,一個拉著一車雜七雜八的東西的貨車從他躺著的河水邊路過。也許是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吧,他身上的那塊手錶亮晶晶的,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顯得尤其的耀眼。人類天生有發現好東西的天賦,因此,當那個老農看到這亮閃閃之處時,便把自己拉的貨車停了下來。他懷著僥倖的心理想著也許是一個好東西呢,也許會讓自己發財呢,慢慢的走向那有著亮光的地方。
這束亮光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他看到了一隻價值不菲的手錶,順帶著發現了一個已經沒有呼吸的男子。老農在拿了手錶后,用手輕輕的將男子身上的雪扒開,而後朝天空望去。果然在天的中央橫鯁著一條通往極樂世界的鐵索橋。這是一處很奇怪的地方,下面的河水明明還不足以大到要用橋來鏈接的地步,再說了河水邊上的兩條小路也充分的補充說明了那條鐵索橋的多餘。但是也許是為了增添景緻的美麗,也許是為了襯托這裡山勢的險峻,這條鐵索橋就這麼一直默默的存在著。
老農看了看已經沒有呼吸的男子,再看了看他一身的紅色登山服,認定這就是一個吃飽了沒事撐的來這裡送死的人。他看了看自己的棒棒機(手機),又想起電視里經常放的舉報的獎金,按下了110.
晚上的時候,奈何回了家。其實自從安然有了身孕,他們訂婚以來,每一天奈何都會提早一些回來,陪安然。不過今天他提早回來以後,可沒有那個福氣可以陪著安然了,因為今天安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完全的被林玉潔霸佔了。
安然和林玉潔躺在卧室里,奈何則躺到了客房中。不過三人都完全沒有睡意。
「怎麼,把你家新郎官丟在外頭,你心疼啦?」林玉潔玩笑似的問。
「姐姐,你胡說什麼呢?」安然笑著推攘林玉潔。
「好啦,好啦!我不開你的玩笑了。第一次和你這麼睡,真的是一點兒也睡不著啊。」林玉潔緊了緊蓋在身上的被子,繼續問:「你以前經常和我妹妹這麼睡吧?」
「嗯。那時候我們的性格簡直是天差地別的,不過很奇妙的是卻特別的合得來。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去食堂吃早飯,然後再一起去上早自習。那時我比較調皮嘛,老是想在老師不再的時候睡睡懶覺或者搗搗亂。不過每次似乎都沒有能夠得逞。你別看她老是很認真的樣子,似乎都塊鑽到書眼裡去了。可我只要有一點兒想要動壞腦筋的時候,她立馬就會察覺,一下子就拿出她那威脅人的架勢,然後我就慫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會躺在一個被窩裡,她就拿著一個手電筒在那裡使勁的看書,而我往往剛開始的時候也會乖乖的陪她看書,但過了一會兒以後就會變得躁動不安,老是會吵到她看書。」安然停了一下,笑出了聲,「可即便我如此的煩人,她也從來沒有煩過我。那個時候我常常跟她開玩笑,說要是我是個美男子的話一定娶她當我的老婆。」
「是嗎?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那個時候的親密無間。自從爸爸媽媽去世以後,我不得不承擔起長姐這個重擔。在這種情況下,我對她寄予了太多的希望。所以在很多時候我們的關係都只停留在姐妹的層面,而沒有更多親密的成分。很多時候,我都在怨我當時已經去世的爸爸媽媽,我想要是他們不去世該有多好啊,那樣子我和妹妹就還能夠想以前那般親密無間而不似那時那般了。」林玉潔將雙手交叉在她的胸口,看著卧室里的那盞燈。
「卟卟在以前的時候經常和我說的人就是你。當時我經常對她說的是我那個草原上的家以及裡面居住著的可愛的人,還有我那顆一直躁動不安的心。不過她幾乎所有的談話里都是你,你在家裡發生變故以後的堅強,你對她這個妹妹的守望與愛護,你很遺憾的沒有上完的學堂,你一直努力賺錢的幸苦還有你最愛的玫瑰與玫瑰紅......總之,凡是關於你的東西,她都如數家珍。有些時候聽著聽著我就會有些吃醋的問她『那你說我重要還是你姐重要?』,每當這時候她總是回答說『那是不能夠比較的啊,安然。那根本不一樣』。但當我問她有什麼不一樣的時候,她卻又說不出個具體的名堂。」安然想起以前在學校宿舍的那些日子,嘴角不自覺的就上揚起了弧度。
在這以後,兩人都靜靜的躺著,再也沒有說話。但是不約而同的,她們的回憶都回到了四年以前,回到了同一個女孩子的身上。
在某一個地方,她們的人生有了一個小小的交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