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真相篇四之探訪
郭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回到北京,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催某意外死去的消息。他在心裡嘆息,到底還是沒有來得及阻止,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往案發現場。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而雪卻下得越來越大。他開著自己的越野車,在北京郊區的路上疾馳,借著車燈的顏色他可以看清在墨黑色的夜空下片片雪花從窗外往下飄。他想起他去的那個地方,整夜整日的下雨,很少有晴天,整個城市裡都瀰漫著一股潮濕的味道。但是那裡的冬天卻幾乎不會下雪,只剩下寒冷。
他又想起臨走前他接到的一個電話,是他拜訪過的安然和林玉婷的高中班主任打來的。在郭噯接聽后,電話那端的人長時間的沒有說一句話,一直是空空如也。郭噯在「喂,喂,喂」了幾聲后也塊失去了耐心,就在他即將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段傳來了如同從地獄里來的幽靈一般的聲音「是我!」
郭噯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誰,因為他在離開那棟小房子的時候曾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還因為那個班主任老農的聲音的沙啞蒼老。
「你聽我說,你不要說話,你只需要聽我說!」似乎是害怕郭噯的開口會將他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氣打散,他只是需要一個人靜靜的陳述自己內心中最為黑暗骯髒的一角。
「你千萬別說話,只需要靜靜的聽我說。我一生中沒有結過婚,但是有過女人。可也沒有那個幸運,能夠留下自己的一點點骨血。後來漸漸的我將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教書中。我曾經以為自己是最為盡責的老師,我也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是最愛學生的老師。但後來的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遇到安然和玉婷她們這一屆學生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齡。在學校里依舊是無官無職,只是個很普通的班主任加語文老師。我有些自視清高,認為自己是不屑於去爭取那些功名,而在世人當中濯清漣而不妖。」
「但是真正等到玉婷出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那個孩子的苦痛,也不是應該如何懲罰那三個也許還沒有真正懂事的小惡魔。我想到的是我完了,我一世的清名都會因為這件事而毀了,以後再也沒有家長會信任我了。畢竟連自己學生都保護不了的老師還能算得上學生么?所以我第一時間送玉婷去醫院裡的時候並沒有對她進行安慰,而是不停的告誡她要忍著,不要肆意的聲張,老師一定會想辦法的。」
「你看我是多麼的聰明,只說要幫她想辦法,卻沒有點明到底是什麼樣的辦法,是對她有利還是對學校有利的法子。但也許是她真的很信任我,在那樣子的淚眼朦濃中她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權衡再三以後,我當然知道私下裡了結是對我、對學校、對另外三個家庭都更有利的解決辦法。我甚至麻痹自己,勸服自己說其實這樣子對玉婷一家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既可以解決她日後上大學的一切費用,又可以改善她們現在的生活狀況。你別開口,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是畜生,其實我也覺得當時的我就像畜生一樣。」
「再後來,各方都開始向林家兩姊妹施壓,想要她們屈服。玉婷回到了她姐姐和她的出租屋中,她姐姐一直想讓她妹妹清靜一些,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來扛。但是怎麼可能阻止得了所有的人呢,玉婷在自己的敏感之中,和她姐姐一直保持的笑容中,可以知道事情越來越壞。」
「我這一生中只跪過我的父母和上天,對於活著的一切人類都懷著不屑的態度。但是卻有兩個人曾經向我下跪。我相信這兩個人你都認識而且很熟悉。在看到事情已經沒有迴旋餘地的時候,玉婷的姐姐林玉潔來找過我。平日里我們也是有交流的,但僅僅限於饅頭怎麼賣、玉婷的成績怎麼樣這些話題中。」
「但是那一次,她一進門就向我跪下了。她說的話想必你也猜得出來,無非是救救她妹妹,求求我救救我曾經最為得意的弟子。但是我看著這跪在我腳下哀求我的女子時,我說了些什麼呢?我高高在上,我假意安慰她,搪塞她,說我正在想辦法。你看我就是如此的卑鄙。」
「其實在之前,還有一個女孩子也因為這件事情找過我。她是安然,是玉婷那個最為鐵心的朋友。她也是跪著求我,說老師求求你救救雨婷,求求你!但是我依然只是搪塞了她,將她打發出了門。」
「後來的事情估計你也知道了,完全就是在私下裡解決,只是在商量賠償的問題了。在這期間,玉婷終於忍受不了,跳了樓,死了。在她死的那一刻,我的良心才有些覺醒,心中才有了一絲愧疚。但是一想到我晚節得保,我就生生將那良心按下了。」
「在玉婷下葬的那天,除了她姐姐以外,前來送殯的都是些害死她的真兇。他們逼死了她,卻又裝作很愛她的樣子痛哭流涕。其中就有我。我起先以為安然沒有來,後來找了半天,才發現她站在很遠的另一個山頭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我在看了看站在最前端死活沒有穿上孝衣的林玉潔。突然之間發現她們都孤獨到了冰冷的地步,放佛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在那一刻,我面對著眼前的新墳,就知道自己的餘生都將在不安與懺悔中度過」
「我相信你來這裡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一些與當年那件事情有關的東西。不管發生了什麼,也不管結局是什麼。我只想告訴你,因果報應,天道輪迴,自古以來便是這般。」
突然前面的一束強光以及刺耳的喇叭聲令郭噯回過了神,他死命踩住剎車,頭撞到了方向盤上,眼角磕傷流出了血。待他看清眼前的車是警車后,立馬下了車前去詢問。
在了解到死者已經運走,現場現在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警員以後。郭噯捂著眼角上了車,繼續開往現場。等到了比較狹窄的鄉村公路以後,郭噯不得不放慢了車速,靜靜的開著。
到了現場以後,差不多已經是五六點鐘了。但是因為冬天夜比較長,還是沒有一絲絲的亮光,周圍還是黑糊糊的一片。那幾個警察在看了郭噯的證件以後,就又圍在一起取暖了,因為實在是有些寒冷。
郭噯看到第一案發現場便是在那條小溪中,溪水有些減弱的趨勢,大雪覆蓋在上面都快要將溪水淹沒了。郭噯知道以這條溪水的深度完全不能淹沒一個成年男子,而且以這條溪水的力度是完全推動不了一個成年男子的屍體在向前移動的。這應該也是為什麼他這麼快就被發現的原因。要不然在這樣的地方,也許將他埋葬個半年也是有可能的,到時候也許就只剩下了一具骷髏也說不定。
等天灰濛濛亮的時候,郭噯才看清原來在這條小溪的高空中橫著一條很有意境的鐵索橋,而在小溪的兩旁是算得上很高的兩座山。從下望上去,就感覺那條鐵索橋是從兩座山的半山腰中衍生出來的牽絆。
在看清了所有的形式以後,郭噯在大量媒體和大量警員的趕來之前,往山的更深處走去。
走到離案發處不遠的一處山坳坳里的時候,郭噯發現了一個只有小衛生間大小的石頭房子。與其說是房子,還不如說它是一種神秘的宗教象徵。因為是徒步走,郭噯稍稍還是有些吃力。他走近那處地方,發現這房子沒有任何的窗戶,只有一個很矮小的門,而門上居然也沒有鎖住。
郭噯試探性的敲了敲小石頭門,並沒有得到回應。等他費力的鑽進屋子裡以後發現裡面只有一個乾癟癟的石頭床,上面什麼東西也沒有。屋子裡面也沒有什麼。總而言之,他覺得很是怪異。
等他走到一些有人戶的地方問那棟房子時,那些人的回答都相差無已。說是有一個頭上包著布帕、身穿紅色風衣的女子在四年前買了那塊地,就蓋了那麼個怪異的房子。而且還專門花錢請村裡的人幫她照看那棟石頭房,說不讓豬啊、雞啊的動物往裡面鑽。他們還紛紛表示其實根本就不用看,因為那房子黑黢黢怪嚇人的,根本沒有畜生敢往那裡走,那錢啊簡直就是白拿。
而問道這個房子的主人什麼時候會來這裡的時候,他們的說法便有些差異了。有的說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到她來過,有的又說她每年都會來一趟,但有的又說她每幾個月便會來一次。到底孰是孰非,根本就分不清。
但不約而同的,他們都表示房子的主人不是這裡的人,而是從外地來的,至於當年的房契什麼的估計也沒有了。不過找找,也許還是能夠找到這房子的主人的。
等郭噯查清這房子的歸屬主人時,他嚇了一大跳。因為買地的、修房的人,上面簽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林玉婷。
已經死去了的林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