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時然在醫院呆了一天,確定沒什麼大礙后就被趕回了家。出院這天剛好趕上年前最後一天上班,時然一出院就被告知晚上有聚會。
原來,年獸被捉,整個刑偵隊都士氣大漲。更重要的是,上面已經口頭授意升寧遇這個副隊長為正隊長,年後就下正式文件。小崽子們鬧著讓寧遇請客,寧遇倒也不反對,乾脆就定下了這頓除夕前的年夜飯。
吃飯的地點也選得標新立異,就定在當時解救時然然童鞋的鐘屋山山腳。
一聽說「鍾屋山」,時然當即瞪大眼睛:「鍾屋山山腳?那就是那家溫泉酒店?」
正在開車的寧遇笑笑,「嗯,小子們鬧著天冷想要泡溫泉,可我又嫌普通酒店人多太吵,所以就定在了鍾屋山。」話畢,寧遇才想起什麼地側頭,「怎麼,你不喜歡?」
時然當初就是被擄到了鍾屋山山頂,女孩子膽小,難免有心理陰影,這一點寧遇倒是疏忽了。
時然搖頭:「沒沒,挺好的。」唯一就是她手上有傷,泡溫泉什麼的估計是沒戲了。
這麼琢磨著,時然正想再吐槽兩句,就突然聽機械女聲道:「今晚在溫泉酒店,寧遇會求婚。」
聞言,時然怔了怔,再怔了怔,這才捂住嘴巴沒叫出聲——
啊啊啊求婚啊,啊啊啊人生最大的一個驚喜啊!就這麼被劇透手環華麗麗地給破壞了!/(ㄒoㄒ)/~~
這頭寧遇見時然突然沒了聲,也偏頭看過來,「怎麼了?」
「沒事。」時然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好,心裡默默提醒自己:時然然你要淡定淡定,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她一定要把求婚的驚喜感保住!握爪!
兩人到酒店時,許立等人已經圍著火爐坐好準備開吃了。時然跟眾人打過招呼就推脫說要換衣服,讓寧遇跟大家先吃,自己回趟房間去去就來。
寧遇不疑有它,把房間鑰匙交給時然就先上了桌。倒是這頭許立見狀,吃吃笑開:「寧大隊長,我怎麼覺得你家小然然今天有點心神不寧呢?」
寧遇瞄許立眼,「有嗎?」
「沒有嗎?」許立習慣性挑眉,「她剛才第一眼看到我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哦,我知道了,別人本來是想跟你過二人世界的,可沒想到您老人家這麼不開竅,帶了這麼多燈泡來。」
寧遇正想跟許立說時然是知道今晚大家都在的,就見對面胖子嗯了聲,鼓大牛眼地盯著他後邊。旁邊,小陳手上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張大嘴巴地直視前方,就差流口水了。
寧遇下意識回頭,待看清身後景象也倒吸了口涼氣,危險地眯起眼——
他家小然然居然換了條及地的緊身紅裙出來,她人本來就生得白,再配上這條大紅色的裙子,更襯得人肌膚勝雪,明眸善睞。而且看她粉里透紅的小臉頰,應該還臨時補了個淡妝。
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來見人,寧遇自然高興。可是她這身裙子會不會太暴露了點?因為是緊身裙,時然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勾勒得一覽無遺,胸前也被擠得滿滿當當。而且更要命的是,因為是低胸裙,然然深深的事業線也暴露了……暴露了……暴露了……
自覺自家「**」被曝光,寧大隊長就氣不打一處出,回頭威脅地掃了眼眾人。霎時,熱血沸騰的小(dan)伙(shen)子(gou)們裝咳嗽的裝咳嗽,裝喝水的裝喝水。雖說好吃不如餃子,好看(wan)不過嫂子,但是他們這嫂子看多了眼睛可是要被挖的啊啊啊!
這頭時然然童鞋踩著十厘米的恨天高小心翼翼地走到寧遇身邊,坐下來這才裝作沒事人地笑開:「我……我剛才的衣服髒了,所以換、換了套……菜、菜還沒上上來啊呵呵呵……」
時然抖著小顫音說完,旁邊的許立就沖她流氓地吹了個口哨,「小然然你不冷?」
明天就是除夕,他們又是在山腳,這會兒的溫度可想而知。大夥不是呢子外套就是羽絨服,可時然然童鞋卻只穿了件薄薄的羊毛開春裙出來,也是勇氣可嘉。
時然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咬牙死撐:「不冷啊。」
——不冷才怪,她都快冷死了好嗎嗎嗎?
其實,這事真不怪時然。自從在來的路上知道寧遇SAMA今晚要求婚,時然然童鞋就有點方。這麼重要的時刻她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啊口胡!而且因為剛出院,時然整個人看起來都蔫嗒嗒的。頭髮太亂,差評!臉色難看,差評!還有她身上這件黑不溜秋的呢子大衣又是什麼鬼!差評差評統統差評!
是以時然一到酒店,就急吼吼地回房換衣服化妝。寧遇叫了那麼多人來幫忙一塊求婚,什麼攝像啊單反啊肯定是不會少的了,她可不想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留下丑到爆的照片,成為歷史污點。
可時然一打開行李箱就又犯了難。因為今晚在酒店休息一晚后,寧遇和時然明早就要直接回A城,所以時然帶的衣服大多還是平時穿的便服,一條好看的裙子都沒有。時然翻翻找找才想起今年年會穿的晚禮服還壓在箱底,挑無可挑,這才拿出來穿了。
這會兒饒是時然凍得上牙打下牙,還是拚死撐著,見許立調侃,時然正想再說兩句什麼,一個帶著溫暖體溫的大衣就披了下來。時然咦了聲,一抬頭剛好撞進寧遇微沉的眸子里。
「我不冷……」時然想要推開身上的大衣,寧遇卻搶先替對方扣好扣子,帶著命令的語氣道:「穿著,不許脫!剛出院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許立嘆息聲,托腮喃喃:「唉,我是說咱們小然然穿這麼少想幹什麼,說了半天是怕你們吃得不盡興,先給你們上點狗糧當前菜,你們還不謝謝嫂子體貼?」
易新嗷的一下叫出聲:「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村。」
眾人聞言紛紛起鬨,「得了吧你小子,你想找人套路還找不到呢哈哈哈!」
「來人,把朕的黃金狗糧呈上來。」
「藍瘦,香菇。」
大家不敢開寧遇的玩笑,就紛紛拿歲數最小的易新開涮。大家鬧作一團,這邊時然想解釋也沒人聽了。
時然正糾結著,就聽後院老闆娘嚷嚷,「行啦行啦,菜來了。」
時然順著聲兒一回頭,霎時又愣了,只見老闆娘領著兩個胖嘟嘟的大嬸端上滿滿兩大鍋土雞來。老闆娘熟練地取下房樑上的鐵鉤,把鍋往鉤子上一架,時然這才恍悟今晚的主菜是吊鍋……
冬天大家圍坐一團,腳下烤著炭火旺旺的火爐,上面吃著熱氣騰騰的吊爐火鍋。最好再在炭火旁烤兩個地瓜、土豆,再喝上兩盅小酒,這當然再美妙不過。可是,一想到寧遇今晚打算求婚,而自己要戴一輩子的婚戒極有可能就在這油汪汪的土雞吊鍋里,時然就——
那畫面太美,她簡直不敢想!
就這麼提心弔膽地吃了一晚上,時然卻連鑽戒的影兒都沒看到。用鐵勺撈著鍋里的殘湯肉渣,時然心裡既失落又慶幸:還好還好,寧遇沒真把戒指丟進鍋里去煮。可能,真正的求婚節目安排在飯後吧?
可瞅了瞅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眾人,時然微微捉急,大家都喝成這樣了待會兒還怎麼求婚啊喂!
時然正鬱悶地坐在座位上,就見易新和小陳晃晃悠悠地湊過來,乖巧齊聲喊:「嫂子。」
時然一抬頭,就見兩人頭頂赫然頂著「粉絲1號」和「粉絲2號」的稱號。時然不太明白劇透手環的意思,正咂舌,易新和小陳已經舉起酒杯來,「嫂子,我們是特意過來敬你的,祝你和頭兒幸福美滿,百年好合。」
「謝謝。」時然剛想舉酒杯,就被寧遇攔下,「她傷還沒好,不能喝酒,你就以茶代酒吧。」
小陳和易新也不在乎,笑嘻嘻地敬完時然酒,易新這才激動道:「嫂子,我說真的,我特別特別佩服你。年獸那麼狡猾老道都被你騙了,牛!你都不知道,年獸被抓以後還信誓旦旦地說你有特異功能。」
「就是就是,」小陳附和,「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我們知道嫂子在攻讀心理學,估計也信了。」
時然聽著兩人一唱一和,只能呵呵回笑。說起來,這裡面還有一段隱情——
郁叔自從被抓后,對自己做過的事倒是供認不諱,審訊工作也就進行得無比順利。可讓人奇怪的是,郁叔在交代作案過程當中,說了一樁奇事。他表示,自己之所以沒有立即殺死時然是因為時然有特異功能,能夠感應別人心裡的想法。而白瑩瑩在錄口供的過程中,也提到了這茬。
秉著還事實以真相的原則,易新和小陳給時然錄口供的時候就此提出了疑問。彼時時然聞言,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哦,這個啊,當然是我哄他的啦。那種時候能多拖一秒就多一分希望,所以我才騙他說自己有特異功能。」
「可是,郁強說,你確確實實猜到他心裡的想法了,這又是怎麼回事?」易新問。
時然呃了聲,正不知道怎麼回應對方,旁邊寧遇就已經替她答:「你們嫂子最近在學心理學,專門攻克人的微表情。她能猜到年獸想什麼其實都是通過解讀他微表情來的。」
就這麼胡謅加瞎吹,時然這才矇混過關。
這會兒,易新舊事重提,忍不住雙眼都放出光來:「嫂子你真是太厲害了,自學心理學都能分析推理出年獸心裡的想法。學霸就是厲害,要換成是我,估計早被宰了。」
時然本還彎眼聽著易新和小陳胡吹,可聽著聽著,眼神就慢慢暗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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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半,時然就先回了房。寧遇和時然的這間客房是老闆娘特意留出來的,傳說是他們這的「總統套房」。日式主題的房間背後還連著個小院,院里假山環繞,圍牆下邊有一個小型的溫泉池子。
時然雖然身上有傷不能泡湯,但還是忍不住換了浴袍跑到院子里去泡腳。是以寧遇回房間時,就看到時然正靠在假山邊上,一邊仰望星空,一邊腳下還調皮地踢著水玩。
時然見寧遇回來,也奇怪地咦了聲:「你不跟他們去泡溫泉?」
寧遇走到時然邊上坐下,學著她的樣子把腳泡在池子里,「我房間里有溫泉,為什麼要跟他們去泡大澡堂子?」
時然悶悶哦了聲,又埋頭把水踢得嘩啦嘩啦地響。
寧遇摸摸時然腦袋,沒頭沒腦地問:「不高興了?」
時然微怔,正想否認就聽寧遇又道:「因為系統大叔?」
聽見「系統大叔」四個字,時然瞳孔驀地緊縮,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寧遇哧地笑出聲,聲音柔柔:「傻子,你真以為你出租房的那個廁所門隔音?」
原來,寧遇在時然家時,時然每次有情況要跟系統大叔溝通就往廁所里鑽,久而久之寧遇自然看出端倪來,再細心這麼一聽,就大概猜到時然的「特異功能」是怎麼來的了。
寧遇捏捏時然小臉,「這次你回來,我就發現你『尿頻』的毛病好了。原本我還以為是你的幸福值攢夠了,劇透能力已經徹底消失。可昨晚我去醫院的時候,看見你不斷地喊『大叔』,後來又偷偷地抹眼淚這才知道可能是系統大叔出了事。」
聞言,時然頓覺挫敗感十足:「原來你早就知道啊……」雖然劇透手環的事她也沒想瞞著寧遇,可就這麼被對方識破了,她心裡怎麼這麼不爽呢?
時然正默默思忖著,就聽寧遇又道:「然然,你這次能從郁強手裡逃出來,是系統大叔救的你吧?」
時然嗯了聲,這才低低嘆出口氣來,斜指著上方道:「寧大哥你看,我剛才才發現,這個角度能夠看到鍾屋山山頂。幾天前我就被關在那個地方,又害怕又絕望。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甚至忍不住腦補你看到我屍首的樣子。要不是系統大叔一直鼓勵我,又給我暗示——」
時然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沖寧遇做了個鬼臉,「不能再往下說了,系統已經發出警告了,再說又要被電擊了。」
寧遇勾唇,也沒再說什麼,只下到池子里,用手舀溫水一波接一波地澆到時然膝蓋上保暖。
「再泡十分鐘就進去吧,這霧氣大,坐久了還是容易弄濕傷口。」
時然點點頭,「好。」
兩人無話,溫水澆在時然膝蓋上,時然只覺渾身毛細孔都舒服得張開了。而就在三天前,她還在不遠處的小木屋裡,絕望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而且更讓時然想不到的是,天堂和地獄竟然隔得如此之近。
其實時然也不是沒想到,現在這個結局到底是不是原本的結局,系統大叔的幫助和暗示是不是已經改變了歷史進程,她原本的命運是不是真會死在郁叔手上。可苦思過後,時然突然就又釋懷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活著,寧遇也還在,這就夠了。
如果這時候系統大叔也能在身邊的話……
時然正想著,就聽寧遇幽幽道:「然然。」
「嗯?」
「系統大叔一定會再回來的。」
時然彎眼,甜甜點頭笑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