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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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被沈姝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很是惱怒,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強壓在心裡,如此一來,憋了個臉紅又轉青,讓旁邊的李管事看了,憋不住笑趕緊轉過頭去背對他。
「沈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有什麼要求直接說就是了!」王管事語氣有些憤憤。
沈姝淡淡掃他一眼,「我說了,要看你們的誠意如何。」
她現在還願意跟如意樓的人心平氣和的商談,不是因為她大人有大量,而是因為對如意樓有所忌憚。因為與醉仙居的生意往來,她跟李管事也算有了幾分交情,對方私底下提醒過他,如若可以,最好還是別跟如意樓撕破臉,畢竟對方後面站著的那一位可不是一般人,也並非差她手裡這點生意來過活,只是因為受了醉仙居的牽制,臉面上放不下而已,她要是把如意樓的面子踩狠了觸及底線,反而會讓她處於被動。
有句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意樓是沿海一帶的地頭蛇,這一點毫無疑問,並且還是要化龍的那種,然而沈姝以及整個琉璃島,卻還稱不上是強龍。
沈姝並非真正的不通世故,只是懶得而已。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也不能低到塵埃里。如意樓要面子,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和解與否,端看雙方能不能達成共識了。
王管事雖然人稱管事,但並非真的什麼事都能管,這裡也沒有電話能隨時彙報工作情況請示上級意見,對於沈姝的要求,他只能回去向大掌柜以及東家請示。
王管事帶著滿腹怨氣不甘心的走了,而沒有熱鬧看的李管事也告辭了。
打發了人,沈姝也要開始忙正事。
琉璃島上越家人的住房及住地規劃建設,說起來只是一句話,真正實施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此外,沈姝心裡還擔心著另一件事。
「你有事要辦嗎?」她問站在旁邊的越東海,不等他回答,又繼續道,「若是沒事的話,陪我走走吧。」
越東海搖頭復又點頭,一則表示沒事,一則表示答應。他低下頭去看沈姝,見她實現落在遙遠的天邊,並未看他,恐怕沒看見他的動作,於是開口道,「好。」
琉璃島上烈日灼曬,日光彷彿要將大地都烤焦了。沈姝在這裡住了這麼久,許是因為平日里甚少出門的原因,膚色一如之前白皙,眉如黛唇如朱,特別是那雙眼,明亮如星辰。
重回少年時,說起來也不過兩年左右的時間,現在回想起從前的事,遙遠得彷彿上輩子一樣。不對,可不就是上輩子嘛。
思及此,越東海忍不住揚起唇角,眼中盛滿了笑意。
記憶中的沈姝,永遠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彷彿什麼都不在意。錦衣華服,榮華富貴,於她而言都只是過眼雲煙,留不在心間。
後來離家遠赴邊境,時日長久之後,就連那張神色淡漠的面孔也漸漸模糊。如今仔細想來,越東海竟然記不起她上輩子是否有過如今這樣神采飛揚的樣子。
而他,喜歡她如今的樣子。
心裡這般想著,恍惚間,話便說出了口。
「我喜歡你……」
但是話剛出口便意識到不對,急急停了下來,卻又那麼巧斷在那裡。
「我,我不是有意……」他張口欲要解釋,話說一半,便見沈姝聞言收回視線,眼帘微微上抬看向他,秀麗的臉上竟是沒有多少驚訝。
「看得出來。」她回道。
越東海聞言,驀然瞪大了眼,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知道?!」他是沒想到,這種話說出口,女方反應鎮定,反倒是他自己鬧了個大紅臉。
沈姝點頭,「你表現得那麼明顯,不知道才奇怪吧。」
不僅是來到琉璃島以後,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越東海的表現在沈姝看來就很奇怪,只是那時候相處不多,有用的信息太少,無從猜測。來到琉璃島之後,她才漸漸察覺到他的心思。
對此,沈姝一度覺得很奇怪。
越東海為什麼會喜歡她?或者更準確的說,他上輩子為什麼會喜歡她?他們之前為什麼會有交集?等等問題,困擾過沈姝一段時間。雖然最後沒能猜出個所以然來,但也沒打算旁敲側擊的去打聽,就這麼擱置了。
至於越東海喜歡她的這個事,也當做不知道來處理。這裡不是她出生長大的故土,她好不容易從謝家的火坑裡跳了出來,對如今的生活也很滿意,無意去進行一場終點十之八/九是另一個火坑的冒險。
從始至終,沈姝的表情都是那麼的平淡,彷彿越東海說的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於後者而言,終於將壓在心底兩世的念想說了出來,因為出於意外,忐忑是必然的,但是同時也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上輩子他跟沈姝是那樣的關係,無論有多喜歡,註定是沒有結果的,甚至就連想法都要深埋在心底,否則讓外人察覺了,就會給她帶去天大的麻煩。這輩子回到意外發生之前,沒有了那層倫理所不容的身份關係固然很好,但是除此之外,他們卻再沒有其他關係。
還好趕上了那場意外,否則等她同上輩子一樣,回到謝家大宅,從此鎖在深宅內院寸步難行,他這輩子真不知要如何才能再遇見她。
說開了也好,也好……心裡雖是這麼想的,但是沈姝的反應讓他實在沒底,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
「沈,沈姑娘,」對視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再度開口,「我喜歡你,你,你呢?」
沈姝目光平靜的看著他,「這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操心。陪我走走吧。」
她說罷,轉身緩步而行。越東海聳拉著肩膀跟在她身後,心裡安慰著自己,『雖然沒說喜歡,但起碼也沒表示出討厭的意思,總歸是還有希望的』,才不至於讓失望的情緒明顯的表現在臉上。
日頭正烈,為了不被烤熟,沈姝挑了陰涼的地方走,可即便如此,迎面吹來的風裡依舊感受不到多少涼意。
「知道什麼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嗎?」沈姝停在一顆高大的樹下,目光看向遙遠的天邊。
兩個世界的歷史截然不同,歷史典故自然也不會一樣,所以沈姝雖然問了這個問題,卻沒指望越東海能回答出來。她問過之後,只停頓片刻,便又接著說下去,將這個故事跟他說了一遍。
「其實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你本身沒有錯,但是當你得到了不屬於你的身份所能擁有的東西,原本的無罪就變成了有罪。」
「你懂我為什麼會突然說這話嗎?」沈姝問,目光落到越東海身上,眼帘微微向上抬起,看向他的臉,與他對視。
後者心下微沉,點頭應道,「我懂。琉璃島原本一貧如洗,沒有什麼值得別人惦記的,大家需要操心的只是營生問題。可是如今有了冰塊這個生意,只要是個人,不瘋不傻,都看得出來其中利益驚人,而這還是在外人不了解內幕的情況下。若是叫外人知曉了冰塊的成本,難保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如今的情況於我們而言十分不利,敵在暗我在明,我們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什麼時候會發難。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呢?」沈姝抬眼看他,「的確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但是正如你所說,你連敵人是誰,什麼時候會發難都不知道,面對這樣的情況,即便你不想又能怎麼辦?」
越東海牽起唇角露出笑意來,神采飛揚的樣子格外惹眼,「防賊不好防也不一定防得住,那就不防,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賊遠遠看見就躲開,他不敢來,我就沒必要小心翼翼的防著,不是嗎?」
沈姝聞言,視線從越東海臉上移開,環視四周一圈,而後問道,「就琉璃島如今的樣子,能嚇得住誰?」
越東海接話道,「如今的琉璃島的確誰都可以打注意,但是以後就不是了。」
上一世沈姝零零總總教過他很多東西,但是感興趣以及學會的,只有用兵打仗。他離開沈姝離開謝家遠赴邊境守衛國土,不止是為了建功立業,也是在逃避感情。他以為離開不見,總有一天會忘記,卻不想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張臉卻在心底紮根愈深,無數個夜裡輾轉反側不能寐,在遙遠苦寒的邊境上回憶著她的一顰一笑。
後來他終於認命了,得不到忘不掉又如何,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夠了。可惜為時已晚,離開容易再回去就難如登天。
那時他以為,天又如何,我照樣登給你看!
後來他真的登上了那天,可惜想見的人卻永遠的消失了。
好在上天垂憐,給了他第二次機會,重回少年時,回到一切開始之前。這一次,誰也別想從他手中奪走她,即便是打擾她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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