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定邪
饒是如此，中年雖僥倖逃得性命，仍是傷痕纍纍，受創嚴重，楊正眼光瞥過：對手經脈焦灼，一副頹然喪氣，無精打采之姿，已構不成絲毫威脅，頓沒了興緻，拳腳展處，另尋了對手，沖向人群。
這次與其對敵的，是一對孿生兄弟，瘦瘦高高，各執了一柄巨斧，劈砍揮舞，聲勢嚇人。
這對兄弟其貌不揚，兩人加起來也不超過兩百斤，偏偏掌中巨斧大得嚇人，單隻斧柄，便有海碗粗細，鐵沉木鑄就，重量不下百斤。斧身更以不明合金鑄造，重量又十倍於斧柄，千斤巨斧使開，快如風輪，疾似流星。
楊正只鬥了數招，嘖嘖讚歎，對手舉重若輕，揮灑自如，逢敵如此，已是難求。更何況二人配合默契，招式互補，威力平添數倍，學藝以來，鮮少有此般機遇，星辰飛刀施展，敵強愈強，自然而然生出諸多變化。
再斗數招，楊正已大致摸清對手套路，瞥眼瞧去，商素微袖襟飛揚，正與古法箏斗得火熱，難解難分，尋思「大美人有傷在身，實力大不如前，形勢危急，不宜久纏。」
吸一口氣，掌中氣刀蓬勃，念力掃處，飛刀狂虐，啪啪兩聲，切斷對手兵刃，勢不停留，餘威劃過二人手掌，刀過指落，二人大拇指齊根而斷。
這對兄弟一身功夫大半全在斧技，巨斧既毀，拇指又斷，已然慘敗，不足為題。適才楊正手下留情，只制敵而未斬斷對手生機，兄弟倆拇指雖斷卻未見血，憑藉修為，不出數月自可重新長出。
二人敗得如此乾脆，大出意外，恨恨退出戰場，一張老臉已是慘白慘白。
楊正哈哈一笑，笑聲中沖向古法箏，半途中三人前來攔截，他拳打腳踢，分分秒解決，下一刻已竄到商素微跟前，嘻嘻笑道「大美人，到底行不行？不行換我上，早打完早收工，午飯還沒吃呢。」
商素微秀眉微蹙，啐道：「死一邊去！」玉髓刀切割，似乎受了楊正刺激，威力陡然爆發，刀影瀰漫，勢如破竹般撞中古法箏胸口，後者如遭雷擊，哇哇吐出數口血來，神情萎靡。
商素微一招使完，收刀而立，儀容冷艷，美不勝收。楊正與其相伴，美人兒風姿盡收眼底，一時走神，半晌才緩過，笑道：「你看，早這麼打不就完了？」
商素微翻了個白眼，直接無視，以手撫胸，低低咳嗽，楊正想也不想，伸手便往少女胸口探去，氣得美人兒抬起便是一腳，嗔道：「臭小子，你想幹嘛？」
楊正訕訕收回手掌，沒好氣道：「老子看你胸口痛，替你揉揉，不識好人心。」
商素微哭笑不得「謝啦，我自己有手，不勞你大少爺操心。」適才求勝心切，招式使得過猛，牽動內息，舊患複發，此刻暗中調理，已好了許多。
瞧了楊正一眼，漫不經心道：「你剛才使的是星辰飛刀吧。」
楊正點了點頭「初學乍練，剛琢磨沒幾天。怎樣，可入得了你老人家法眼？」
商素微笑道：「不用你說，只瞧你用刀的樣子，我也知道你是初學。臭小子，跟你提個醒，星辰飛刀可不是這麼用的。」
楊正聞言留心「那該怎麼用？」
商素微嘆了口氣「星辰飛刀講究的是一往無前，霸氣之術。而你……心遠不夠狠，說了也白說。譬如方才，換了是我與人對敵，就不僅僅是斷斷手指那麼簡單了。」
楊正聞言沉默，半晌才道：「時候不早，諸事了結，走吧。」挽了李慧凝手，轉身欲行。
忽聽得數聲慘叫，回頭瞧去，毒狼幫一眾人馬，連帶古法箏在內，清一色脖頸中刀，盡數斃命。
不用思考，楊正也知道是商素微下的辣手，這妞兒戾氣太重，自己一時約束不了，好在毒狼幫儘是些喪盡天良的惡人，殺了也就殺了，倒也不怎麼惋惜。
不過商素微行事任性，明明是自己契奴，行動卻從不請示，這一點讓楊正很是不爽，鬱悶了好一陣。
三人離了戰場，直奔古潭，李慧凝與楊正騎驢而行，在前領路，商素微步行相隨。龍帝自打火山一游，吸食炎能，儼然潛移進化，頭角猙獰，腳底生出數顆紫星，這讓李慧凝驚喜了好一陣，私下告知楊正「一顆星，一道坎。待龍帝四隻腳掌集滿二十八顆紫星，天上地下，誰也奈何不了它嘍。」
楊正不以為意「二十八顆紫星，暗合星宿之數，想要集齊，怕早著呢。」
李慧凝點了點頭「是！越往後，每聚一顆紫星，愈發困難。」
楊正笑道：「妹子，你放心，龍帝這傢伙以後若不聽話，我幫你修理它，管教服服帖帖，說一不二。」
話沒說完，惹得胯下坐騎惱火，停步不前，呼呼叫喚，鼻息噴個不停。
二人忍俊不禁，楊正收起笑臉，正正經經賠了不是，龍帝方才釋懷，繼續趕路，邁步如飛，耳旁風聲呼嘯，一刻不曾稍停。
楊正偷偷傳音少女「妹子，你這頭犟驢當真不好伺候。方才不過說了它幾句，就給我使性子。我在想，若不是看你面子上，咱兩合乘一騎，龍帝這傢伙有所顧忌，只怕僅憑我那幾句話，便要當場給我摔下地來。」
李慧凝一笑「放心，眼下的你早非當初，以你的能耐，龍帝除非進化，否則也摔你不倒。對了，你吸食朱雀內丹，煉化乾淨了沒？」
楊正搖了搖頭「沒那麼快。」回頭瞧去，商素微不緊不慢，始終與自己保持十丈距離，臉上神色淡漠，冷峻中帶著不屑，顯然刻意如此，見不慣自己與少女親昵，忍不住好笑，肚裡尋思「他媽的，到底老子是主人，還她是主人？」
再行一陣，寒冰潭赫然在望，隔了老遠，便有森森寒氣瀰漫，楊正略略吸納些許，寒氣入體，竟引得朱雀內丹跳動，冰火融合。
本來他體內內丹極難煉化，此刻乍與寒氣觸碰，兩相既濟，卻是意外瓦解，楊正喜出望外「造化造化！本以為此番尋葯，只不過賣賣苦力，沒想到處處都有機緣。這寒潭冷得古怪，多半另有玄機，可惜少爺實力有限，不然倒可以刨根究底，一探究竟。」
神思游處，李慧凝瑟瑟發抖，牙關打顫，皺眉道：「好冷。」這丫頭帶病之身，可比不了楊正皮粗肉厚，寒暑不侵。
楊正聞言清醒，翻身下地，摟了少女纖腰，攬入懷中，笑道：「現在可好些？」
李慧凝耳根紅透「冷倒是沒那麼冷了，只是感覺古里古怪的。」
楊正一笑，情知小丫頭皮薄，探手入戒，取了件貂裘大衣，替其披好，放開了手，走近潭邊，凝目瞧去，潭水碧綠，也不知有多深，方圓大不可量。
環潭四周，稀稀疏疏，布滿了各類奇花異草，鐵線樹，冰肌草諸類，均是些耐寒異種。
楊正伸手入水，骨骼一陣哆嗦，出水之時，手腕上已結了一層薄冰，訝然道：「見了鬼了，什麼破水，這般冷法？」鬥氣鼓動，冰塊消融。
李慧凝笑道「潭水為萬年玄冰所化，不冷才怪。也就是你，一把年紀了，還這般毛毛躁躁，小孩子都沒你魯莽。世上十大奇水，天道弱水排名第一，此水第九，哪是說玩就玩的？玄冰水奇寒，你雖有法子抵禦，畢竟鬥氣有限，總有衰竭之時，以氣御水，可不是長久之計。」
楊正聞言皺眉「依你這麼說，連水都下不了，還取什麼地竭石？乾脆散夥，各回各家得了。」
李慧凝一笑「你這傢伙，又來威脅我。放心吧，既然敢來這裡，自然有所準備。」探手入懷，取了枚珠子出來，遞給楊正。
那珠子拇指大小，晶瑩圓潤，除此外也沒什麼特異，楊正肉眼凡胎，畢竟認不得，笑道「好端端的，送我珠子幹嗎？我跟你說，雲少堂堂大老爺，可不戴首飾。你要送我定情信物，換個玉佩也好太多。」
李慧凝正色道「此珠名為定邪，乃我古月宗鎮山之寶，懷此珠者，可入千山萬水，暢行無阻。你謹慎些用，用完記得還我。」
楊正笑道「不就一枚珠子嗎？我還貪圖你的不成？瞧你緊張樣！堂堂古月宗高徒，可別這般小氣。」
李慧凝臉色微紅「珠子不是我的，下山之前，師父特地借用。若是我的，自然……自然不會捨不得。」
楊正笑道「你說定邪珠是借來的？嗯，你那師父可以啊，還沒下山，就算到你會用到此珠，倒是未卜先知。他這麼厲害，有沒有算到你會遇上我？」
李慧凝聞言低頭，又想起了下山前師父說過的話「慧凝啊，此番下山，你會有一場大機緣。命中福星已現。不過你要記住，凡事兩面，那人既是你的福星，也是你的剋星。」
少女螓首低垂，半晌才緩過，輕撫秀髮，笑道「你這人好啰嗦，問來問去幹嗎？時候不早，趕緊下水吧。對了，地竭石這玩意倒是稀有，具體長什麼樣，你可識得？」
楊正一笑「你真當我是草包？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放心吧，一切包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