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梁王若是真能幫舍妹選一個好的夫婿,那我必當有重謝!」艾買爾狹長的眼在暗沉的大殿里,泛著幽深陰冷的光。
梁王站在亮處,扶著壯碩的肚子,眯起的眼好像也被滿臉的肥肉擋住,看不真切眼裡的情緒:」渾古王打算怎麼謝本王?」
「王爺不就是想要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嗎?我幫王爺。」
梁王只是笑,好像聽的不太清楚一般:」渾古王想我做什麼?」
「幫我除掉一個人即可。」
天氣漸漸轉暖,院子里的桃花杏花都打了花苞,彷彿一眨眼就能開出個燦爛的春天,正午太陽正好的時候,如意也把兩個孩子抱出來曬一會太陽,孩子對這個漸漸展露真容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睜開黑亮的眼四處打量。
菲夢站在門口觀望,如意一抬頭瞧見,看她眼巴巴的站在門口看,想著不過是個孩子,心一軟就招手叫她進了院子。
菲夢立刻歡天喜地起來,不過也學乖了,不敢在隨便抱孩子,就站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話:」弟弟妹妹認識我嗎?他們長的可真快,才幾天沒見就長這麼大了。這個壯一點一看就是浩曦。」又高興的道:」我娘親說她快生小弟弟了!」
這話把院子里的人驚住了,這意思是劉夫人有身孕了?可是也沒聽到一點動靜,可見這是劉夫人私下和女兒說的,而菲夢天真的透露了出來,還不知道自己壞了娘親的事。
這孩子得要多單純才能幹出這種事情。
如意無奈的嘆息,叫小容抓了了果子給菲夢,打發了菲夢走,巡視了院子一圈,嚴肅的道:」今日二小姐說的話若從我們這裡傳了出去,叫我查不出來,以後就出了王府另謀出路!」
大家見如意難得的嚴肅,忙都應是。
紅姑抱著孩子笑著道:」夫人總是這麼好心。」
如意笑了笑:」我這人信因果報應之說,心存一線善念,不說有多大福報,至少會有餘慶。」
紅姑到覺得這話有理:」所以夫人是個有福的人。」
要不然繁榮的李家皇室怎麼就只有如意生下了一對轟動天下的龍鳳胎,每個人的好運,其實總有些出處的。
正說著話,蕭側妃那邊的畫香過來:」我們側妃說叫雀兒過去做兩件衣裳。」
她穿著織錦的桃色衣裳,眉眼都高高挑著,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比如意這個主子還像個主子,那種理所當然的頤指氣使的態度,看的桃花塢里的人都沉了臉。
沒人說話,畫香見被輕視,氣的跺腳:」出來個主事的!」
紅姑冷眼看了過去:」姑娘聲音小一些,嚇到了少爺小姐你可擔當的起?」
畫香氣結,但卻不敢在紅姑面前造次,想起蕭側妃最近給書香選丈夫,費盡心思,自己若是在辦不好差事,惹的側妃不高興,還不知道側妃要給她挑個什麼樣的,她就壓下了火氣,擠上一臉的笑,去拉雀兒的手:」好姐姐,側妃知道你手藝好,想叫你做件衣裳,你就跟我去吧。」
雀兒很是無語,這個畫香看起來長的漂漂亮亮的,怎麼就這麼沒腦子,這種話跟她說有什麼用,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她願意,夫人不同意難道她敢跟著去?
她客客氣氣的推開畫香的手:」我最近手上活多,只怕不能幫側妃做衣裳。」
畫香四處碰壁,桃花塢里的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一個人理睬她,她氣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跺腳出了院子。
如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香草端了茶水上來:」她那樣的人,回去又不知道要編排出什麼話。」
這到是個大實話,如意叫奶娘把孩子抱了進去,叮囑了兩句:」外面曬熱了,進去慢慢脫衣裳。」
她叫丫頭搬了個鋪了皮褥子的躺椅出來擺在桃樹下,眯著眼睛慢慢搖著曬太陽,等著蕭側妃上門,反正這后宅的日子不是跟這個斗,就是跟那個斗,終歸誰也清靜不了,那就叫這些牛鬼蛇神放開手腳來好了,她必定奉陪到底。
「蘇夫人說她的丫頭怎麼能給側妃用,一個沒兒子的側妃又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去!」畫香哭哭啼啼的訴苦,蕭側妃冷笑了一聲:」這個蘇如意到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我到要叫她看看,這個雀兒我到底用不用得!」
蕭側妃手下的人浩浩蕩蕩的,后宅里的人都驚動了,想著上一次蕭側妃和蘇如意對上之後,大打出手,鬧的人仰馬翻,這一次必定又要有好戲上場。
蕭側妃人還沒到,桃花塢外最佳的觀景場所已經被人佔據,只等著好戲上場。
「大家都不敢和蕭側妃對上,但就是有個不怕死的。」趙夫人哼著道。
那邊的孟侍妾笑著道:」終歸只等著看好戲就行,誰不怕死都行。」
大家都低聲笑起來。
屋子裡還有沒散盡的藥味,低著頭的蔣侍妾好像沒有聞到,怯怯諾諾的說話:」二小姐說劉夫人懷有身孕,雖然不知道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但奴婢想著這話終歸還是要來和王妃說一聲的,畢竟是王府的大事不能有絲毫馬虎。」
孟王妃拿著小銀勺的手終於頓了頓,抬眼看向蔣侍妾:」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奴婢聽說之後就過來跟王妃說一聲。」
先前用這個蔣侍妾蕭側妃還專門擠兌過她,但現在看這個蔣侍妾分明是個很懂事的人。
她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語調不徐不疾:」這件事你做的很對。」孟王妃放下了手裡的香爐:」往後要是有什麼消息你就過來。」孟王妃對於願意臣服於她的人還是很友好的。
蔣侍妾臉上露出個靦腆的笑,怯懦的應是,這樣的人讓人不喜又讓人喜歡,不喜她的怯懦,但若當作手下用,又未必不是個好棋子。
小丫頭從外面進來:」蕭側妃去了桃花塢,只怕又要打起來了。」
孟王妃想起李宣睿的話,微微皺了眉頭,不徐不疾的起了身:」走吧,過去瞧瞧。」
敏感的蔣侍妾好似又從孟王妃的態度中覺察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在她的心裡,這個后宅最深不可測不可輕易得罪的不是孟王妃不是蕭側妃,是那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蘇夫人,只不過孟王妃沒有兒子,在這裡有更好的前程,而蘇夫人那裡什麼也得不到。
蕭側妃踩著閃著金光的繡鞋踏進了桃花塢,紅寶石的步搖在陽光里搖出一連串耀眼的光澤,把她襯托的像個戰神一般:」妹妹到是清閑。」她的聲音向來的軟糯好聽,然而目光卻格外的鋒利。
如意一笑:」哪裡比的上姐姐,清閑的都願意來我桃花塢做客,真是稀客。」
院子里並沒有雀兒的身影,連紅姑都不知道去了哪,只有一個蘇如意,蕭側妃故意站在如意跟前擋住了太陽,把自己的陰影投在如意身上,紅唇微啟,露出雪白的貝齒,不過說話卻像是往外吐刀子一般:」蘇如意見我不拜,如此不懂規矩,好好教導教導!」
一群婆子像猛虎一般就像如意這邊撲了過來,好像深怕她一眨眼就溜掉。
上一次的賬還沒有和這個蕭側妃算,她到自己送上了門。
如意猛的提氣,整個人都竄了起來,朝著蕭側妃的肩膀就是一腳,借著這股力氣,整個人已然躍上了屋頂。
下頭吃瓜的群眾,驚到了一片。
蕭側妃應聲倒地。
孟王妃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見到了如意上房的情景,她就想不明白了,這個蕭側妃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明明知道這個蘇如意會輕功,怎麼偏偏每次都要來和這個人打架,分明就是在以卵擊石,自取其辱。
書香焦急的把蕭側妃扶了起來,蕭側妃肩膀上印著個大腳印子,頭上的紅寶石步搖也跌了下去,看上去甚是狼狽,見到孟王妃就哭了起來:」王妃為我做主,這個蘇如意欺人太甚!」
孟王妃心裡冷笑,現在想起來叫我做主了,難道是我叫你來做這事情的?
她冷聲道:」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怎麼一點輕重極緩都分不清,母妃離不得蘇妹妹,她真要是有什麼損傷不能進宮侍候母妃,這責任你可擔當的起?」
蕭側妃覺得孟王妃不過是藉機想訓斥她,她不屑的道:」蘇如意能會什麼醫術,就是我也肯定比她能耐,姐姐只怕言過其實了。」
孟王妃不想和蕭側妃在這事情上較勁,她只想快些叫蕭側妃走,然後把如意哄下來,完成李宣睿交代她的事情。
她就放緩了聲音,低聲勸解:」王爺的心都在你那裡,你何必在這裡和她較勁,到是落落下乘。」
孟王妃話里已經給蕭側妃挖了坑,因為她知道照目前的情形看,蕭側妃去跟李宣睿告狀,必定得不累好處,但這一點蕭側妃並不知道。
孟王妃的話點醒了蕭側妃,但蕭側妃卻不覺得孟王妃會如此的好心跟她說這樣貼心的話,她沉默了片刻:」王妃何必這麼著急的護著蘇如意。」
蕭側妃到底是個聰明人。
那邊的如意瞧著孟王妃進門,知道這架是打不下去了,反正便宜也佔了,瞧見院牆外的趙夫人幾個,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飄然的落了下去,她就要叫這后宅的人知道,往後見了她躲遠點,她可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的,說不定還能清靜幾日。
孟王妃見如意已經下來,就不想在這地方多逗留,拉了蕭側妃的手:」有什麼話只等王爺回來在說,這裡你也占不了上風。」
不管怎麼說,孟王妃的話說的很有道理,蕭側妃用那淬了毒的目光看了一眼如意,冷笑著離去。
如意也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以為一個眼神就能嚇倒她?那也太天真了。
「只怕這個渾古王會有些動作的,王爺近日要小心一些。」鄭德先生建議道。
李宣睿站在窗前,渡了一身的太陽光,讓他像是無所不能的神,他嘴角勾了淡淡的笑,卻因此更顯出強大的自信:」還是我們早些行動,引他上鉤,瓮中捉鱉的好。」
鄭德先生眼裡透出灼熱的溫度,屬於一種對強者的尊崇,師父說他俗緣為了,有時候想想,確實很有道理,這樣的光芒不該屬於六根清凈的人。
蘇常盛從外面進來,頗為難為情的開口:」蕭側妃和蘇夫人又打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在蘇夫人沒出現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李宣睿不悅的皺眉,聲音也冰涼下來:」這個蕭側妃也太霸道了。」
鄭德先生很無語,這兩個人交鋒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那個蘇夫人連渾古王那樣陰冷邪惡的人也沒見害怕,一個蕭側妃又算什麼,不得不說王爺的心已經偏的沒有邊際了。
蘇常盛連忙道:」蘇夫人沒事,王妃及時趕了過去,帶走了蕭側妃。」
李宣睿還是沉著一張臉,半響往外走去,蘇常盛忙跟了上去:」王爺去哪?」
李宣睿沉默了半響,開口道:」先去笙簫園。」
所以說,還是要捧著蕭側妃。
蕭側妃雪白單薄的肩膀上,那一處青色的印記看上去觸目驚心,然而她抿緊了嘴不吭氣,白皙的面容透出蒼白無力的隱忍,到越發看的人心生不忍。
李宣睿就站在屋子的陰影里像是一樽雕塑,沉默的看著即不說話也不離開。
蕭側妃卻有把握李宣睿已經心疼了,她等丫頭上好了葯,緩緩的穿上了衣裳,低低的嗚咽,聽起來到不像讓人厭煩的哭聲,而是一種悲傷的曲調:」我想給王爺做件袍子,身邊沒有得用的人,就想去蘇妹妹那裡借走雀兒,奈何她不但不給還惡語相向,我親自前去想好好勸一勸,沒想到她這麼恨我,這一腳差點踩斷了我的胳膊。」
其實,事情的經過,李宣睿很清楚,非常清楚。
他藏在暗處的眼睛里漆黑沒有波瀾,然而心裡還是止不住的厭惡,非常厭惡,如果不是因為蕭景年,他完全不會給蕭側妃一點情面。
從他身上散發出一種壓迫性的氣勢,屋子莫名的凝重起來,蕭側妃的話說不下去,只好沉默下來。
沒想到李宣睿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高大的身影在太陽里看起來光芒萬丈,蕭側妃忽然有一種漫無邊際的陰冷和恐慌,就好像是漂浮在大海上,下一秒就會被海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