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天上飄下了零星的雪花,在這些微的晨光中,寧靜又肅穆,孟王妃轉頭瞧見緩步走過來的如意,仔細瞧,那藏在兜帽下的臉頰,健康的白裡透紅,目光炯炯有神,哪裡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不止是孟王妃驚詫不已,其他人也都一樣,如意自稱病重,一直不見來客,眾人都以為如意已經病入膏肓了,沒想到竟然比之前更加生龍活虎。
如意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淡淡一笑:「見過王妃,側妃。」
孟王妃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來了就上馬車進宮吧。」
皇后出殯,所有人都要去送葬,天上又下起了小雪,註定不是安太平的一天。
孟王妃上了馬車就冷冷的看向了蓮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蓮心嚇得一個哆嗦,連連道:「明明是喝了葯的!」
孟王妃卻又沉默下來,只深深的看著從車窗帘子的縫隙中露出的淡青色的天,壓抑又凝重。
如意想著天氣冷,怕浩曦和絳珠跟著受不住,把空間的泉水給兩個孩子都喝了點,絳珠擺弄著手腕上的銀鐲子,浩曦卻十分的敏銳:「娘親的水好像不太一樣。」
這熊孩子,怎麼讓她一點都沒有當娘的成就感呢?!
如意咳嗽了一聲道:「都是水。」別的也不多說,故意裝深沉。
好在浩曦不在問了,去跟絳珠說話:「你別總是給大姐姐添麻煩。」
絳珠嘴巴一噘:「那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的能耐。」絳珠長得漂亮又會撒嬌又是個女孩子,在整個后宅基本上沒人能奈何的了她,但是一旦碰上浩曦,那就什麼招數都不頂用了
「你要是在這樣,信不信我叫紅姑以後再不帶你和月兒玩了。」
絳珠瞬間就蔫了,不死心的搖如意的胳膊:「娘親!」
浩曦說的也是對的,總是給夢雪添麻煩確實不對,如意板著臉:「你哥哥說的沒錯。」
絳珠終於偃旗息鼓,心裡不自在,躺在如意腿上撒嬌,如意笑著把女兒攬在懷裡:「娘親抱著你睡一會。」
浩曦卻照舊正襟危坐,如意心疼兒子:「要不你也靠著娘親睡一會。」
浩曦搖頭:「尋常總是睡覺對身體不好。」
這熊孩子,如意覺得自己又一次被鄙視了,她可不就是那種有事沒事喜歡睡一覺的?!
馬車搖搖晃晃進了宮,下了馬車往皇后靈堂走去,遠遠就看見王世人的夫人王太太迎了過來,聽說王賢的情況很不好,到現在還卧床不起,能不能留下性命都不一定,王太太比之前憔悴了很多,上來向孟王妃行禮又道:「……之前虧得王府的少爺對我們家賢兒出手相助,及時請了太醫又給他蓋了衣服,若不然我的賢兒,現在……」說著又悲傷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
孟王妃心裡雖然不喜歡,但是心裡也明白這個王太太是個十分關鍵的人物,要是真能因此就把王世人拉攏過來,那就是天大的功勞。
孟王妃握住了王太太的手,十分體貼:「王太太不用如此的客氣,孩子小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當不得王太太這樣誇讚。」
王太太才猛的反應過來,這位秦王府的大少爺是養在生母蘇夫人跟前的,跟孟王妃沒有什麼關係,難怪雖然對她親切卻一點都不喜歡那孩子,幸虧前頭沒有嫡子,要不然就真可惜了那樣的好孩子。
王太太雖然難過,但心裡還清楚,和孟王妃又寒暄了兩句,朝著如意微微頷首才轉身離開。
蕭側妃酸酸的道:「會生兒子就是不一樣。」
孟王妃和劉夫人全部黑臉。
如意像是沒看到,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磕了頭燒了紙,又跟著帶路的太監去自己的位子跪好。
一轉頭魏王妃就湊了過來:「聽說你身子不太舒服,現在好些了沒?」
魏王妃剛懷孕不久,寶貝的不得了,瞧著氣色不錯,可見心情很好,可是如意知道這一胎魏王妃還是沒能保住,後面的事情如意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同情,下意識的放柔了聲音:「我挺好的,聽說王妃懷孕了,覺得怎麼樣?」
魏王妃笑的一臉甜蜜:「挺好的,就是我們王爺總是小心翼翼的,到弄的我整天也緊張的不行。」
才說著,就見個小太監悄悄走了過來,魏王妃霎時紅了臉,匆忙向如意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了一邊。
一定是為魏王的人過來了。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抱著那麼大的希望,魏王妃或許就不會那麼傷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男人有時候真讓人看不透。
馬上就要出喪了,跟前跪著的人都站了起來。
浩浩蕩蕩足有二里長的送喪隊伍,前頭已經出了城門,後面的還在內城。
最前頭的是太子帶著李宣睿兄弟幾個,哀嚎聲一片。
如意跟著女眷的隊伍,淹沒在一片的白色里,還能看見前頭挺著大肚子的郭曉曉,之前預測到的郭曉曉的事情一點都不好,不知道經過努力,等到她生孩子的時候會不會有所改變。
雖然哭著,但是如意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別處。
前頭走著的一群皇室大大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摔了一跤,哭的十分凄慘,那真實的凄慘和這哭聲相比,莫名的就有些諷刺,雖然排場大,人也多,但真正傷心的應該沒有幾個。
王皇后這一身其實也享盡了榮華富貴,地位無上的尊榮,但真正的是否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誰也不知道。
雪越下越大,像是在為王皇后哀傷,天地間都成了一片肅穆又莊嚴的白。
因為王皇后的去世,整個新年都在一片白色中度過,送葬當日因為下了大雪,不少人都傷風感冒,所以整個京城先是白布店大大掙了一筆,後面又是藥鋪掙了大錢。
平安回來就生病了,夢雪和菲夢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有浩曦和絳珠什麼事都沒有。
好容易熬到春暖花開除了服,王世人的獨子王賢也在一片桃李紛飛的融融春日中走完了他短暫人生的最後時刻,整個京城都在等著看大戲,看王世人和太子的大戲。
卻不知道太子和李宣睿的戰爭已經打了有段時間了。
如意翻看著手裡的賬本,因為早就知道王皇后的事情,所以白布她早早就囤了不少,所以這一次她也是賺的盆滿缽滿,不過這種錢拿著總覺得不怎麼心安理得,如意把一大半的錢播出去,給了她新建的善堂用。
她擺弄著手裡的一束新折的桃花,明媚的春光里,她看起來比那桃花還要嬌艷,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看著格外賞心悅目的氣息,李宣睿穿著常服,坐在玫瑰交椅上一面喝茶一面欣賞眼前的美景,卻不知他自己此刻這樣悠然自得的模樣同樣如一副鐫刻的畫作。
「這就是你說的出奇制勝的法寶?」
如意轉頭,耳畔的明月璫微微晃動:「太子不知道得了什麼高人的指點,大打悲情牌,光是哭,皇上一看太子這樣,想起皇后的好,心裡必定偏向太子,就算太子有錯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太子肯定就不能輕饒了王爺,現在這持久戰打了這麼久,眼見著太子就要棋高一著,完全勝出了。」
李宣睿淡淡的點頭,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好像面臨困境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你說的對,確實如此。」
如意有些沾沾自喜的揚眉一笑:「所以,王爺現在就需要一個能夠狠狠打擊太子的法子,這不正好,把悲痛欲絕的王世人拉攏過來,叫他爆太子的猛料,狠踩太子幾腳,這樣子,太子就是想翻身也沒辦法。」
如意的言語里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字眼,不過李宣睿已經習慣了,而且也算是大致能猜測到如意說這話的意思。
其實如意說的這些話從實質上來看,都是在瞎扯淡,因為李宣睿都能想明白,而最關鍵的和如意說的這些都沒關係,根本上在於如意早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並且告訴了李宣睿,叫李宣睿不要著急,靜待時機。
連上天都在幫李宣睿,李宣睿想不贏都難。
但是李宣睿就是喜歡看如意即使在胡扯的時候都眉飛色舞的樣子,他微笑的聽著,並且十分贊同的點頭:「確實說的不錯。」
如意立刻得意洋洋起來,拉著李宣睿的手:「我這麼聰明,王爺不獎勵獎勵我?」
李宣睿一笑道:「這個容易,等這事情過去了,我帶你出去玩玩。」
如意立刻歡天喜地起來,李宣睿心裡好笑,別人的都在打探如意封側妃的事情,怎麼到了如意這裡就完全不是事?而且等這事情過去了,如意名分也就定下來了,到時候宮裡宣讀了旨意,那就又有的忙了,等到真有空出去玩,老二都半歲了,他尋思著孩子的滿月和百天都沒能辦,等到半歲的時候宴請一下親朋好友,也不能太虧待了孩子。
所以,如意想出去玩這個想法,近期是不能實現的。
珍珠做了芙蓉糕端了上來,李宣睿捏在手裡嘗了一口,大概是很合胃口,吃掉了一整個,如意看的有些呆,那修長乾淨的手指捏著芙蓉糕的樣子竟然那麼好看,果然人長的好看,做什麼都讓人覺得好看。
李宣睿慢條斯理的又吃了一個,凈了手漱了口才淡淡的看向如意:「看完了么?」
如意臉皮也厚了,呵呵一笑:「誰叫王爺這麼英俊神武呢?不知道以前雪柔小姐是不是也這樣看王爺?」
整個屋子瞬間安靜的聽得見針落,如意自己一說出口也就後悔了,瞧見李宣睿垂眸的樣子,覺得好像有滾滾的冷氣溢出來,她恨不得立刻跑的遠遠,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提起了那個李宣睿心裡的瘡疤,雪柔姑娘,這不是自己找死么?!
但意料之外的是,李宣睿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發脾氣,而是十分的平靜,他淡然的看了一眼如意,像是在講述一個十分遙遠的故事:「那時候的我們互相愛慕,互相崇拜,從那之後再沒有那麼熾熱和溫暖乾淨的感情,但是,人這一生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以為是平淡無奇,最無可能的事情,結果卻會深陷其中,無可自拔。」他說著用那有力的手指,挑起如意的下巴,那幽深的眼裡像是涌動著毀天滅地的東西,讓人覺得可怕卻又不想逃避,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卻是說不盡的纏綿:「你能否幫我算算,這一段情,可有結果?」
如意獃獃的,完全不知所措,直到小容扶起,她才想起站在窗邊看李宣睿遠走的背影,竟然那樣的寂寞孤獨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