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將暮兮悵忘歸(五)
阮兒盯著周承,只覺得腦中一陣嗡鳴。
河伯本是深情的人,可他愛上了宓妃。洛神宓妃生來就是三界的美人,眼中流波,膚白唇紅,因而自小便收到了三界的推崇。且身份不低,追求的人更是能擠破門檻。怎奈就是因為如此,宓妃自傲,總覺得這世間,除了第一的那個人,其他再無能配得上自己的。因而在男人之間周轉,聽得他人的巧言,自己卻是很有心思,看不上他人。
流澌就是在一次出大河時見到宓妃的,她是沖著流澌來的,聽聞流澌在上神中排在第三,性子不及大司命冷漠,卻也不似雲中君那般謙和。宓妃穿著打扮,以四處遊玩的理由,『恰巧』來到大河,見到流澌時,只覺得這人的確生得還算俊朗。只是流澌動了真情,就算到最後明白這個女人不似外貌那麼打動人心,甚至可以形容為性水楊花。沒有定心,見一個愛一個。
大河上下其實都看不慣這個女人,河伯一直都在付出,宓妃卻從來不曾認真過,一直玩弄男人。只是河伯大抵是用情太深,怎麼也不肯放手,甚至放棄了本來要說親的另外一個殿下。阮兒頓時便想到了那一日跑來大河卻被趕走的那個女人,生得不算太美,甚至有些瘦弱,看見她的眼神帶著些恨意。
周承見她沒有再說話,稍微一頓,阮兒卻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其實這不算是什麼好的故事,周承只覺得這是誰人胡扯,但其實自己也不太記得究竟是從哪裡看來的,他看著阮兒面色冷漠,將下面的說完,「後面記載的,好似是那宓妃當真愛上了一個人,卻是個凡人。只是那個凡人懦弱,怎麼也不肯接受不是凡人的宓妃,而後河伯大怒,聽到消息之後,再也無法忍受,直接跑到大河外,一心要殺了那個男人。宓妃不肯,甚至央求,但反而激怒河伯。因而宓妃便當真河伯的面,先是殺了那個凡人,而後自刎。」
「...」這般決絕的結果,阮兒卻覺得這個故事著實有些悲傷,「那個宓妃...為何要殺了那個男人...」
周承一頓,這個故事也只是記載腦中的故事罷了,他如何知曉,「興許是若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男人死於他人之手,那不如自己動手。」
阮兒咧著嘴角,「所以,自己也跟著死去,好讓河伯也感受失去愛著的人的感受?」
周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有些回答不上來,但見到阮兒低落,轉而說道,「上回倉促,還不知曉姑娘是何方聖神?興許今後有緣還能見面。」
「我說過的,我叫阮兒,我乃天界的小殿下。」阮兒深吸一口氣,想著要立馬回去,不能再逗留,於是跟那周承道別就轉身要走,卻覺得身後一陣涼意,她打了個寒戰。周圍凡人的反應已經又和上回一樣,而後就聽見身後瑗醴弱弱道,「阮、阮兒姐姐...河、河伯回來得好快...」
周承站在那裡,沒有聽到瑗醴對流澌的稱謂,只看著他臉色發黑,衣袂飄飄,戾氣迸發。阮兒不回頭,深深吸氣,只覺得血氣上涌,腦中有什麼就要炸開。流澌將手中拎著的瑗醴鬆開,而後落地直接走到阮兒面前,一個揮手,就將她扇到一旁,直接撞到屋子的牆壁上,阮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周身一疼,還有房樑柱子倒塌落在自己身上。周承大驚,就連瑗醴都一聲驚呼,想過去卻又顧忌著站在自己身前的流澌。倒是周承趕緊走上前,看見阮兒口中一口血吐出來,有些不知所措。
流澌冷眼看著周承,以及默默推開,站起來的阮兒,心裡有些悔意,自己還是有些下手太重了。去聽到阮兒嘲諷一笑,「河伯啊河伯,你終究得不到宓妃的愛。」
周承這才扶著阮兒,轉頭看向那個男人,他竟然就是剛才所提到的河伯?難不成眼前這個姑娘是那宓妃的女兒?
「閉嘴!我與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說起。」流澌當真是怒了,看著她眼神越愛越發狠,咬牙最後只說道,「孽障,給我滾回去。」
那倒塌的房屋裡頭本來是有人的,裡面的人皆被這飛來橫禍嚇得跑了出來,周圍的凡人也都被驚得不敢出大氣,甚至有的已經站起身來跑走,只覺得這人已經不是那個心中的仙神,興許還是什麼妖精還說不定。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若是這個妖魔殺戮起來,他們普通凡人如何招架得住。也有別的凡人覺得那前面的小姑娘模樣的才是個蛇蠍妖精,只有周承心下擔憂,上前一步似乎要將阮兒護在身後。
流澌昂起頭,沒有察覺身後的瑗醴已經跑走,朝著湘水的方向要去尋幫手。他冷眼看著面前的男女,握緊拳頭,若非定性還好,否則下一刻他就要衝上前殺了這個女人。
天空忽然布滿陰雲,阮兒眼中有些淚,伸手拉住周承,將他拉到一旁,另一隻手則抹去嘴角的鮮血,淡淡說道,「若我都不能說,還有誰有資格說起宓妃?」
那一顰一蹙,流澌再熟悉不過了,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本該已經死了的女人!流澌咬牙住嘴,蔑視著瘦小的阮兒,那副皮囊已經沒有了,天姿不再,容顏已改,就連命途都已經被他私自篡改了,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竟然還敢以這副面孔看著自己,說到底他心裡頭還是不願意承認的,只是說道,「阮兒,莫要鬧了,為父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怎麼?」阮兒突然放肆大笑起來,很是不在乎流澌堅決的語氣,很是想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麼會怕這個男人這麼久,還心甘當他的女兒這麼久,「你又想重演?要讓我在你和我愛的男人之間做一個抉擇?要麼他死、要麼跟著你走?再說了,你應該說『為夫』的啊,我可是宓妃,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可從來沒有給你生過女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