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沈蜜瞬間就想象到了肖逸沉著臉的樣子,她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你關心你輔導的人是你的工作,跑來跟我說做什麼,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鄒婷婷把拉門拉上,冷著臉到廚房把熱水器的溫度調高,馬上就聽見浴室里傳來了沈蜜的哀嚎聲,「鄒婷婷你這渾蛋!你想燙死我呀!」
「你說,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傳LINE不回,打電話不接,對我行使冷暴力,我跟他說要分手他就回了一個好!你說這樣我該不該生氣?」
「真的假的?那就太過分了,分得好!絕不能慣著他!」畢竟還是女人,鄒婷婷同仇敵愾地罵了兩句。
「你這麼激動幹麼?真是的,快幫我把水溫調回來!」
愛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相愛的時候是世間最親密的人,分開的時候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從此我是我,你是你。
分手后的一周里,沈蜜努力將精力投入到工作當中,卻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遍一遍地看著他的LINE頭像,看他那一直都沒有更新的動態消息,看他們唯一一張只有她的臉和他的肩膀的合影。
為什麼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多拍幾張照片呢?沈蜜想,大概是上天憐憫她,不想讓她失戀後有更多催淚的東西留下。
把手機放到地上,沈蜜打開電腦,開始做瑜珈。
這時劉北北打電話來,沈蜜一是怕他問自己和肖逸的事,二是怕和楊予曦有關,於是就沒有接。
沒過多久,他發了LINE過來:蜜蜜,還沒睡吧?怎麼不接哥的電話?
緊接著第二條又發過來:你倆的事其他人已經有所察覺,雖然肖逸的嘴比蚌殼還硬,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是哥知道錯肯定在他不在你!
沈蜜見他這麼挺她,就回復道:北子哥,誰都沒有錯,就只是我倆個性不合。你別擔心了,我沒事,以後還是好朋友。
正在這時,杜銳的電話打了過來。
沈蜜眉頭微微一皺,本不想接,可是畢竟平時三哥三哥地叫,不接不太禮貌,於是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按下了接聽鍵。
「蜜蜜?還沒睡?」
「正準備要睡。」
「指甲長出來沒有?」
「已經長出來五分之四了。」
「那就好,我看你最近生意做得不錯啊?」
「嗯,挺好的,嫂子和寶寶好嗎?」
「都好都好。」
沈蜜停頓了一下,等他說正題。
「你跟老四怎麼搞的啊?我是想說……」杜銳支支吾吾地說到一半,電話突然被人搶了過去。
「讓你說個話這麼費勁!去去去,一邊兒去!」
沈蜜聽見了劉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抱怨。
「你好啊,我是劉白,我們見過的。」他大概是做慣了主管,一開口沈蜜就有種在開會的感覺。
「嗯,二哥我記得。」沈蜜攥著電話,像個小學生般正襟危坐。
「唉,我說你們倆處得好好的,也是有打算結婚的,怎麼說分手就分手呢?二哥替老四給你賠個不是,那小子就是那個臭脾氣,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沈蜜乾笑著說:「二哥,您不用給我道歉,我跟肖逸是和平分手,誰也不怨誰,就是個性不合而已。」
「你別這麼說,我看挺合適的!」劉白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便開玩笑說:「你看,我們等到花都快謝了才看到他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我本來是一直希望他考上研究所,將來當醫生,可以他現在這副狀態,再聰明也不行啊!」
旁邊的杜銳又補了一句,「對對對,老四太反常了,今天非要來劉白這個老光棍家裡打掃衛生,實在太奇怪了!」
劉白嘆了口氣,「主要是老四天天找北子喝酒,也不學習了,你說這不是耽誤正事嗎?眼看著就要考試了!」
沈蜜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聽到這些話也不禁為肖逸著急,然而嘴上卻敷衍道:「哥,我相信他這麼大的人了,一定會為自己的前途負責的。」
掛斷了電話,沈蜜的一顆心亂紛紛的,瑜珈是肯定練不下去了,她乾脆直接關燈上床強行入睡,卻怎麼都睡不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八點躺下,到十一點了還是沒有睡著,她翻了個身繼續睡,黑暗之中,就聽見一個沉悶的撞擊聲,不大不小,是她家的防盜門發出的。
沈蜜坐起身,支起耳朵靜靜地聽,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沈蜜本就心煩,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就重新躺下。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她突然坐了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掀開被子下了床。
【第十三章】
如果兩個齒輪能在磨合中去除毛邊稜角,就算匹配成功。反之,如果在磨合過程中有一兩顆齒斷裂脫落,那麼就是不配,為了不影響整個機器的運轉,這對齒輪就必須被分開或報廢掉。
沈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她往門口走,她大概是想睡想瘋了,抑或是太煩躁,才會放任直覺來捉弄她。
就看一眼,就開門看一眼……可如果真的是他來了,已經隔了這麼久,他還會在嗎?
她忽然意識到,這跟拋硬幣是同樣的道理,當硬幣拋向空中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她的答案,同樣的,當她走下床的那一刻,她是期盼肖逸來的。
她打開客廳的燈,手按在門鎖上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輕輕地打開了門。
「喀噠!」門鎖的清脆聲響喚起了走廊的聲控燈,沈蜜楞住了。
原本靠在門邊牆上抽煙的男人驚訝地轉頭看向她,緊接著倉促地將吸了一半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指間微微顫抖,下一秒索性扔到腳下踩滅了。
肖逸看著她,嘴角漾起一抹抱歉的笑,表情盡顯窘迫和尷尬。
他轉身一步走到她面前,深秋的夜晚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皮衣,一靠近,沈蜜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淡淡的,已經被夜風稀釋了不少。
沈蜜沒說話,心尖微微有些刺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見他眼底有著淡淡的青色。
比起他身上的酒味,肖逸的眼神似乎比平時還要清明,可身體出賣了他。沈蜜見他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接著用左手撐住了牆壁。
「我在想大半夜開門會不會嚇到你。」他尷尬地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可我居然不小心弄丟了鑰匙。」
沈蜜心狠狠一揪,不知為何,她鼻子一酸,眼底就升起了一層水霧。
肖逸一見她哭了,俊眉蹙起,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
沈蜜掙扎著,他不肯放手,緊緊地抱著她,最後她委屈地哭了起來,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渾蛋!」沈蜜罵了一句不解氣,又接著罵,「渾蛋渾蛋渾蛋!」
其實她是在氣自己,氣自己這麼快就棄械投降了。
「是是是,我是渾蛋。」肖逸摸著她的頭髮,心疼地說。
沈蜜罵夠了,悶悶地靠在他身上說:「我去把門關上,不然鄰居會以為我們倆大晚上的拍偶像劇呢。」
肖逸放開了她,沈蜜轉身去關門。
她剛一轉身,肖逸就快步衝進了洗手間,接著傳來了一陣嘔吐的聲音。
沈蜜慌了,趕緊關好門去廚房倒水,偏偏光線很暗,她一不小心就碰掉了一個杯子。
肖逸的聲音從洗手間里傳來,「你怎麼不開燈?」
「燈泡壞了,你沒事吧?」沈蜜倒了一杯水給他送去。
肖逸弓著身子,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慘白慘白的,他接過水漱漱口,然後在洗手台洗了一把臉。
「沒事。」他面無表情地走出來,腳步有些晃,最終拖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沈蜜在他對面坐下,略顯尷尬地問:「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學習吧?」
「誰說的?」
「二哥三哥說的。」
「別聽他們瞎說,我可是要當醫生的人。」肖逸笑了,目光在她的臉上游移,好似看不夠一樣。
沈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瓶蓋在手裡把玩,嘟嚷道:「那你還喝那麼多酒。」
「我想你。」
「想我你喝什麼酒嘛,酒精會扼殺腦細胞你不知道啊?真是的。」
「我以為你真的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