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發獃

340.發獃

寧婉回了秋爽齋,便將人都打發下去躺在床上發獃。

一時疑心丁百戶將自己打人的事傳出去的;一時又暗罵散播謠言的人可恨;一時又想起了自己去過的京城官員內宅的情形,好像沒有哪家沒小妾的,又覺得衛夫人說的並不錯。鐵石若是納兩個妾,再沒有說自己是母老虎了,而且盧家多幾個男孩,將來跟著鐵石習武,也總是幫手。俗話不是常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

只是她就是不情願!

想想鐵石跟別的女子在一個被窩裡,將來還要生下兒女,她覺得自己根本忍不了,到那時還真可能像傳言中一般親手將那個女人打成一個爛羊頭——不是可能,是一定!寧婉想像著會有那樣一個人時,她便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恨不得一拳將人打跑!

所以呢,她果真寧願被人稱做母老虎,也不願意為了名聲給鐵石納妾。

但是,鐵石的名聲可怎麼辦?

寧婉想了好久。

鐵石回來時就見媳婦沒像平時一樣笑著迎上來,卻一動不動地躺著,不由得擔心地上前問:「怎麼竟在這裡躺著?該不是身子不舒服吧?我讓人去請御醫看看。」

寧婉抬手拉住了他,沒精打采地說:「我沒事兒,就是想怎麼找個什麼大場面,讓你在眾人面前打我一頓,讓大家看看其實你一點也不怕媳婦兒。」

鐵石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笑道:「你理那些人呢!再說我可捨不得打媳婦兒,有這力氣還不如看誰造謠打他一頓。」

「你也不必真用力,就是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就行,」寧婉就想起了虎台縣的付老捕頭和付老太太,「要麼這樣吧,我想法子在臉上留一塊淤青,正好很顯眼。然後帶著青腫出門,別人若是問我,我就說你打的。」

鐵石就在媳婦的俏臉上輕輕撫過,還輕輕地「嘶」了一聲,好像那裡真被打了一下似的,突然說:「只用了這麼幾天的葯,你臉上的斑就淡了許多!」

「果真?」

「當然,」鐵石便將媳婦抱了起來,放在鏡前,指著裡面的人笑著說:「這樣如花如玉的媳婦兒,誰要捨得打一定是個傻子吧!」

寧婉瞧著原本就淡淡的斑已經更不顯眼了,不用心去找根本看不到,不由得稱讚,「京城裡的御醫可真有本事呀!」然後覺得在這張美麗的臉上添一塊青腫,自己也下不了手呢。轉念再想到鐵石對自己的用心,更覺得愧疚了,扭過身子環住鐵石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還像過去一樣就好了。」

「但是嚴御史整日彈劾你呀!」

「隨他彈劾就是。」

「可你的名聲呢?」

盧鐵石想了想,「現在大家說我怕老婆,是不是比他們罵我生性狡詐,示恩宵小之輩,其心可誅要好聽一點?我就不信皇上能因為我怕老婆免了我的官職。」

「真是狡辯!」可寧婉又說:「不過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自然是有道理,最近嚴御史整日用心於瑣事,一再上摺子說我治家不嚴,讓我把觀音庵里的小妾接回家,已經將先前天天叨咕個不休的那些大義、節氣呀什麼的都扔到一旁了。他是個糊塗人,可是明白人也不少,早有人到觀音庵打聽了消息,因此都知道他在冤枉我。」鐵石就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的好媳婦兒?」

道理並不錯,寧婉便笑了,「如此說來,我竟還是功臣了呢。」然後她立即重新精神百倍,立即下廚做了幾個小菜。

兩人燙了一壺酒對飲,相互慶祝,「其實當母老虎也沒什麼不好,雖說名聲差點,但實惠卻是自己的!」

「怕媳婦兒有許多好處呢。先前朝中不少人對錦衣衛很是畏懼,與我見了面客氣地打了招呼便急忙躲開了。可昨天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主動過來笑著與我說了半日的閑話,還說等空了請我去喝酒呢。」鐵石就小聲在寧婉的耳邊說:「聽說他也怕媳婦兒!」

「哈!哈!哈!」寧婉笑開了懷。

一時開心,酒也未免多喝了幾杯,鐵石不知不覺就粘到了媳婦兒身上,「好媳婦兒,我願意怕你。」

寧婉便由著他鑽到自己懷裡,卻盛了一碗湯喂他,「嘗嘗,金鑲白玉板,紅嘴綠鸚哥兒。」

鐵石就著媳婦的手一口口地喝著,卻含糊道:「不就是油煎豆腐塊燉的湯,放了點菠菜嗎?怎麼起個這樣大氣的名字?」

「這是高祖微時家裡常吃的東西,後來成了皇帝,宮裡的御膳單子上就這樣叫了。」

「原來又是仿御膳做的。」媳婦兒時常進宮,便學了許多新菜色回來。鐵石喝了鮮美的湯依舊醺醺然,贊道:「瞧我媳婦兒多有本事呀!」

鐵石在家裡誇媳婦,在外面也一樣,這話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寧婉再進宮裡時,皇後娘娘也聽到了,笑著打趣她,「聽說盧夫人不只文武全才,還做得一手好菜,盧指揮使讚不絕口呢!」

外面盛傳自己是母老虎時皇後娘娘宣自己進宮,其實是在為自己撐腰,寧婉心裡雪亮,也領情得很,笑著說:「臣妾的確會做幾樣遼東的小菜,不如請皇後娘娘嘗嘗。」

正說著,東平王妃笑語宴宴地走了進來,「今早我一醒來,掐指一算就知坤寧宮裡有好事,我便趕緊換了衣裳來了,果然趕上遼東小菜了!」

皇後娘娘就說:「好像本宮有好吃的會瞞著你似的!」

「年青的時候喜風雅,現在想想還是好吃的最實惠,真正吃到肚子里!」東平王妃感慨之後就問:「盧夫人,你要做什麼小菜?可用遣人到外面採買?」

寧婉如今對宮裡的情形頗為熟知,皇後娘娘每日都有份例,豬、羊、魚、菜、米等等應有盡有,等皆由內務府送來,但若是另到外面採買就要麻煩了,因此就笑道:「我會做的不過是家常飯菜,宮裡的東西盡夠用了。」說著將霞帔摘了下來又卷了袖子要下廚。

皇後娘娘和東平王妃都驚道:「你要做什麼只管吩咐他們,怎麼還要自己動手?」

衛夫人做菜便是如此,連廚房都不進,只在屋子裡吩咐廚娘。想來大戶人家論起廚藝便是這樣的,是以洛家《閑園小記》食單中有的東西做出來極美味,有的卻根本不能吃。寧婉就笑道:「我是小戶人家出身,做飯菜自己動手倒更習慣些。」只有自己在一旁親眼看著,聞著,感覺著,才能更好地把握菜的味道。

坤寧宮是有小廚房的,因皇後娘娘的份例極高,各樣的東西也皆齊備。

寧婉由雙喜陪著進去,一會兒就將各樣東西都備了出來,然後她便用油將切成段的排骨炒得表面變了色,放兩勺醬烹香,再加上雲豆段、南瓜塊、去了殼的粟子,小心地添了湯。這湯的量是關鍵的,因為她要在上面放一張發麵餅,待湯正好燉幹了菜便好了,餅里進了滋味兒又乾爽爽的。

蓋了鍋蓋用小火燜上后,寧婉便拌了幾樣小菜,又一直小心地聽著鍋里的聲音,覺得到了火候便將鍋端了出來,卻不打開盛菜,而是套在一個乾乾淨淨的銅盆里整個送到了桌上。

皇後娘娘和東平王妃見鍋子都端上了桌便面面相覷,「盧夫人可真豪爽!」

寧婉本就要做些特別的,此時就揭開鍋蓋道:「這裡面又有飯又有菜,所以俗稱一鍋出,正是遼東家農家人最愛吃的家常菜。」說著給皇後娘娘和東平王妃每人夾了一塊餅,各樣的菜,笑道:「請娘娘和王妃用膳。」

皇後娘娘和東平王妃第一筷子下去還有些疑慮,平日端到她們面前的菜品樣樣都是極精緻的,如今這餅大大厚厚的,因蓋在菜上染了些菜汁,且寧婉用並沒有切,只用筷子扯下一塊,邊緣並不整齊;排骨塊剁成一寸多長的塊,雲豆只在中間折斷,南瓜塊塊都有雞蛋大,整個的栗子已經是最小的了,完全出乎她們的想像。

但是,從吃第一口起,她們就停不下來,「真是太好吃了!」

農家菜看起來很是平常,可味道卻濃香誘人,皇後娘娘和東平王妃平日基本不吃肉,但現在每人都啃了兩三塊排骨,又就著菜吃餅。寧婉只怕她們吃撐了,便笑道:「吃點小菜吧。」

拌木耳、拌白菜絲、油炸小銀魚各有味道,只蒜茄子一樣沒有人吃。寧婉做之前也猶豫了一下,宮裡用蔥姜蒜一向都要將原本的辛辣去掉,應該是怕吃了留下味道,但是茄子只有加了蒜才好吃,所以她還是做了,此時就勸,「吃過生蒜之後再嚼一嚼茶葉就聞不出來了。」

東平王妃便挾了一塊,「其實我們早不必顧及了,只是過去早已經習慣不用這些能留下味道的東西,現在想起來,盧夫人在家裡吃什麼都隨便,比我們自在多了。」

「可不是,就是吃些有味道的東西又能怎麼樣呢!本宮也嘗嘗。」皇後娘娘吃了一口便笑,「加了蒜和香菜,茄子的味道完全變了!」

雙喜見皇後娘娘用得高興,就趕緊湊趣道:「盧夫人廚藝如此精妙,不如讓御膳房的廚師去盧家拜師,娘娘什麼時候再想吃遼東菜就方便了。」

寧婉就笑,「我這點微末的手藝,御膳房的廚師看過一眼就全會了,哪裡還用拜師?今日皇後娘娘用得香,不過是吃個新鮮,過後也就忘記了。」

「今日雖然也是佔了新奇之故,但本宮想著這樣的農家飯菜恐怕是極養人的,以後還真要時不時地吃上一回呢。」

因著這頓飯菜,皇後娘娘便又賞了寧婉一個喜鵲登枝的玉擺件,是在宮裡記檔的,加上底座兒有半人多高,從皇宮抬回去的路上很是招搖。

關於盧夫人是母老虎的說法立即在官夫人中絕跡了,若盧夫人不夠賢良,皇後娘娘豈能大張旗鼓地賞她東西?在京城混的官夫人,哪個不明白要跟著宮裡的風向走?是以,盧夫人倒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了,皇後娘娘是不可能錯的。

而且謠言這東西,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傳上些日子就淡了,更新鮮的事一出來,大家便將舊事徹底忘記了。而這時京城裡就正好出了一件轟動的事,一位舉子被除了春閨的資格,又革去了功名,打回原籍。

做為為朝廷鱗選人才的科舉一向極受百姓關注,特別是三年一次的春閨,中了進士就是天子門生,自秋天舉子們大批入京時起他們便一直是京城人關注的中心。如今還沒有開考,就爆出醜聞,街頭巷尾未免議論洶洶。

寧婉才聽了兩句,便知道那位舉子正是楊益,心裡便「突」地一下,想了想便讓侍女到前衙問丁百戶是不是在,若是在便請過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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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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