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殺雞

9.殺雞

郭老爺子當機立斷,一聲喝道:「老婆子!不許罵人!」

郭老太太在家裡時沒少罵寧婉,就是這個小丫頭片子害得孫女兒被打,家裡好不容易攢的幾貫錢沒了,她怎麼能不恨。甚至她在家裡罵得更難聽,平日里老頭子聽了只當聽不到,但是現在卻被寧婉告到了家裡。

經歷了上次的事,郭老太太也不是傻的,趕緊陪笑道:「我在罵冬柱和小燕,不是寧婉。」

寧婉到郭家將門打開卻沒有關,就是想讓里裡外外的人都聽到,現在就大聲說:「我被郭奶奶咒了,將來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變成鬼也來找郭奶奶!」

三家村的人沒有不信鬼神的,寧婉受寧家老太爺託夢的事情剛剛發生,郭老太太再潑辣如今也未免有些心驚,再看老伴兒沉著臉,一時竟不敢再混不講理,便閉上了嘴。

郭老爺子看著寧婉,才十幾歲的小丫頭竟能將本已經定下來的事情一舉推翻,又一步步地逼著自己認錯、賠錢,當日不覺得怎麼樣,過後越想越覺得這一切都是寧老太爺在背後的指點,心裡便也是虛的。

現在老伴兒又將把柄遞了出去,如此一來,寧婉再有什麼事,郭家都脫不了責任,整個村子里的人都看著呢,他再不能不主持公道。因此郭老爺子下了炕,和藹地向寧婉笑道:「你郭奶奶不會咒你的,你放心吧。」

寧婉便又指了郭秋柱和郭曉燕,依舊十分地委屈,「他們?」

「他們也不敢再罵你,」郭老爺子一併答應了,「要是誰敢再欺負你,你只管來找我。」又叫羅雙兒,「你把婉兒送回家,向你寧二叔二嬸說清楚,我這就教訓小燕。」

寧婉聽了這話,才收了淚,由著羅雙拉著手出了郭家。才到院門前,就聽屋子裡面郭小燕的哭聲又響了起來。郭老爺子就是裝模作樣,也要好好地教導教導他們。

郭家門外的人們便都紛紛散去了,又都覺得郭老爺子畢竟是公道正直的。其實卻沒有想到郭老太太和郭小燕的不講理正因為郭老爺子的縱容才養成。

寧婉正因為夢到過後來的事,才明白郭老爺子其實是最貪心的,先前他借著事態不明替郭小燕賴賬,後來又為了與三老爺子分自家的家產而不讓郭冬柱入贅,就說明他的本性從來沒變。只不過他看起來要比郭老太太和郭大娘明事理,在大家面前一向是好人。

其實郭老爺子這樣的人,比郭老太太要可怕得多,畢竟郭老太太的惡大家都知道,她從裡到外都是壞的,而郭老爺子卻披著一張好人的麵皮,心裡卻黑透了,尋常人發現不了他的壞心。

不得不說,郭老爺子這一招用得好,眼下三家村的人對郭老太太和郭小燕十分不屑,但卻不影響對他的敬重。這種敬重,並不只是名聲,還能帶來許多好處。就在寧婉的夢中,郭老爺子做出悔婚的事,還能把悔婚的責任賴到了爹的身上,而大家居然都信他。

眼下寧婉雖然什麼都知道,但是卻不可能將郭老爺子的本來面目揭出來,畢竟最難測的就是人心,總要經過許多時間,許多事情才能真正顯現出來。

眼下自己就是要利用郭老爺子所謂的公正,來對付郭小燕,免得她處處為難自己。

一路上羅雙兒自然好言安慰,寧送婉回了家,這時爹娘已經聽人說了她再次被郭小燕欺負的事了,當然郭老爺子的公正也傳到了他們的耳中,又有羅雙兒將郭老爺子的話說了,因此倒笑著說:「你家去告訴你爺,婉兒沒事。」又給羅雙倒水讓她坐。

羅雙兒擺手不坐,「叔、嬸,那我先回家去告訴你爺。」說著就走了。

待羅雙兒走了,於氏這時才問:「小燕又推你了?」

其實這一次郭小燕並沒有怎麼樣寧婉,不過在夢中她曾搶過盧二少爺的匕首,所以寧婉告她的黑狀也不算過份吧。因此寧婉很大度地說:「沒什麼,就算了吧。」

到寧家的村民們便都覺得寧婉還真是不計較的孩子,因此都笑道:「論理郭小燕也應該好好教導教導了,畢竟已經十幾歲了,又不是孩子,怎麼能隨便拿別人家的東西呢?」

又有人想了起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羅雙兒的棉襖不是她在穿著嗎?」

「可不是,那日我問羅雙兒,她雖然什麼也沒說,可兩隻眼睛都紅了。」

寧婉一向同情羅雙兒,因此便裝作無意地問:「羅雙兒的爹娘要是知道她的棉襖給小姑子了,會不會心疼?」

「那自然心疼的。」

「說不定還會生氣呢。」

寧婉微微一笑,這些話一定會傳到郭老爺子耳中的。

大家議論了幾句郭小燕,便轉來問寧婉,「剛剛聽說村口來了一個人?是誰呢?」

在三家村這樣的小地方,是沒有什麼秘密的。只這麼一會兒,大家就都知道了。

在閑暇的冬日,三家村的日子很單調,如今有了一件新鮮的事,大家的好奇心再也擋不住的,寧婉不能不答,「有一個騎馬的人在村口摔倒了,我扶了他起來,又送他上馬走了。」還在夢中,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時,就是如此做的,因此她也只如此說。

「那人長得什麼樣?穿著什麼衣服?」

當時的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否則也不會到了現在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瘸子將軍。於是寧婉便答道:「只記得他騎著一匹黑馬。」

便有人一個勁兒地追問:「他要去哪裡?找誰?怎麼到了三家村?」

寧婉一笑,「我沒有問。」

見寧婉也不大清楚,大家還是有些失望的,便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起來,「我們三家村的人再沒有騎馬來的親戚朋友,也許是迷路了。」

突然有人想到,「會不會是去胡家村的?」

提到了胡家村,大家便都沒了興緻,又說了些閑話散了。

原來胡家村與三家村同在山裡,之間隔一道小河為界,可是天旱時搶水,澇時排水,兩村結了仇,平日里再不往來,也不互通消息。三家村的人就是再好奇也不可能去胡家村打聽,所以對那個騎馬的人的關注也就到此為止了。

倒是寧婉又想起了一件事,待人走光了便向爹娘道:「我們殺一隻雞吃吧。」

二十隻自郭家拿來的雞蛋已經吃光了,想來女兒還是饞。再想到先前八貫多錢全部收了回來,寧梁和於氏竟覺得是平白得來的,早喜之不勝,因此也格外大方,相視一眼便異口同聲地道:「那就殺一隻吧!」

但是殺雞可是大事,於氏斟酌了一下,「那隻蘆花雞不大下蛋了,就殺它吧。」

寧清聽到殺雞,也格外高興,趕緊說:「這一次我們可要用婉兒的法子,偷偷多留些雞肉自家吃。」

對於兩個女兒的小私心,寧梁和於氏雖然沒贊同,但是也明顯動了心。此次寧婉受傷,三叔三嬸的舉動也著實傷了他們,而且又經過寧婉帶著一家人悄悄吃雞蛋,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家的日子還可以這樣過——整整二十個雞蛋,一家人吃了五天,一個也沒給外人。

自寧婉強硬地把錢和雞蛋要回來,又在家裡開小灶,三房最終也沒有怎麼樣。

第二天一大早,寧梁打開雞窩時便將蘆花雞抓來殺了,寧清快手快腳地褪了雞毛,這時於氏便要下炕,寧婉就攔住,「娘,你歇著,我來。」

這兩日家裡人知道於氏有了身孕,便都不讓她多做事,但是她哪裡歇得住?現在更是堅持,「你們做不好,豈不白費了一隻好雞?」

在三家村,燉雞可是一件大事,於氏根本不放心交給女兒,只怕寧婉將珍貴的雞肉做壞了,自己到了廚房,在鐵鍋里添了油,將切好的雞塊放在裡面炒了炒,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添水,再放了一把昨晚就泡起來的干蘑菇,將厚重的木鍋蓋嚴嚴地蓋上,灶下只放一塊耐燒的樹根,小火慢慢地燉著。

農家並無幾樣調味料,無非是加了一塊姜、兩根蔥、幾粒花椒並一撮鹽,但是農家雞隻經這樣簡簡單單的烹調,味道卻極其鮮美。就是寧婉曾經品嘗過許多美味,但她依舊覺得娘做的農家雞味道不亞於大酒樓名廚的拿手菜。

雞肉才進鍋里,寧三老太太帶著拴兒進來了,這一次她倒含蓄起來,並不提吃雞的事,只笑著坐下說:「正月就要過去了,這時候閑著沒事串門兒。」

於氏已經笑著起身,拿出家裡最好的坐褥鋪好,「三嬸娘到炕頭兒上坐著,這裡暖和著呢。」

外面的灶與炕相連,因此與灶距離最近的炕頭兒最熱,再鋪一層厚厚的褥子,坐著十分地舒服,三老太太便脫了鞋坐了上去。拴兒也上了炕,可是他哪裡坐得處,只在炕上亂轉。

於氏又給三老太太泡了茶水,平時三家村的人是捨不得買茶的,這茶卻是過年前爹去鎮里服徭役時廚房裡的人給他的,於氏只在長輩們來時才拿出來。

三老太太端著茶水便有幾分滿意,一口口地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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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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