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人性觀察
?(貓撲中文)鏡頭這時候已經轉回到球場上,留給安東尼奧的僅僅是那一個小小的側影,解說員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給他。而其他人,哪怕是上個賽季只出場三十七分鐘的依瑞斯都介紹到了。主教練的偏向性往往會影響很多人,特別是這種極有可能掌握□□的人。
奧羅拉忽然想到剛到西班牙的時候一個粉絲遞來的紙條,那上面寫著:「夢想是最美麗的花,只開在懸崖峭壁上。只有受得了沿途寂寞的人才能摘下放進自己的花瓶里。」,署名是追夢人。
她那時只演過幾個小角色,走在路上都未必能被人認出來,收到紙條的那一剎那突然就有了前行的動力,就好像跋涉沙漠的旅人忽然看見了遠方的綠洲一樣。
這個粉絲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給她寄來一個小禮物。他是個球迷,會跟她討論各種賽事,有一次甚至給她寄過一件曼紐爾簽過名的十號球衣,只因為她在回信中說過喜歡曼紐爾。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個你擦肩而過都不會認識的陌生人這樣關心她,讓奧羅拉覺得整個身心都熨帖起來。
想到這裡,她還是咬著嘴唇匿名給安東尼奧寫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話「加油!我將永遠關注你。」
後來,奧羅拉借口出來買冷飲,隨手把明信片塞進了信箱里,暗想,她才不是還喜歡他,她只是希望他也能得到她曾經得到的溫暖,大約是因為物傷其類罷了。
而安東尼奧在看見這封信之前,就先看到了她本人。儘管他曾經幻想過一萬次再見奧羅拉的情景,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兩人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
在浪漫的法式餐廳里,他坐在一邊,而她坐在另一個男人的身旁,試圖把一塊切好的小羊排喂進那人的嘴裡。
幾乎在同一時刻,奧羅拉也看見了安東尼奧,她的眼神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嬌笑著回過頭在那人漲紅的臉頰中又餵了顆西椰菜,一邊保持著曖昧,一邊在心裡憤憤地想,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人沒資格吃肉,正好花椰菜不新鮮了適合他吃。
目睹這一切的安東尼奧臉色瞬間鐵青,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黑髮褐膚,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值得她這樣倒貼?而自己把她視若珍寶,她卻棄之如敝履。
安東尼奧握住刀叉的手緊了又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兩人愉快交談的聲音不時傳來,安東尼奧還沒聽過奧羅拉如此嬌嗲的笑聲,雖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裡卻氣得要冒煙,對著盤子里的小羊排,像是對著那個可惡的男人一樣,狠狠地叉了上去。
這時候,那個黑髮男人的電話響了,甜膩的歌聲輕柔的響起。
他似乎喝醉了,臉頰泛紅,慌慌張張去接電話的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揚聲器,瞬間一個高亢的女聲響遍整個餐廳:「你在哪邊?我這邊美容要做完了,你之前不是說過約在布魯斯餐廳,等下一起回去?」
黑髮男人看了奧羅拉一眼,奧羅拉立刻表示理解,用手拉上了嘴拉鏈,可是另一隻手卻曖昧地捏了捏男人高挺的鼻樑,竭盡全力的撩撥他。
男人的臉更紅了,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對著電話說道:「我和同事吃飯呢,可能還要好一會兒,等下你自己先走吧。」
「同事」奧羅拉沖他眨了眨眼睛,又長又卷的睫毛在蔚藍的眼睛上拂過,黑衣男人的心頓時漏跳了好幾拍。
一邊的安東尼奧心跳得也很快,他已經氣得想要原地爆炸了。這個男人是有老婆的?凶女人想要倒貼到什麼程度?就這麼缺男人?
他……就不行嗎?
黑衣男人這時已經掛斷了電話,醉醺醺地伸手就要撫摸奧羅拉的臉頰。
安東尼奧猛地站起身,椅子倒了,椅背撞擊在地板上發出「嘭」地一聲。
這突兀的一聲在安靜的餐廳里猶如雷鳴,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服務員立刻小跑著過去,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安東尼奧怒氣沖沖地向奧羅拉那桌走去,每一個腳步踩在地板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越走越近,奧羅拉不自覺地隨著他的腳步聲打了個幾個激靈,好像是紅杏出牆的妻子被丈夫抓個正著一樣。
明明是他先和布蘭達在一起的啊?自己為什麼要心虛?想到這裡,奧羅拉又故作鎮定地挺起了胸膛,兩頰都紅撲撲的。
直到安東尼奧一把抓住奧羅拉的手,看到她強作鎮定的模樣,才皺著眉頭道:「這就是你的選擇?一個有婦之夫?」
「你不也是?」奧羅拉想也沒想的回答道,想到布蘭達她就生氣!直到眼角的餘光掃到正在不斷給她使眼色的編導,她才忽然才意識到這是個電視節目,而自己大概徹底搞砸了。目標的老婆還沒來「捉姦」,她急吼吼地先跟別的男人吵起來了算怎麼回事?免費贈送的番外?
安東尼奧也愣住了,順著她的目光,他瞳孔一縮,看見了隱蔽的攝像頭。
所以,這是在拍電影?而自己似乎幹了一件人生的最糗事?
黑髮男人也發現了他們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他一把推開安東尼奧,大著舌頭說:「你誰啊?為什麼要騷擾我的女伴?」
這演得簡直跟真的似的。現在的演員都這麼入戲,輕易出不來?
安東尼奧震驚了。他這個土包子根本不知道現在流行的真人秀,腦袋裡閃過一萬種可能,最終想到的是——他把我當成群眾演員了?
就在這個時候,黑髮男人的手機又響了。
依舊是甜膩的女聲。整個餐廳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只有那個黑髮男人顫顫巍巍地接起了電話。
「我就在格諾街上,很快就要到你那兒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和我一起回去吧!你喝了酒不能開車。」
「不……不用了。我已經不在布魯斯了,和朋友在卡拉卡拉唱K。」
話音未落,奧羅拉立刻敬業地扭了扭腰,做了個撒嬌的動作。
安東尼奧看得眼睛冒火,恨不得一把掐住那作亂的細腰,想到這是奧羅拉的工作才暗自忍耐著。她是個能夠獨立思考和解決問題的女人,自己想要得到她就必須尊重她。
朱迪一直暗暗觀察著安東尼奧,眼看著這個電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拽到了一邊。
「你瘋了嗎?這是電視節目!你這麼想出名?」
「什麼節目?」安東尼奧摸摸後腦勺,雖然他只有十九歲,但是已經徹底成為一個落伍的老古董啦。
「那個黑衣男人,他老婆是個藝人,你知道吧?叫艾米麗,演《極限追蹤》里女特工那個,身材很火辣的。」
安東尼奧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除了奧羅拉,他一個女明星也不關注,迭戈曾經調侃過他是一個足球瘋子,他的世界里除了足球,只有他喜歡的人和他喜歡的人以外的人。
朱迪看他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外星人,安東尼奧也沒有再和她說話,只是雙眼痴痴地看著奧羅拉,目光像是糖絲似的黏在了她的身上。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真實的會沖自己瞪著眼睛的她。她只是固執地出現在他的夢境里,好看的紅唇一張一合,冷冷地說著一些傷透人心的話。
黑髮男人還在夸夸其談,用很大的聲音說著自己的豐功偉績。事實上,奧羅拉覺得,這個男人最大的偉業就是娶了艾米麗,漂亮又會賺錢。可即使擁有這樣一個老婆,他依然試圖想要摘兩朵野花,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安東尼奧不也是這樣?布蘭卡把他帶到了西班牙,他卻還對自己做出這副余情未了的樣子!
真讓人作嘔。
她這麼想著,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卻生出了一種辛酸。她想到那疊畫紙,想到那些註定無法實現的夢想,想到少年情竇初開的時候做出的那些溫暖人心的事,就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種遺憾。
只是當時已惘然。
奧羅拉的眼睛看著這個還在吹牛的黑髮男人,腦海里卻有片刻的空白,直到餐廳的門打開,一個年輕女人腳步帶風的大步沖了過來。
黑髮男人正好說到他們的戀愛史,專註極了,一點都沒注意到門邊的小動靜:「當年,艾米麗也像你一樣對我一見鍾情,然後每天都給我送花,可我怎麼會是那種被小手段打動的男人?看她聽話。要說女人,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夠辣!」說著,便伸出手試圖捏住奧羅拉的下巴,被她偏頭躲開了。
年輕女人在黑衣男人背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擰了一圈,惡狠狠得道:「酒醒了沒?就醒了我們就去辦離婚。」
「艾米麗!」黑髮男人瞪大眼睛,臉色慘白,「你怎麼在這裡?」
他也不笨,立刻偏頭去看奧羅拉,只見奧羅拉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剛剛摸過他臉頰的手指,冷冷地把紙巾摔在了一邊,轉頭對艾米麗柔聲說道:「看清這個渣男的真面目是為了找到下一個更好的,你不要傷心。」
「大家都勸我不要參加這個節目,說愛情經不起試探,只要他對我好就行了,」艾米麗抬起頭,眼睛里猶有淚光,語氣卻很堅定,「但是我不要這樣,有瑕疵的愛情我不需要。」
奧羅拉握住艾米麗的手,一言不發。
這種有看點的節目總是要直面人性的兩難,如果試探出好結果,別人會說不應當試探摯愛之人;如果是壞結果,那麼也總是傷心。
想到這裡,她回頭看了一眼安東尼奧,他依然雙目灼灼地看著她,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也許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奧羅拉想。
黑髮男人此時還有什麼不懂的?他如果是傻瓜的話也追不到艾米麗了,他立刻雙膝跪地,拽著艾米麗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求饒道:「我只是逢場作戲,你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是愛吹牛,虛榮心強,但我的心是你的。你要和我離婚還不如殺了我!」說著,眼淚便不要錢似的掉了下來。
他的容顏俊美,此時雙目含情,專註得叫人心動。艾米麗把衣角抽了出來,神色卻漸漸染上愁容,慢慢地,傷心蓋過了憤怒。
就在這個時候,黑髮男人忽然抬頭看了奧羅拉一眼。
一種惡狠狠的,恨不得把她撕碎的兇惡眼神。
奧羅拉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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