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立雪
第二章立雪
雪越來越大,長孫澹卻是到了趙博士的家門口。這趙博士乃是算學的掌學博士,相當於今天的校長。算學乃是國子監六學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之一,其中國子學、太學、四門學乃是綜合性學府主學」四經五義」等經學,而律學主學法律,書學主攻書法,算學主修數學,后三學可以算作專門學校。儘管算學排名最末,可畢竟是國子監六學之一,地位尊崇。
長孫澹讓福伯的兒子張忠遞了自己的拜帖,拍了拍身上的雪,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門前。為了表示尊重,長孫澹從坊門就下了車步行過來。
趙府早有門房將拜帖送了進去,這送貼之人乃是趙府管家,趙博士靠著自己的俸祿和束脩卻也只能養起三五個下人,這管家就時不時的兼著門房的活計。管家進了第二進院子,恰逢趙博士在書房研讀《綴術》。每逢此時,趙博士總是對外物不聞不問,下人若是打擾到他,更是一頓臭罵。
管家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趙博士將滿桌的算籌打散,方才覷了個空進去稟告。趙博士不耐煩的打開拜帖,看看落款:學生長孫澹拜上。不知長孫澹是誰,便道:「讓他後日來吧!現在不見不見,誰也不見!」
管家只得退了出來,見了長孫澹將情況說了一番,自回了門房,去了酒葫蘆往後而去。
「少爺,這昨日老爺給的拜帖為何不取出,而用自己的拜帖,這趙博士也是個勢利之人。我們先回去,後日再來吧!」張忠又將長孫澹身上的積雪拍落,並勸道。
「這拜帖還是以後再用吧,我們現在還是等等吧!」
「可是按照規矩,這拜帖是要約時間的,我們這樣會不會失禮啊!」原來這唐朝正式拜會時先遞上拜帖,主人訂好時間後會派人回拜並約定時間,如此,拜會之人依時前往。而長孫澹沒有用長孫無忌的拜帖,而讓趙博士生了誤會。
這讓長孫澹也有些氣餒,不過想到前世種種,執拗的脾性又翻了起來,又想到宋代時「程門立雪」(注一)的典故,不禁計上心來。
此時,雪越來越大,很快長孫澹身上就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張忠欲將雪花拍落被長孫澹制止了。
趙府管家吃過飯,啜了兩口小酒,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門房,看著眼前的一幕愣了——一個雪人立在了門外,瘦弱的身體上布滿了厚厚的雪,眉毛上也掛滿了雪粒,嘴唇略有些發青。
管家連最喜歡的酒葫蘆掉了都沒太注意,轉身進了院子。
「老爺老爺,出大事了。」邊跑邊喊的管家引起了趙博士的注意,此時剛吃罷飯的趙博士正圍著火爐考量著開學的事宜,他不明白一向比較穩重的管家為何如此失態。站了起來,隨手披上了一件皮裘,準備一探究竟。
等二人重新回到門口,雪又厚了些許,朦朧中,長孫澹的身體彷彿標槍一般要刺破這濃密而又厚重的雲層。府門外,些許好事的打量著這一幕,不停的交流著什麼,不斷的有人離去,又有更多的人趕來。長孫澹對這一切彷彿石化了一樣,不聞不問。只聽到「吱呀」一聲,趙府的側門與門軸發出的摩擦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弟子長孫澹拜見趙博士。」長孫澹一揖到底,估摸著出來的兩人,管家走在後面,前面的一人白凈的臉頰,下頜不短的鬍鬚和略白的雙鬢說明著來人的年齡。
「長孫澹?」趙博士聽著耳熟的名字,快步走到長孫澹跟前,扶起了他,幫著拍了拍身上的雪。
「可是趙公六子?為何不呈上昨日回復的拜帖?」趙博士根據長孫這一姓氏猜出了準確答案。
「學生欲拜在博士門下,稍等片刻卻也是好的。」長孫澹倒是很不想等的,這滴水成冰的鬼天氣,要是趙博士不出來,自己可就騎虎難下了,可是自己卻又不得不等。
這是大唐初年,雖然有了科舉,可是沒有門閥的舉薦,連科舉考場門在什麼地方都找不到。你說長孫澹家就是個大門閥,這就是個笑話,過幾年《氏族志》將關隴集團的族長叫李世民的李家都是三等家族,長孫家算什麼,更何況即使有,那這一切也是大哥長孫沖的,如果自己母親還在並且得寵的話,等幾年也許會謀個好點的差事,至於自己要等到蔭封的話,那就不知道哪年去了,也許再過幾年就會從家裡搬出來,負責某個具體的營生。
長孫家雖說不能和山東(古稱)大族如崔家,裴家等相提並論,可也是枝繁葉茂,出了長孫無忌而外,長孫順德也是國之重臣,其餘就不必再提,這麼大的一個家族,要養活的何止千人,加上人情往來,這些開銷可不小。因此,每個門閥都有自己的門路,而這些營生交給庶子來打理就再合理不過了。長孫無忌家經營的主要就是鐵器,在古代鐵器和鹽一般都是國家專營的,在唐初則相對開放一些。
長孫澹要想不按照家裡的安排——在族學混上幾年,然後安排一處營生當幾年管事,根據能力或當掌柜,或繼續做管事,那就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而這個時代一切的名聲則是一塊招牌,要想混到足夠名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是通過守孝打基礎,在通過「趙門立學」攢聲望,孝道是這個時代的基礎,聲望則是保命的本錢,有了這兩樣,不管怎樣,自己都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長孫澹一早就制定的計劃,為了這個計劃更天衣無縫,穿越的三年來一直低調低調在低調,而現在就要高調起來,這就好比一個人一直扮豬一直扮豬,扮久了也許就真的以為自己是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