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V章

自家老爹語氣中那股遺憾誠懇萬分，林燃一時間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怎麼回話才好。

好在她老爹的這番話也就只是個玩笑而已，在意識到她爹媽並沒有什麼「追究過失」的意圖后，林燃的心情也輕鬆不少。不管怎麼說，她可是不聲不響地從英國飛來德國，只為看一場德甲比賽——有沒有翹課姑且不論，沒有提前報備行程也暫不追究，可把自己看上了網媒體育版的頭條？這實在是有些……羞恥到難以啟齒啊！

最大頭的爸媽已經搞定，剩下的人就都是小case了，林燃很快有理有據還有禮貌地回答了所有人或好奇、或激動的詢問，並且很快把這些事情拋在腦後。

她來德國是看顧德澤德甲處子秀的，現在比賽結束，她自然要滾回英國繼續念她的預科班。二十四孝好男友顧德澤親自開車把她送去了杜塞的國際機場，他在送機口那揮手作別的樣子，頗有幾分望夫石的苦逼感覺。

顧德澤在處子秀中表現出色，不論是德媒還是中國的媒體，對他的評價都還算正面，有缺點、但更多的還是褒獎。畢竟，對於顧德澤這個年紀的球員來說，「缺乏比賽經驗」是無法迴避的硬傷，跟天賦和努力之類的東西都沒有關係。

勒沃庫森的教練組倒是對顧德澤表現出了極大的信任，在他們的主力門將傷愈歸來之前，顧德澤牢牢佔據了首發位置，一共參加了四場聯賽。不過在這四場比賽中，他的表現有好有壞，不算非常穩定。既有對陣德甲豪門拜仁慕尼黑時的開掛發揮，也有面對實力平平的普通球隊時的低級失誤。

媒體們對顧德澤的評價自然也沒最開始時那麼好聽了，「缺乏比賽經驗」，「過於衝動冒進」之類的形容詞也多了起來，更惡毒點地，已經開始討論顧德澤是不是「曇花一現」的「那種球員」。

在主力門將傷愈復出后，勒沃庫森也沒做出拿將他們的一號門將按在替補席上、提拔顧德澤的事情。尚且未滿二十歲的少年就這麼理所應當地重回二隊，老老實實地繼續踢著他地區聯賽的比賽。

一開始，林燃還有些替顧德澤擔心呢，拐彎抹角地關心了他好幾次，生怕這些球場上的挫折讓他心理上受到什麼打擊，繼而影響到比賽狀態。當然，林燃也擔心更慘的一種情況：顧德澤回因為注意力不集中而受傷。

因為阿爾的關係，林燃早就從拜文的「耿直顏控粉」變成了「鐵杆真球迷」，對勒沃庫森頭號前鋒的個人履歷幾乎是倒背如流。拜文在完成了他格外驚艷的德甲處子賽季后，卻意外地在新賽季前的熱身上傷到十字韌帶。這個位置的傷病號稱是職業運動員的殺手傷之一，必須要經過漫長的恢復和靜養才能重返賽場，而且日後複發的可能性也不低。

這種傷對於以速度見長的前鋒來說尤為致命，英格蘭曾經的「金童」歐文，在職業生涯的巔峰期就因為十字韌帶的傷勢遭受重創，整個職業生涯一直沒擺脫傷病的困擾。拜文當年養了整整一個賽季的傷，之後又花了大半個賽季才找回德甲處子賽季的狀態，但在那之後——他的運氣還算過得去，偶爾受傷也都是些足球運動員的常見傷病。至於可能脆弱的十字韌帶，也謝天謝地的再也沒出過問題。

不過，林燃可不希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顧德澤身上，她誠摯的希望顧德澤能夠一直健健康康、永不受傷——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並不可能。

面對自己親親小女友這樣讓人忍不住覺得可愛的「關心」，顧德澤在無比受用的同時，也當然好好安慰了她，讓她不要太過操心。

「我還沒二十歲呢，本來就沒什麼大賽經驗，媒體那麼說也是很正常的。再說了，我之前能踢上德甲比賽本來就是意外之喜，這會兒主力回來了，我也確實該讓位啊！」

顧德澤的語氣倒是很輕鬆也很陽光，似乎點也不在意這些來自賽場上的小小挫折。

「有機會踢德甲的話當然很好，但我覺得，我現在的最大任務還是提高自己的水平。踢了德甲才發現自己的實力確實沒想象中好啦，做人要有自知自明不是嘛？」

說真的，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林燃還沒記起來她跟顧德澤的「那一番奇遇」的時候，她在閱讀顧德澤在賽后的媒體採訪時，就覺得這小子是個心裡很有數，心境也很清明平和的人。換句話說，就是很知道自己的實力和本事，很懂分寸，不會因為一點點成功就自我膨脹，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會兒聽到顧德澤的這些話，林燃不免覺得他的想法還真是一如既往，就算現在出名了也不會改變分毫。

「再說了，就算我在勒沃庫森踢不上球，也能在德甲找個中下游球隊或者升班馬吧？實在不行就去德乙唄，萬一能跟著哪支球隊沖甲成功，再來上一出『凱澤斯勞滕奇迹』——嘖，這也是職業生涯濃墨重彩的一筆了吧？」

聽到這裡的時候，林燃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跟顧德澤這樣的一個心大的人聊心理壓力之類的事情，簡直就是自作多情兼浪費感情。女生有些氣呼呼地對著他吐槽了幾句，最終還是懷著大石落地的心情掛斷電話。

隨著預科課程的順利結束，林燃很快開始了正式的大學課程，課業繁忙再加上一開始有些難以適應大學的節奏，她花在學業上的時間大大增加，飛去德國過周末或者過短假的機會也顯著變少，而每天都要訓練、每周都要比賽的顧德澤自然也沒辦法在賽季中去英國看她。

兩人間的關係又回到了之前一個在德國一個在中國時的「異國戀」狀態，好在這會兒他們之間的時差只有一個小時，在交流上並沒有太大問題。

在這賽季的冬歇期過後，勒沃庫森突然陷入了一種被詛咒的境地中，先是在冬歇期之後連接三場比賽不勝，接著，隊中的兩大核心克里茨和拜文又先後受傷，克里茨傷到了小腿，拜文則是肌肉拉傷，一個要休戰一個月，一個稍微強一點，但也要缺席兩周的比賽。

除此之外，球隊中其他主力的身上也有些不大不小的問題，人員調配上的捉襟見肘和球隊整體氣氛的萎靡不振，讓勒沃庫森陷入了反反覆復的低迷期中，在這段時間內，他們不僅歐冠出局，在聯賽排行榜上的位置也一掉再掉，從穩穩的前三，一路掉到了要為歐聯參賽資格掙扎的水準。

這就有些……不好看了啊。

據林燃的觀察，中國那邊的勒沃庫森球迷說什麼的都有，吐槽「勒沃庫森就開始上半程開掛下半程傻叉的模式了」也有，說他們「習慣性崩盤」的也不少，最神奇的腦洞還包括「哼，叫你們不用我們的小鴿子，現在被祥瑞了吧！」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強行甩鍋。

好在，在拜文和克里茨先後復出后，球隊的狀態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只不過還是沒有恢復到上半程時那種銳不可當的精神氣。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勒沃庫森在冬歇期后突然踏入泥沼，就算殫精竭慮地掙扎良久，也沒有從中徹底地擺脫出去。他們在賽季最後勉強找回了之前的狀態，一路窮追猛趕，終於趕到了歐冠和歐聯資格中間的位置。

不過他們前後幾支球隊的積分都很接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從歐冠資格跌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原本這些一隊的風雲變幻跟顧德澤沒什麼關係，畢竟他一直老老實實的在二隊當一門，兢兢業業地踢著他的地區聯賽。顧德澤這人素來認真，會努力把正在做的事情做到最好，他在比賽時霸氣外露、殺伐果斷，在訓練中又表現得很是乖巧沉穩，很是得教練組的欣賞——他也會在跟林燃的電話中事無巨細地講述這些日常訓練生活中的細節。

所以，林燃一直以為，顧德澤的德甲處子賽季就會以這麼一個波瀾不驚虎頭蛇尾的模樣結束——直到賽季末的倒數第二場比賽。

在通過網路直播，看到裁判對著勒沃庫森的守門員掏出一張紅牌的時候，林燃心中「咯噔」一下，莫名奇怪地飄過一行大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給他的前輩一張紅牌，再附帶一場停賽。

相比於這賽季德甲零出場的勒沃庫森二門，身為一隊三門兼二隊一門的顧德澤有四場德甲比賽經驗，和一半以上的地區聯賽出場次數。換句話說，單看這賽季，顧德澤有比二門多得多的比賽經驗。

不出意外的話，勒沃庫森在這賽季最後的那場比賽，那場決定他們能否獲得下賽季歐冠參賽資格的比賽——顧德澤將會是首發門將！

根本用不著顧德澤或是阿爾提醒，在林燃看到那張紅牌之後五分鐘，她就已經打開了訂票網站，找到了前往德國的合適班機。

沒有任何理由，這場比賽……她一定要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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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沃庫森在兩天後通過官網，宣布了顧德澤將在這賽季最後一場德甲比賽中出賽的消息，一時之間討論聲紛至沓來，似乎每個人都要在這件事上發表些自己的看法。

好在，這會兒正是德甲每個賽季最群魔亂舞烏煙瘴氣的時候，勒沃庫森將他們二十歲出頭的小門將推上首發位置，只是個普通程度的「大新聞」，德媒那邊並沒有太過關注，反倒是國內的媒體激動得跟失心瘋一樣，一股腦地刷起了這場比賽的分析和前瞻。

當然，不論是德媒還是國媒，都將顧德澤的這次出場和十多年前的另一場比賽相提並論。同樣是紅牌和停賽，彼時頂替布特出場的阿德勒，以驚艷到近乎開掛的狀態完成了他的德甲處子秀，並藉此一役，直接從布特手中搶走了首發門將的位置。

其才華橫溢驚艷絕倫的程度，跟比他早一個賽季成名的拜文·赫爾德不相上下，甚至更具有戲劇性！

那個時候的阿德勒不比現在的顧德澤大多少，再加上顧德澤已經積累了四場德甲比賽的經驗——大家都很好奇，在這樣的重壓之下，這個來自東方古國的球員，到底能展現出何種狀態。

林燃並不關心這些問題，但她比誰都希望勒沃庫森能漂漂亮亮地拿下最後一場比賽，並且順利的獲得下賽季的歐冠資格——至少，也是參加附加賽的資格。

她不希望顧德澤遭遇失敗，更不希望別人將勒沃庫森與歐冠無緣的原因怪罪在他的身上，哪怕不是單獨針對他一個人的，也不行。

懷著這樣忐忑不安的心態，林燃終於等到了最後這場決定生死的比賽，在跟著阿爾一起上看台之前，她略加思忖，終究還是跑去球迷商店，買了一件印有顧德澤背號的守門員球衣。

——這可不是一場「普通」的比賽，這個時候，當然要穿上他的球衣，為他加油助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