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綿延群山
「蘇聯小妹妹，我們可沒有要你跟著來。」鐵塔一邊揮舞著袖子趕著蚊子飛蟲，一邊說道，「難道你認為我說的有錯嗎？在前邊的那個牧場裡面，這些鬼子把幾個蒙古人綁在了圓木上，再用汽車推著圓木在地上滾，你覺得那會是一個更好的主意？」
此時周昊一群人已經進入了寧夏境內，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在慢慢的變暖，有的屍體已經開始腐臭發爛。這裡原本應該是蒙古族人聚居的一個小部落，遠遠近近散落著十幾個蒙古包，這會兒卻是生機全無。
「你給我閉嘴！」娜塔莎從腰間抽出一把哥薩克馬刀，這把馬刀是她根據家鄉的刀讓周昊手底下的兵工廠打造的，她在空中揮舞了一圈道，「我要把這些日本人握方向盤的手全部砍下來！」
「這邊還是有坦克開過的痕迹。」周昊檢查完四周走了過來說道，「看來這些鬼子確實是換乘了坦克。娜塔莎，你的麻煩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見過的屍體太少了，你還是太嫩了，乳臭未乾。」
大猩猩不以為意道：「應該讓這些鬼子們和他們老毛子自相殘殺去，而我們這些善良淳樸的中國軍人應該在家裡喝著蒙古人的羊奶，再抱著自己喜歡的姑娘，這才是我想我的日子。現在的日子，真他娘的苦！」
說罷，大猩猩似乎有什麼發現，在那具被割了舌頭的蒙古軍官面前蹲下了身子，托起那已經變得干硬的下巴，撬開下顎，一枚大金牙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意外的收穫。」大猩猩嫌棄地伸出手指頭，硬生生拔了下來，「看來老天爺還是對我不薄的。」
「嗎拉個巴子的。」鐵塔看著大猩猩手裡的金牙，憤憤不平地在其餘的屍體上翻了起來，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再也沒有了第二枚金牙。
但是讓他找到了整整一盒香煙，這個也算是意外的驚喜了，抽出一根點燃后，鐵塔來到帳篷的陰涼處，把一具血淋淋的屍體挪到一邊后，就坐了下來。
周昊看著幾隻新生的綠頭蒼蠅也跟著那具屍體嗡嗡地飛走了，不由苦笑一聲，看來在戰爭中，果然是連死人都有用，起碼這些噁心的蒼蠅不會繞著自己轉圈了。
走到鐵塔旁邊，周昊也乾脆坐了下來，自從決定追擊這幫鬼子之後，警衛連的戰士們每天都是休息四五個小時，其他時間全在趕路，追到這會兒，發現鬼子竟然連汽車都換成了坦克，周昊的心裡不由也是產生了一絲疲憊感，有心想找出鬼子狠狠地打上一架，但是鬼子似乎就在帶著你趕路，這讓周昊有種不好的感覺。
抽完了一根煙，鐵塔又打開了一盒行軍牛肉罐頭，用三菱刺刀挑起一塊放進了嘴裡，滋吧滋吧地吃了起來。
「團長，你過來看，這兒還有好幾個蒙古女兵。」跟著警衛連來的都是周昊精挑細選的特戰隊員，儘管心裡素質都不錯，但是有些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胡栢就是其中一個，他此時已經開始扶著帳篷邊上的木樁在嘔吐了。
周昊走了過去，發現這些蒙古女兵已經全都死了，整整齊齊地被排成了一排，死亡的時間應該還不是很長，因為身上的氣味還不算很大，天上的禿鷲也僅僅是逐出了其中一個人的眼珠。
「這幫狗日的，一定是先糟蹋了這幫丫頭們。」大猩猩用刺刀挑起了地上的一塊碎布，蓋在了其中一個赤裸著下身的蒙古女孩身上，「你們看，這個小姑娘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了。」
「他娘的，閉嘴！你這頭蠢牛！」周昊面色沉重地沖著大猩猩說道，「她們已經夠可憐的了，你怎麼還會有心情開玩笑！」
「老子又不認識她們！」大猩猩兩手一攤道，「難道鬼子在咱們的土地上糟蹋的姑娘還少嗎？老子難道每看到一個女人死了，都要哭的稀里嘩啦來嗎，說明我是多麼有同情心？」
「少在那裡說風涼話了。」周昊沒好氣地道，「有那些力氣，就去挖坑把這些人埋了！」
這時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警衛連的所有人都是嚇了一跳，紛紛抓起了自己手邊的武器。
只見一個蒙古包的門忽然被掀開，一個小個子蒙古男人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一個又高又壯的婦女穿著一身鬼子軍服，在頭頂揮舞著一把日軍的指揮刀，正凶神惡煞地向著那蒙古男人追去。
大猩猩吐了口唾沫道：「現在可別說我沒有同情心了。」
說罷，衝鋒槍射出了幾顆子彈，沒入了那個魁梧婦女的胸膛，那婦女又向前沖了幾步，才像一堵牆似的轟然倒地。
但是讓大猩猩和周昊錯愕不已的是，那個蒙古男人大驚失色地撲向了那具倒在地上的屍體，並用蒙語大罵著大猩猩。
「這他娘的算是什麼操蛋的事？」大猩猩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說道。
「她說，你是一個該死的兇手！」娜塔莎仔細聽了一會兒，翻譯道，「這只是他們夫妻之間的每天例行的吵鬧，那身鬼子軍服和軍刀都是前兩天一隊日本士兵經過這兒時留下的。」
「毛病！」大猩猩學著老金頭罵了一句后，低聲咕噥道，「這不是自己作死嗎？關老子什麼事？草！」
就在大猩猩的話音剛落時，一輛柴油卡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一路顫抖著從遠處的陽光下開進眾人的視線之中，一個蒙古士兵從還在行進中的卡車上探出頭了，看到前面全副武裝的一百多號人，當時就有些慌張地縮回了頭，整輛大卡車也隨之停了下來。
但是那個探頭探腦的蒙古士兵緊接著又猶豫著往周昊這邊瞄了瞄，當確認不是鬼子的部隊后，大卡車才又往這邊以一種更快的速度行駛而來。
一個排大概三十多個蒙古士兵陸陸續續從大卡車上跳了下來，其中還混著一個穿著黃色僧袍的喇嘛，當先一個看起來是隊長模樣的蒙古漢子一看到周昊一行人穿的軍裝后就激動地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全是泥土和汗水：「你們是晉綏軍的部隊吧？他們整整屠殺了我們一個營的人，現在就剩下我們一個排了！」
「是誰幹的？」周昊面無表情地問道，他注意到這輛大卡車是克虜伯柴油卡車，這種卡車在當時應該只有蘇聯和德國的軍隊才有。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些日本雜粹！」蒙古隊長憤怒地吼道，「我們排前天剛剛從外蒙古那邊趕來，第一仗就遭遇了這隻莫名其妙的鬼子，我和我的排掉隊了，才從鬼子的炮火下倖存了下來。」
「別說的這麼好聽。」大猩猩嘿嘿怪笑道，「用換一種話來說，你們這應該是屬於臨陣脫逃吧？你們是哪只部隊的，要是被長官知道了，這種惡劣的行跡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吧？」
「長生天在上！我們沒有！」蒙古隊長沒有理會大猩猩的嘲弄，敏銳的他看出了周昊才是這隻隊伍的話事人，直接對著周昊道，「我們能夠加入你的隊伍嗎，我看得出來，你們應該是去尋找那隻鬼子部隊的，我們可以幫忙！」
「你們還有武器嗎？」周昊徑直問道。
「我們只剩下步槍了，每人大概還有五十來發子彈。你知道，閻老總對我們這些隊伍不會很大方。」
「你那輛車，還有油嗎？」周昊朝著那輛克虜伯大卡車努了努嘴問道。
「還剩下一層底兒，大概接下去只能往下開了！」蒙古隊長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這沒什麼值得我們奇怪的。」鐵塔有些失望地說道，「山西那塊地兒早晚會在委員長的帶領下走下坡路的。」
「別廢話了，你們要是誰喜歡往下滑，誰就滑去。」周昊聳了聳肩道，「你叫什麼名字？」
蒙古隊長忙道：「我叫烏良海，你叫我阿海就行了，這是我的軍官證件。」
「這玩意有什麼用？」大猩猩一把接了過來，沒好氣地道，「留著去擦你們屁股上的屎吧，我的蒙古同胞們。」
「我不得不先提醒你們一下。」周昊對烏良海說道，「我們會在這裡，也是因為和你們那隻遭遇的鬼子部隊。不過我們當初的戰車因為燃油耗盡被我們遺棄了。所以現在我們只能步行了，看到西南邊的那些山了沒有？根據鬼子留下的痕迹，他們應該是往那邊去了!」
當周昊指向那些山時，烏良海的臉色一下就跨了，他有些猶豫地說道：「長官，你了解那些山嗎？」
「不了解！」周昊很乾脆地回答道。
「這裡的牧民們稱那裡是死亡禁地，惡魔之海，只要在那裡待上一兩天，你就會以為是渡過了漫長的一生。」烏良海愁雲滿面地說道，「毒蛇，蠍子，還有風暴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鬼知道進去還能不能出來？就連那些樹上都含有劇毒。」
「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嗎？」周昊點了一根煙問道，「要不然你去把那些進去的日本鬼子喊回來？」
「沒有，長官！我現在完全聽從你的命令！」烏良海一個立正說道，因為先前部隊的慘狀，讓他對這種遭遇戰心裡發生了畏懼，此時看到裝備精良的部隊，而且這些士兵的身上個個都散發著一股子殺氣，這讓他當即就不願意再獨自離開了。
「那你帶的人，都有戰場經驗嗎？」周昊看著稀稀拉拉站在不遠處的一幫蒙古游擊隊員，問道。
「這個嘛，只有幾個人有。」烏良海面露疲憊之色說道，「但是其餘的人也是很好的獵手，只有極少數幾個遊手好閒的人。」
周昊嘆了口氣，嘴裡吐出一口白色的煙，他揮動了一下手臂，把衝鋒槍用一種更為舒服的姿勢放好。
「告訴你的兄弟們，咱們要出發了，鬼子竟然會進到你們所說的死亡禁地，這倒是有趣了。」周昊點點頭道。
「能不能給我們配置幾挺衝鋒槍？或者兩挺機槍？我的要求不過分吧。」烏良海從懷裡掏出了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根遞給了周昊問道。
「沒有，你他娘的以為你是來到了一個軍火庫嗎%3F」周昊忽然有些厭煩，一腳踢開了腳邊上一個遺棄在這兒的30式鋼盔，鋼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后落在了一具屍體的上面，幾個綠頭蒼蠅嗡嗡地飛開了，「你們弄這輛大卡車的時候，怎麼不多領幾把武器？你們要武器，就從鬼子那裡去搶！」
「團長，為什麼我感覺你的脾氣變差了。」鐵塔打開了他今天的第三盒牛肉罐頭，舔了舔手裡的那把軍刺，繼續開始大吃大喝。
周昊沒有理會他，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了一口有些發黃的痰說道：「這次我們沒有多餘的武器，我們面對的這隻鬼子身份不明，我必須讓我的連隊處於一種最好的狀態。」
說完，他走到鐵塔旁邊坐了下去，一把拿過鐵塔手裡的那份牛肉罐頭，對著烏良海道：「那個喇嘛是怎麼回事？」
不等烏良海回答，一旁的大猩猩就搶先道：「一定是百靈廟出逃的喇嘛，這些假和尚和日本人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把他趕走吧！」
鐵塔也是晃了晃腦袋說道：「這種虛情假意的佛教徒，會給咱們帶來霉運的！」
周昊看著烏良海臉上的茫然神色，知道這個喇嘛應該是他從路上帶來的，不過想起百靈廟，說不定這就是日本鬼子偽裝的喇嘛也說不定，略一沉吟道：「現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說不定我們帶著還有些用。不過平時提防著一點兒。」
就在這時，一架鬼子飛機忽然從天上飛過，這種超低空的轟鳴聲對耳朵是一種很殘酷的折磨。
「草！鬼子啊到底在搞什麼花樣！」周昊低喝一聲，「所有人隱蔽！」
帳篷區的旁邊是一道人工挖的水渠，平時牛羊的飲水全在這裡，這會兒倒是成了部隊的避難所。所有人立馬卧倒在了水渠裡面，緊接著就傳來了轟鳴聲和東西被炸碎的聲音，機槍噠噠噠突突突的掃射聲，鬼子應該是發現了自己的隊伍，進行了一次低空掃射，直到所有的帳篷都著起了火后，飛機才繞了一個圈飛走了。
讓周昊慶幸的是整個警衛連包括那隻蒙古部隊幾乎是零傷亡，甚至連擦破點皮的人都沒有。這種飛機空襲給部隊帶來最大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並沒有任何實際效果，因為炸彈和飛機上的機槍子彈太不精準了。
看著烏良海一臉驚慌的模樣，周昊笑笑道：「只要不是恰好待在炸彈落下的地方，就不用擔心。」說罷，他坐會了剛才的那個位置。
「我們會有部隊來支援嗎？」烏良海忽然問道。
「沒有。」周昊直接說道，「我們這次屬於絕密軍事行動。」
中午的太陽非常有力，在燃燒的帳篷旁邊，所有人的衣服都很快變幹了，只有那個矮小的蒙古男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顯然接連的打擊讓他很難反應過來。
「烏良海，你派幾個人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這裡是十塊大洋，你先讓他帶上，等我們活著回來了，自然會對他做出補償。」周昊看著這個蒙古男人，心裡也有些慚愧，不過這對蒙古夫婦在他眼裡也實在是太奇葩了。
說罷，不等烏良海做出反應，就對著部隊喊道：
「全連！立正！背上槍支彈藥，武器以最舒服的姿勢拿好，我們要出發了！」
大猩猩和鐵塔此時正厚著臉皮教胡栢怎麼才能以一種很男人的姿勢抽香煙，於是又有幾個老土匪成員也叼起了煙，周昊對這些行為完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隊伍雖然有些混亂，但是戰鬥能力在就好，開戰時能夠有紀律性就好，其他的個人問題，他實在是不想操那份心。
「團長，我這火焰噴射器太笨重了，這兩顆手榴彈擱你那吧！」大猩猩一路小跑著到了周昊的身邊，遞過了五顆手榴彈。
周昊白了一眼道：「自己拿著，這麼大身板，怎麼會沒地方掛這麼幾顆手榴彈？」
大猩猩委屈地看了一眼周昊，又默默地把手榴彈原路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各種武器裝備發出「卡塔」和「叮噹」的聲音，響成了一片。所有人的一臉專註，特訓的效果開始顯現出來，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又順著胸膛流了下去，沿著鬼子前進的方向，周昊帶著人穿過了一片發出嫩芽的小樹林，緊接著之後，就進入了那片被烏良海稱作死亡禁地的連綿群山之中。
不過鐵塔一路上不斷地往後面扔吸剩下的香煙，這使得剛加入的蒙古隊員中產生了一陣抱怨的聲音，其中一個高大的蒙古漢子對這個瘦高個子非常不滿，不斷地向鐵塔挑釁著，聲音越來越高，兩個人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眼看著一場激斗無可避免了。
周昊不得不停下了行軍的步伐，讓警衛連從面前通過後，當那名蒙古漢子經過他面前時，周昊用一種不容置疑但是溫和而又堅定的語氣道：「你聽著，在我這裡，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挑釁，你們現在在一隻優秀的連隊里，我們對任何人都會一視同仁，但是，對於惡意滋生事端的人，我會有自己的辦法，我想你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
說完，周昊不理會欲言又止的蒙古漢子，徑直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旁邊的大猩猩正悶聲不吭地跑著，後背的火焰噴射器有規律地左右晃動著。
看到周昊跑了回來，大猩猩笑著道：「自從我第一在你手裡頭吃上虧，我就覺得你應該會是個戰場上的好搭檔。」然後他朝著後邊的部隊大聲喊道：「你們大伙兒聽著，你們的周團長，是老子少數幾個不完全是廢物的軍官之一，你們以後要是敢跟他作對，是跟老子作對！」
「閉嘴，大胖子！」周昊沒好氣地說道，聲音穿透了幾乎凝固的空氣，「不然等這次回來，你就會向鐵塔一樣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