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異道人
京都之內,雲霄樓。
此處是京都往來之人迎賓擺宴之處,當然也供百姓,商賈甚至官宦吃酒飲食。雲霄樓高三層,一層多為平民,二層為商賈等富家子弟,三層多是高官貴人,每層面積極大,是京都中頗為恢宏的建築。
此時,一層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位身著洗得發白的粗佈道衣,頭髮束起的中年道人,桌子上放著一個破布包裹,椅子邊上倚一根帆布竹杖,上書「醫者仁心,回春妙手」八個大字,幾碟清淡小菜,一壺溫酒,眉間含笑,正愜意的飲著。
旁邊不遠處,有一位青衣小廝,正緊緊得盯著他,神情略顯緊張。
「那位小哥,站的累了吧,何不過來坐坐」竟是那道人出聲對著小廝問詢。
青衣小廝一愣,摸了摸頭,略顯尷尬的走上前,極為小聲的說道「仙師有禮了,我乃鎮南王府下人,奉管家之命相邀,不知仙師……」
「呵呵」那道人微微一笑,自顧自的飲了口酒,「有人相邀自是好事,只不過貧道這酒還未喝完,菜也未動一口,不急,不急啊」說著,竟然真的拿起筷子,夾菜放入嘴中細細咀嚼去了。
青衣小廝再次愣神,但卻耐住性子說道「仙師勿怪小人魯莽,實在是府中有要緊事,不得已,還望仙師隨小人走一趟吧。」
「你也有急事,他也有急事,如此這般,急誰不是急呢」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桌前一位狼吞虎咽的精壯漢子。
那小廝還待說什麼,卻被道人打斷「世間之事皆事出有因,急是急不來的」隨後又飲了一口杯中之酒「老道我解決急事無數,有些事啊,若真是急到深處,自會有那解決之法,」說著,目光橫移至門前。
小廝見狀,也隨著望去,只見一輛普通至極的馬車停在門口,旁邊站立著一位老者,正是福伯,小廝剛要上前拜見,冷不防看見福伯一擺手,便停在那不動了。
不多時,車上下來一位裹著灰袍的人,走動間威儀盡顯,小廝一怔,暗忖來人不簡單,當下也不出聲,起身站至一旁。
桌前道人不為所動,輕輕一笑,將杯中溫酒一飲而盡。
片刻后,那灰袍身影來到近前,掀起帽檐,正是鎮南王正妻李怡茹,她打量著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道人「仙師……」
「呵呵」道人微微擺手「我可算不上什麼仙師,所會的不過治病救人,小道爾。」
「仙師謙虛了,整個大羅王朝誰人不知仙師手段,這稱呼您當得起」李怡茹頗為尊敬的說道。
「夫人客氣了」
李怡茹心下微驚「敢問仙師可是知道小女子此行所為何事?」
「知道,也不知道,」道人微微搖頭,神情極為淡然。
「恕小女子愚鈍,還請仙師明示。」
不知不覺,百姓吃完便飯,已然離開,二人交談之處,四周空了出來。
「夫人此番覓得老道我,不外乎尋醫問葯,如此,定然是覺得自己身負頑疾,不過……夫人怕是要失望了。」
李怡茹聞言一愣,心中頓時感覺一陣驚慌,顫抖著聲音問道「不知仙師何意。」
「我之意,正是你理解之意」說著,仍自淡然的飲酒吃菜,半晌沒有聲音。李怡茹如遭雷殛,陡然間面色慘白,怔怔的看著老道說不出話來。
「夫人不必如此,看來你所理解之意非是我之意啊,哈哈」老道一聲爽朗的大笑「也罷,跟你明說了吧,夫人本無頑疾,何來醫治之說。」
「什麼?」李怡茹大驚失色,有些難以相信「那為何我……」說到這,她面色微微尷尬,不知該怎麼講述。
「呵呵,世間之事皆事出有因,急是急不來的,夫人不妨回去好生修養,他日自然會有結果。」
李怡茹半信半疑,神情恍惚,道人見狀,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這樣吧,夫人若信得過老道,我這裡有一粒安心凝神之葯,贈與夫人,」說著,以手探懷,取出一粒淡青色的圓潤丹藥遞給她。
李怡茹雙手鄭重的接過,手指不免觸碰到道人掌心,卻絲毫沒有在意,極為謹慎的盯著那藥丸。
就在她手指觸碰和掌心觸碰之時,卻見那道人面色一凜,似是極為凝重,這是這段時間以來,老道首次變了臉色,旋即又恢復之前雲淡風輕,笑意盈盈的樣子。
「謝仙師贈葯之恩,不知這是……」
「尋常靜心之物,不甚貴重,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老道之前說了,夫人本無頑疾,自然不需要我醫治」說到這,老道頓了頓「世間之事皆事出有因,急不來的。」此番說完,老道似是猶豫片刻,隨後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再次探手入懷,取出一物,置於桌上。
「老道身無長物,今日與夫人想談甚歡,這個錦囊就送與夫人,裡邊是老道我的一些看法,夫人盡可留待因果顯現后,打開一看。」
李怡茹兀自愣在那,片刻后反應過來,忙出聲問道「何為因果……」不料抬頭一看,身前已然不見道人身影,只是桌上幾塊碎銀,輕輕晃動著,諾大的雲霄樓一層,食客竟也悉數不見。
李怡茹一驚,回身看到福伯和小廝自門前站著,街上行人往來,熱鬧非凡,當下感慨仙人術法,不再停留,起身離開這裡。
雲霄樓不遠處的街道拐角處,一身道服,手拿帆布竹杖,背負破舊布袋的老道出現在哪裡,看著夫人上了馬車,緩緩行去,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真是奇怪,沒想到這凡俗之國竟然也有我無法揣度的人,」旋即微微一愣「不對啊,非是這婦人,那又會是誰呢……」老道苦苦思索著,一眨眼的功夫,身形又再次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
……
時過境遷,當日的際遇在如今的李怡茹看來更像是一場夢,因,自己或許清楚,但這果卻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那粒青色丹藥早在她回府之時就已經服下,除了神清氣爽了些許,再沒有別的什麼感覺。如今初初入冬,早就錦衣貂裘加身的她看著窗外蕭索的景緻,竟也不自然的打了個哆嗦,心底涼意更甚。
「唉……夫君怕是快回來了吧」李怡茹神情落寞,「柳蓮兒的孩子都已經會爬了,可恨我這不爭氣的肚子啊」哀嘆著,玉手不停地摩挲著平坦的小腹,愁容滿面,就差流下淚來。
作為一個女人,先不管其身份如何顯赫,當朝太宰之女也好,鎮南王正妻也罷,她僅僅是個女人,明明是楊文昌明媒正娶的妻子,卻眼睜睜看著幾年之後的妹妹們相繼生子,為夫家留後,這不得不說是件極為悲慘的事情。
「夫人,夫人,好消息啊」一陣略顯蒼老,但精神酌爍的聲音突然傳來。
李怡茹一怔,極為茫然的看向門外,卻是那老管家福伯「什麼好消息,這麼急切?」
「老爺回來了!」
「什麼?夫君回來了?」李怡茹全然不敢相信,因為急促而漲紅的小臉在這寒冷的天氣里,隱隱有熱氣蒸騰「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福伯微微一笑「夫人莫急,有消息稱老爺如今剛剛進城,準備面見皇上,通報這一年來南域邊關之事,想必稍晚些就會到家。」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李怡茹神情激動,身體不住的顫抖,「快,來人吶,為我更衣,我要準備迎接南王」言罷,身形極為快速的返回內屋,被丫鬟伺候著更衣去了。
福伯見狀,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寧心苑。
大羅王朝京都,天羅城。
一身高七尺,面目清秀,卻又難隱一身殺伐氣息的中年男子,身著金甲,當先騎在一頭高大壯碩的白馬之上。身後跟著一眾步卒,盡皆輕甲當身,身軀挺拔,一手扶住腰間長刀,打眼一看,怕是有上千人,步伐極度統一,霍霍行進之中,盡顯其軍紀嚴明。
「哇,這是那位將軍啊,好濃烈的殺伐氣息,好個匕鬯不驚的虎狼之師。」
「噓,小點聲,那是當朝鎮南王楊文昌,看這樣子,是要上京面聖吧。」
「真是厲害啊,好威風的樣子」旁邊百姓見之,不住讚歎著。有些黃花閨女紈扇遮顏,僅露出一雙鳳眼,似是極為害羞的偷眼觀看,心頭小鹿亂蹦,如此俊傑正是這些未出閣的女子傾慕之人。
大軍緩緩行進,陡然,楊文昌一擺手,兵士立時站定,「將士們,此是京都,毋須跟隨,王將軍何在?」
「末將在」旁邊一位身形壯碩的大漢排眾而出,單膝跪於馬前。
「王世軍聽令,率眾將士去兵部報到,不得延誤,本王要進京面聖。」
「末將聽令,所有兵士,跟我走」說著大手一揮,數千步卒立時變向,跟在王世軍身後向兵部行去「末將告退」說完一施軍禮,轉身離開
楊文昌微一點頭,也驅馬向著皇宮所在之地趕去。
……
……
大羅皇宮,御書房內。
此時正是臨近晌午,皇帝羅天在御書房內執筆寫字,神采飛揚。
「啟稟皇上,鎮南王楊文昌歸來,要面見陛下」一個小太監躬身來到近前,恭敬地說到。
「哦?朕的兄弟回來了?快請」說著,放下手中之筆,目光灼灼的看著房門處。
不多時,楊文昌入得房內,單膝跪地「臣楊文昌參見皇上。」
「快快請起,文昌啊,這一年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為大羅江山社稷,臣不辛苦。」
「呵呵,好了,那些繁文縟節就先放在一邊,給朕說說這一年來邊關如何。」
楊文昌理了理思路,「回皇上,南域邊關無有戰事,百姓安居,商賈樂業,小範圍的蠻夷作亂已被平息。」
「嗯,如此甚好,我大羅多虧了有南王在。」
「臣不敢邀功,」楊文昌不卑不亢的回答道,隨後神情有些猶豫,像是有什麼欲語還休。
「哦?南王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朕說?」
「這……」
「明白,你是想快些回家對吧,唉……」羅天嘆了口氣「回去看看吧,可憐怡茹,當年也是絕色芳華,卻不料有那等缺失,不過所幸你其餘兩位夫人為你誕下麟兒,也算是有了血脈。」
楊文昌聞聽此言,神色也是微微一暗,為自己的妻子惋惜,心疼,縱然這個時代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的很,但是作為一名正直的軍人,統帥,最在意的還是結髮之妻,那種感覺遠不是幾個妾室能替代的了的。
「謝皇上,臣告退」說著,恭恭敬敬的後退至門前,轉身離開。
「茹兒,苦了你了,為夫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