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阻攔姻緣回永州
案情很快就告破了。
兇手是裘掌柜和靜慧師太兩人,其中如煙是被裘掌柜奸-殺而死,而春桃則是被靜慧師太給勒死的。
至於殺人的動機則有些複雜。
靜慧師太當年嫁給了裘掌柜的父親裘軍,裘軍好吃懶做,又常年酒不離手,更麻煩的是一喝醉酒就打人,靜慧師太被打了七八年後,終於受不了,在一個風高夜黑的晚上,收拾包裹逃跑了。
裘軍第二日酒醒之後發現妻子跑了,氣得發狂,然後將怒氣發泄到兩個兒子身上,大兒子裘大勇雙腿被打折,因沒有及時醫治,以致後來再沒法行走。
裘軍在妻子逃跑后變本加厲,一喝酒就將兩兄弟往死里打,兩兄弟渾身常年是傷,在裘掌柜十歲那年,他和長兄裘大勇兩兄弟合謀,殺了他們的父親裘軍。
他們在一個晚上,將喝醉酒的裘軍引到懸崖邊,然後一把將他推下懸崖,裘軍死後,兩兄弟相依為命,日子雖過得清貧,但比起裘軍活著時要好很多,至少不用每天挨打挨罵,也不用擔驚受怕。
由於太窮,加上裘大勇雙腿不能行走,裘大勇到三十歲時,還沒能娶上媳婦,裘掌柜心疼長兄,於是拿出那些年攢的銀子,叫媒婆給他介紹個媳婦,媒人給他介紹了一個窮人家的老姑娘,名□□霞。
春霞模樣不差,就是家裡太窮了,又有癱瘓的兩老需要照顧,所以才耽誤了。裘家兩兄弟看到春霞喜出意外,都非常滿意,可春霞卻是被騙著嫁過來的。當初說好是嫁給裘掌柜,可洞房花燭夜那晚,她卻被送進了裘大勇的房間。
春霞那晚被餵了葯,睡得跟死豬一樣,等到第二天才知道,可那時候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就是哭破天,也無濟於事。春霞滿心委屈地留了下來,對外聲稱還是裘掌柜的妻子,裘掌柜看家裡有人照顧長兄,於是便安心到京城找活兒做,想著多賺錢點給哥嫂用。
這一走便是三年,等三年後,他帶著銀子回來,卻被告知他長兄在一年前就病死了,裘掌柜不相信,在多方打探下,才知道原來春霞對被騙嫁給裘大勇的事情懷恨在心,加上裘大勇也算是半個廢人,長得不好看,又不會哄人,長期下去,春霞的心就活絡了。
恰巧這個時候,村尾有個叫癩痢二的男人,看上了春霞,兩人眉來眼去就好上了,春霞跟癩痢二在一起后,更加嫌棄裘大勇,有日她跟癩痢二在行苟且之事時,被找上門來的裘大勇給發現了。
裘大勇怒髮衝冠,當場嚷著要打死春霞,可他一個半身不遂的半殘廢人,哪裡是春霞和癩痢二的對手,癩痢二怕事情嚷出去后對自己不利,於是和春霞兩人一合謀,就將裘大勇給打死了。
幾日後,對外宣稱裘大勇暴病身亡,官府的仵作收了癩痢二的銀子,自然按照他的話去辦,上門隨便看了一眼,就在死因欄上填上「因病身亡」四個字,癩痢二和春霞兩人在裘大勇死後,更加肆無忌憚。
裘掌柜知道后悲憤交加,但表面上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暗暗謀划。之後半年,癩痢二和春霞相繼死亡,癩痢二是在出遠門的途中不小心跌落山崖,至今屍骨都沒有找到,而春霞則是被人奸-殺而亡,死狀跟如煙一樣,乳-房被割掉了一隻。
當時官府查訪了好久,都沒能找到兇手,為了安撫民心,也為了不影響自己的政績,於是隨便抓了個山賊,將罪名安在他身上,草草結案了事。
之後裘掌柜便帶著銀子跑到永州府這邊來當掌柜,兩年來相安無事,直到這一次,遇到如煙的事情,如煙和春桃嫌棄楊易文沒本事,並打算拋棄楊易文的事情,刺激到了裘掌柜。
他想起了當日他長兄的委屈,於是腦子一熱便殺了如煙,並如法炮製,像割掉春霞的乳-房一樣,他也割掉了如煙的一隻乳-房,也就是這一點,泄露了他的底細。
知府大人恰好知道兩年前春霞被山賊奸-殺的案子,當時聽到如煙的死狀,他馬上就想起春霞這個案子,所以當即就讓人去邕村打探。
這一打探很多蛛絲馬跡就浮出了水面。
殺了如煙后,裘掌柜還不解氣,於是便策劃殺掉春桃,只是此時惜顏和蘇世決他們已經去沐和縣報官,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於是他再次將靜慧師太拖下水。
靜慧師太因為內疚,出於補償心裡,所以答應了裘掌柜的要求,在阿碧的茶水中下了巴豆,然後趁阿碧離開的空隙,動手勒死春桃,然後做出春桃自殺上吊的模樣,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以後自己毫無破綻,可一切早已經在知府大人的掌握之中。
至於如煙的藏身之處?
惜顏仰頭看著浴房的屋頂,心裡不得不佩服裘掌柜的狡猾,居然想到將人藏在這裡。
當晚裘掌柜打暈如煙后,綁住她的手腳,用布塞住她的嘴巴,為了確保她中途不會醒過來,他給如煙服用了大量的南山竹果子,然後讓靜慧師太將人扔到浴房的屋頂上,用稻草蓋住。
當時他們將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想過兇手會將人藏到屋頂上。
她正看著入神,突然一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喂,江靈犬,案子都破了,你一個人還在這裡看什麼?」
江!靈!犬!
明知道她有多討厭這三個字,他還故意這麼叫!
她忍!
她忍她忍!
他大爺的,根本忍不了好嗎?
她回頭,嘴角往上一勾,朝蘇世決露出一個柔媚的笑容:「你過來一下,我有句話跟你說。」
蘇世決不僅沒有過去,反而往後一蹦,蹦出去了老遠,警惕地看著她嘴角的笑容道:「有什麼話這樣說就行了,不是你說的嗎?男女授受不親,咱們不能挨得太近了。」
惜顏嘴角的笑容頓時僵硬,然後龜裂成幾瓣,這混蛋警惕心太強了,她壓根騙不了他。
「既然你不過來,那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以後永遠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現!」想著很快要分道揚鑣了,惜顏也不想再忍了。
「這隻怕有點難哦。」蘇世決斜睨著她涼涼道:「聽說你要去永州?」
「關你屁事啊!」
「嘖嘖嘖,一個姑娘家,開口閉口就是屁屁屁的,你這個樣子怎麼嫁的出去?」
啊啊啊,又踩她底線。
「阿碧,給我撓死他!」她氣得牙痒痒,然後想起阿碧這個秘密武器。
可是她連喊了兩聲,身後都沒有動靜,她一回頭,哪裡有阿碧的身影?
「不用找了,阿碧被阿萊叫去幫忙了。」說到阿萊的名字時,他一雙修長的鳳眸緊盯著她的臉。
惜顏聞言一怔,阿碧被阿萊叫去幫忙,怎麼沒跟她說一聲?
「怎麼?心裡不舒服?」他看著她俊眉微挑。
她又是一怔:「你又說什麼鬼話,我有什麼不舒服的?」
「你們兩主僕一起看上了阿萊……誒誒誒,你別急著否認,你看你臉都紅了,就你那模樣,還想說謊?」
她咬牙,瞪著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你是承認你看上阿萊了?」他鳳眸盯著她,目光幽黑迫人,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關你什麼事?你只要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該不會偷聽我跟阿碧講話吧?你……你臭不要臉!」
「既然你的事不關我的事,我的事又關你什麼事?」蘇世決冷哼道,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酸不溜秋的。
惜顏差點被他給繞暈了:「既然這樣,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可有點難,永州府有一半的地盤都是我們蘇家的?你既然想去永州,那我們遇上那是遲早的事情,除非你天天躲在屋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笑得一臉囂張。
惜顏怔,她一早看出他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那身錦袍,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可以穿得起的,只是她沒想到他家居然富到這種程度。
她要去永州當紅娘,而這蘇騷包家又是當地的皇商富戶,若是被他知道了她的目的,難免不保證他不給自己添麻煩,想到這,惜顏就有些頭疼,真是虐緣,怎麼一出門就撞上這麼個瘟神呢?
眼光無意從她氣得劇烈起伏的胸脯上掃過,他耳朵微微紅了,在陽光下粉粉的,看上去很是可愛。
他抬眸睨著樹上一片枯黃的樹葉,靜了一默,撇嘴道:「話說回來,剛才說到你們兩主僕同時看上阿萊的事情……」
「都說了不關你的事!」惜顏扶額,其實她不算是看上阿萊,只是經阿碧提醒,然後想了一下,覺得阿萊各方面都不錯,所以將阿萊列入考慮名單,至於阿碧,更說不上是看上阿萊。
「怎麼就不關我的事?阿萊是我們蘇家的人,從小跟我親如兄弟,他要娶什麼媳婦,首先要過我這關,要是我不同意,阿萊肯定不會娶對方。」
她一怔,她怎麼就忘記了,阿萊是這蘇騷包的家僕,她要是真的想跟阿萊在一起,肯定要跟蘇騷包打交道。
以蘇騷包那習性,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讓阿萊入贅他們江家?他肯定會抓住這次機會,往死里地折騰她,不扒了她一層皮估計不會罷休!
所以想到這點,她當場就將阿萊從考慮名單上踢出去。
蘇世決的鳳眸一直凝在她臉上,看她怔愣的樣子,嘴角一撇,冷哼一聲,那醋勁快要從體內溢出來了,只是他自己卻沒有發覺。
「還有啊,我說你就是想嫁人,也不用那麼饑渴吧?難得阿碧看上一個人,你做為主子的,不但不為她打算,還跟她搶,說出去,你不嫌自己丟人嗎?你……」
「你給我閉嘴!」惜顏再也受不了他跟個老婆子一樣啰啰嗦嗦,還要在這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情上對她冷嘲熱諷。
「我沒有看上阿萊,阿碧也沒有看上阿萊,你儘管放一百份心,我江惜顏絕對不跟你們蘇家有一絲聯繫!」
「真的?」他鳳眸亮了起來,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了她話中的前半部分。
她氣結:「如假包換的真!你現在可以閉嘴了嗎?」
蘇世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那我這次就給你一點面子,不會將這事說出去。」
惜顏簡直無語了,她什麼時候求他了?她明明一臉怒氣好不好?
不過算了,既然他都說不會說出去了,她再糾結下去,那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只是這傢伙怎麼突然間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抬眸,秋日午後明媚的陽光染過他的美顏,他彎眸淺笑,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那樣子真是美好得讓人心悸。
惜顏的心莫名一動,隨後立即轉過頭去,耳根微微有些紅了。
裘掌柜和靜慧師太被程樾提前帶回了永州,裘掌柜臨走前,將客棧交給翠花和阿旺兩個人打理。
知府大人是連夜走的,當時惜顏正睡得香,她第二日起來才得知這個消息,心中不禁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知府大人剛見到她時,好像很熱情,待她極好,可是過了一天,便跟換了個人似的,她本來還想跟他商量一下,問他要個官媒的公函。
紅娘分為私媒和官媒兩種,像她這種年紀不大沒成親,又不是當地人的姑娘,要去一個地方當紅娘,當私媒是完全沒有出路的,她原本就打算花銀子去買個官媒的公函,現在能認識知府大人,肯定要當面跟他要,這樣比起她毫無頭緒的花銀子,省錢又省功夫。
誰知道他居然一聲不吭就走了,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嘆氣,還是那蘇騷包的錯,自從遇到她,她就沒有一件事情順心的。
回永州的路上,馬蹄聲噠噠。
阿萊忽然想起一事,扭頭道:「少爺,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所有帶顏色的衣衫都送給了阿旺。」
蘇世決聞言一怔,這才想起來之前吩咐阿萊做的事情,他眼眸閃了閃,沒有去看阿萊的眼睛:「哦,好,我知道了,回去讓管家給你全部做新的。」
坐在阿萊身後的平安一臉的艷羨,拍馬屁道:「少爺真是菩薩心腸,阿旺收到阿萊的衣衫,都開心得要跳起來了。」
他家少爺雖然經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卻是個心腸非常軟的好人,他看阿旺沒有幾件好衣衫,所以讓阿萊將衣衫都送給阿旺,說回頭回到永州,給阿萊做新的。
聽到平安的誇獎,蘇世決臉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平安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從這刻開始到回永州,你都不準開口,否則扣你月銀!」
平安一怔,下一刻一臉苦瓜臉,他誇他家少爺菩薩心腸,這都有錯啊?
有錯也行,只是告訴他錯在哪裡啊,下次他才能改啊,平安差點就哭了,他一路上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說錯了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