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知府相助水若彤
「沒、沒有,沒有人指使小的,小的就是眼睛不好使……」車夫被惜顏的氣勢給嚇到,顫顫兢兢抖個不停。
「眼睛不好使?眼睛不好使的人還敢當車夫,這擺明著就是把別人的性命當兒戲,這一次我們僥倖逃過一劫,可下一次呢?要是撞到是小孩子那該怎麼辦?阿碧,將他綁起來,我們一起去見官!」
「是,小姐!」阿碧朗聲應道,跑回馬車拿了個繩子過來,沒有三兩下就將人給綁了起來。
車夫一聽到要將他綁了見官,差點就尿褲子了:「江小姐,求求你,不要拉小人去衙門……秦姑娘,救救小人……」
秦白霜和柳媽媽都愣了,她們沒想到惜顏居然沒有被她們嚇住,反而還將了她們一軍,這事情若是真的鬧到官府去,對她們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且不說惜顏是不是有背景,就單單那撞車這事來說,錯的確在於她們,而且瞧那車夫沒出息的樣子,不過只說要帶他去見官,就嚇得一把眼淚一臉鼻涕的,若是真的去了衙門,只怕會一股腦將什麼都說出來。
不小心撞上跟故意謀害,那可是兩碼事,所以不管是從哪個方面出發,都不能讓惜顏帶這車夫去見官,秦白霜和柳媽媽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立即有了共識。
「啪」的一聲,柳媽媽走上前去,一巴掌就甩在車夫臉上:「你這狗奴才,你眼睛不好使,怎麼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當初我們僱用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上有老下有小,沒有這份活兒連鍋都揭不開,我們姑娘是菩薩心情才收下你,沒想到你居然瞞著這麼大的事情,這要是出了事,最終還不是害到我們姑娘?」
柳媽媽雖然是女流之輩,可這手勁卻一點也不差,一個巴掌下去,就將車夫的兩顆牙給打掉了,但車夫卻一絲也不敢反抗,只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江小姐,雖然說不知者無罪,可是這事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錯,以後我們僱用下人時,會更加小心,這一次江小姐就看在這奴才身世可憐的份上,放他一把吧?」
好一張利嘴!
惜顏黛眉微挑,這柳媽媽一出手,就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那車夫身上,而且還暗中警告了車夫,要是他敢亂說話,他的家人便要為他而遭殃。
這種情況下,就算將車夫打死,估計他也不會吐露真言了,而且這柳媽媽將責任推給車夫后,再來當老好人,讓她息事寧人,要是她不這樣做,那她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既然柳媽媽都這麼說呢?我們肯定也不會將人逼到絕路,要不然等一下秦紅娘又要含血噴人,說我欺人太甚,所以見官就算了,阿碧給人鬆綁,不過這馬車你們良緣居得負責給我們修好。」
「這是自然的。」柳媽媽嘴角抽搐了,笑得一臉勉強。
秦白霜臉上雖然波瀾不驚,可袖子底下的手早已經緊握成拳,粉甲掐進掌心肉裡面。
「小人多謝江姑娘,江姑娘就是菩薩心腸。」車夫小雞叨米般地給惜顏磕頭。
「菩薩心腸就算了,你好自為之,不要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惜顏說著轉身:「阿碧,我們走吧。」
「小姐!」阿碧一臉不甘心。
「你要是不想進去,那就在這裡等我,但不準惹事,知道嗎?」
她明白阿碧的不甘心,她也可以堅持去報官,但這頂多是讓車夫得到應有的懲罰,而秦白霜卻不會受到一絲牽連,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惜顏和阿碧兩主僕轉身要離去,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忽然傳來兩個聲音:
「良緣居僱用個車夫,連對方眼睛不好使都不知道,那些將親事交給良緣居的人,他們真的放心嗎?他們就不怕給他們說的對象是缺了個胳膊缺了腿,或者有什麼暗病的?」
「你這麼一提醒,好像是蠻令人擔心的。」
「我記得你不是有個親事託付給了良緣居嗎?你不擔心到時候給你兒子說個瞎眼耳聾的媳婦嗎?」
「我呸,你真是說得真是太嚇人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讓良緣居別給我兒子說親了。」
「這就對了,我也得趕緊回去把這事通知我三姑六嬸,讓她們趕緊別去良緣居了,要是說個瞎眼耳聾媳婦,那可就虧大了。」
「對對,這事馬虎不得,我們趕緊走吧。」
這兩婦人的嗓門都是那種特別大那種,在場的人只要不是耳聾的,都聽到了兩人的說話內容。
兩人的話,頓時引起了一連串的效應,好多人紛紛跟風表示要去良緣居終止說親的事情,而沒有說親的則是紛紛表示要去通知自己的親朋好友。
秦白霜和柳媽媽兩人臉都一片煞白了她們沒想到沒有成功收拾惜顏,反而讓自己陷入了這種局面。
「各位父老鄉親,請不要相信讒言,我們良緣居素來做事嚴謹……」柳媽媽想挽回局面,可是大家根本不聽她解釋,她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
「小姐,這就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對吧?」阿碧一掃之前憤怒的神色,一臉的得意:「這人果然不能做壞事,一下子就遭報應了,不過對於秦白霜這臭娘們,我只想說兩個字:活該!」
惜顏沒有像阿碧那樣幸災樂禍,她抬眸在人群中尋找最初那兩個婦人,她總覺得那兩個人不是路人甲乙丙丁那麼簡單,她們開口的時機太巧了,而且她們似乎唯恐別人聽不到,剛才兩人說話,幾乎是扯著喉嚨在嚷嚷,那樣子太刻意了。
她往人群掃了一遍,並沒有看到那兩個婦人,只好和阿碧進布莊。
***
某個偏僻的小巷裡,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婦人,仔細一看,那兩個婦人正是剛才嚷嚷的兩個人。
她們進巷子不久,隨後就有個男人走了過來:「這是你們的報酬。」
「哎喲,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兩夫人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立即感恩戴德。
其中肥胖的婦人將銀子放嘴裡咬了一下,看到銀子是真的,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我說大人,以後還有這種機會,可別忘了通知我們姐妹倆。」
男人冷冷看了她們一眼:「拿了銀子就走吧。」
兩婦人被男人眼神看一下,只覺好像被刀子割過一般,渾身的肉抖了三抖,趕緊點頭走人:「是是,大人,我們這就走。」
「慢著!」男人忽然喝住兩個婦人。
兩個婦人嚇得腿都軟了,尤其是胖婦人,抖得就跟篩子一樣:「大、大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閉上你們的嘴巴,不要讓我聽到任何閑言碎語傳出,否則後果不是你們能承擔的!」
「是,大人,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那是最好的,你們可以走了。」
兩個婦人一溜煙地跑了,生怕晚一步又會被叫住。
兩個婦人走後,男子將頭上戴著的帷帽扔掉,露出了一張俊秀的面容,這人正是顧鴻飛。
顧鴻飛點地而起,繞過巷子,在街上繞了一圈后,才從後門進入了如意齋,然後穿廊走角,最終在一間廂房面前停住了腳步,他在門上敲了兩聲,裡面的箏聲戛然而止。
「誰?」裡面傳來一個清潤的聲音。
「大人,是我,事情已經辦妥。」
「明白,你可以回去了。」
「是,大人。」
顧鴻飛走後,廂房裡面再次響起箏聲,箏聲時而若急雨敲檐,聲聲急,時而若娟娟細流,泠泠慢,「咚」的一聲,振聾發聵的一聲脆響,彷彿激浪撞上石頭一般,箏聲再次快了起來,然後越來越快,只見一雙如青蔥般的手指熟練而快速地撥動琴弦。
一曲完畢,廂房裡面沉寂了一下,接著掌聲響起:「水姑娘的琴藝又精進了。」
水若彤讓自己的貼身丫鬟水香將古箏收起來,走回桌子旁,拿起桌上的酒壺給對面的人倒上,勾唇笑道:「我剛才有兩處地方彈錯,大人還誇我琴藝精進,可見大人根本沒在聽我彈琴。」
程樾聞言一怔,拿起桌子的月光杯,抱歉道:「這倒是我的過錯,我自罰三杯。」
「大人心裡有事?」一杯飲盡,水若彤給程樾斟上。
程樾三杯下去,雙頰因酒氣上來而有些發紅,他搖了搖頭道:「沒有。」
「大人又沒說實話了,我聽人說大人對那個新來的永州第一美人江紅娘很特別優待……」
「砰」的一聲,程樾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這聲音打斷了水若彤的話。
程樾站起來,將放在桌面上的一打紙放進胸口:「多謝水姑娘招待,告辭。」
水若彤看著程樾揚長而去的冷酷背影,粉拳緊捏成拳,指甲片片扎進掌心裏面,水香在程樾走後跟著走進來,見到這情景,嚇得臉都白了。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水香趕緊掰開水若彤的手指,但兩片指甲被掐斷了,指甲斷得太接近指甲肉,都見血了,水香想去請大夫,去被水若彤給阻止了。
「不用去,沒事的。」
「可是……」水香一臉為難。
「放心吧,我會跟媽媽解釋,不會怪到你頭上來的。」
「姑娘,你不要怪我多嘴,姑娘對程大人的心思,程大人未必就不明白,但他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姑娘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為自己作打算,我看酒庄的魏公子對姑娘你就很一往情深……」水香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小心翼翼道。
「是啊,連你都看明白的事情,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他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水若彤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笑著笑著眼睛就變得朦朧了起來。
對外,她是他的紅顏知己,對內,她是他安排在青樓的一個棋子,專門幫他打聽各種消息,幫忙他破案,他能平步青雲得這麼快,其中有她的一份功勞在。
但她是自願給他當棋子的,當年他將她從顧員外手中救下來,她對他一見傾心,只是他早已成家,而且兩人身份懸殊,她只能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為了能更多的跟他接觸,她自動請纓成為他的棋子,助他平步青雲,她一路伴著他,從七品小官到如今的四品官員,這一切她甘之如飴。
她覺得自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雖然不能擁有他,但在他的心裏面,她是有著一席之地的,而這個地方,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知府夫人沒法進入的地方。
外面的人都說,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恩愛有加,舉案齊眉,可只有她知道,其實他根本不愛那個女人,雖然她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娶她,但她只要知道他的心裏面沒有那個女人,這就足夠了。
可這一切,在那個叫江惜顏的女子出現后都變了,想到這,水若彤的眉頭越蹙越緊……
「砰砰砰!」
桌子上的酒壺和酒杯被掃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水香被嚇了一跳:「姑娘……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
「下去!」水若彤抬眸,一個冷眼掃過去,水香立即噤若寒蟬,悄悄退了下去。
一室的冷清,一地的碎片,一心的冰涼,水若彤坐在凳子上,看著地面上的碎片,良久都沒有動。
平安匆匆地衝進青竹軒,一邊跑一邊嚷嚷:「少爺,不好了,不好了,江小姐讓人給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