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個冬天

飛機落地之後，我和趙乾坤走下了飛機。對於張牧的離開，天狗顯得非常的淡定，倒是于丹有些不太開心。我知道她心裏面在想什麼，既然張牧都能夠離開，那麼我應該也能夠過一點安穩的日子吧。

只不過世界上面的很多事情並不是說你想就能夠實現的，況且我也總還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我們一行人走回了卜算館裡面之後，天狗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天狗也給我說過他的一些想法，既然張牧已經決定離開了，那麼福清堂以後就只做些請神像佛像的事情。

至於剩下的一切事情，福清堂也不再做了，天狗也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剛從大山裡出來的少年了，那個曾經在醫院裡面喝消毒水的戰士，現在也已經變成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至少做點生意不會把自己餓死。

日子就這麼簡單的一天天過去，從雲南回來之後我的卜算館也算是做了幾單生意，正兒八經的靈異事件沒有，基本上全都是自己心裡邊疑神疑鬼的。重慶的秋天總是很短暫，就這麼一眨眼就已經過去了。

不知不覺間，我們都穿上了厚衣服，也在不知不覺間時間來到了十二月份。這一天我和于丹兩個人坐在店門口聊天，一個人裹著一件羽絨服。「誰給我說南方的冬天不冷的，我現在都覺得快凍死了。」于丹捂著自己的小手說道。

我看了看她，隨後站起來，關上了店門。又把屋子裡面的空調打開：「南方的冬天雖然說溫度比較高，可他那個冷是濕冷。而在那邊呢，雖然說溫度比較低，不過你穿厚一點就不會覺得冷了。

在這邊啊，你穿多厚都沒用感覺那種冷就是由內到外的。」我剛說完之後趙乾坤接了一句：「北方的冷是物理傷害，南方的冷是魔法傷害。」我瞥了一眼趙乾坤：「那你說重慶的冷是什麼樣的？」趙乾坤笑了一下：「混合傷害唄！」

我和于丹笑著搖了搖頭，關上店門之後，再加上房間裡面空調的作用，很快屋子裡面就暖和了起來。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著小雨，在這種天氣下面，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麼人來我這裡的，所以我也就樂得自在的在店裡面跟于丹和趙乾坤聊聊天。

手裡面端著一杯熱茶坐在沙發上面隨便看點什麼，這種生活其實也還算愜意。從雲南回來的這幾個月裡面，張牧結婚了。兩個人什麼都沒辦，而是選擇了一種旅行結婚的方式。兩人的新房就買在長江的邊上，家裡面的一切布局都是張牧自己親自設計的。

張牧笑著給我說，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再用這些東西了。我陪張牧在他的新房子裡面喝了一次酒，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沒有去找過他。趙乾坤和于丹都曾經問我，問我為什麼不和以前一樣經常去張牧玩。

我從來都是搖搖頭，沒有回答他們倆。既然張牧已經決定離開這個圈子，那麼可能徹底的不聯繫對兩個人都好吧。這些東西我沒有告訴于丹和趙乾坤，說出來可能他們也不理解，與其這樣還不如就不要說了。

這一天，很少下雪的重慶竟然飄起了細微的雪花，雖然很小，但是卻確確實實的下雪了。我坐在沙發上面看著窗外的雪心裏面竟然有些感慨。或許這場雪真的是在預示著什麼吧。

日子依舊一天天的過著。當我們都穿上厚厚的衣服時，當城市裡面的街道空閑下來的時候，春節也就要到了。

「李浩，今年過年你準備怎麼辦？」于丹端著一杯茶坐在我的身邊說道。我想了一下：「我？我能怎麼辦，就在店裡面待著唄。」于丹想了一下試探性的問我：「要不然的話你跟我回去過年？」我笑著搖搖頭：「不用了，你回去就行。」

于丹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房間裡面，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因為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于丹進了房間以後，趙乾坤慢慢的從自己的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師兄，我有點事給你說。」趙乾坤站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有事你就說唄，想幹嘛？」我喝了口水之後看著趙乾坤說道。趙乾坤看著我尷尬的笑了一下：「就是快過年了嘛，我想回茅山去，但是我沒錢買票。」我放下杯子看著趙乾坤，這小子來我這裡也有一年的時間了，不知不覺的也已經長大了。

我點點頭站起身子，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從枕頭低下拿出了一萬塊錢。放在手裡掂了掂，走出了房間。「給，小子也知道，我的錢都在你于丹姐姐那裡，所以你就先拿著這點，來了一年，回去的時候給你那些師兄弟還有你師父帶點東西，不管多少的，總歸是這麼一個心意吧。」

趙乾坤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頭之後收下了我給他的錢。于丹要回家，趙乾坤要回茅山，而我就又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這個年就只剩下我自己守著這個店過了。

于丹拖著箱子去了機場，趙乾坤興高采烈的拿著我給他的一萬塊錢買了很多東西之後，踏上了去往茅山的火車。趙乾坤的安全我是一點都不擔心，這小子就算是身上帶著不少錢也沒事，別說是偷東西的還是搶劫的，碰到趙乾坤那絕對比碰到警察還倒霉。

畢竟警察不會道術啊！而且警察最多就是逮住你，可碰到了趙乾坤，一頓胖揍是絕對少不了的。至於于丹也不用我擔心，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說走丟就走丟了吧。所以這兩個人一走我心裏面也就沒有什麼挂念的事情了。

年三十的早上，我從床上醒來。看著房間裡面空蕩蕩的一片，心裡覺得還是有點悲慘的。你說我混這麼半天，到頭來圖的什麼呢，大過年的時候，身邊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個。

於是乎，我起了床，收拾了一下之後從柜子裡面拿出了一瓶酒，幾張黃紙，還有一點紙錢，關上店門之後去了長途汽車站。在這個有些特殊的日子裡面，我準備去一個地方，既然我也是一個人，就讓我去陪陪那個人吧。

大巴車慢慢的行駛在公路上面，車上許許多多回家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只有我一個人看上去那麼的格格不入。在我生活的前二十年裡面，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寂寞的滋味。歡聲笑語萬家燈火，卻也始終不能讓我感覺溫暖。

大巴車停在了一個小縣城裡面，下車之後的我順著以前張牧給我的地址走到了一處墓園的位置。整個墓園裡面夾雜著淡淡的紙錢燃燒過後的味道。這裡很清靜，沒有那麼多喧鬧，也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

而這裡也是我心愛的女孩長眠的地方。我慢慢的走到了一個墓碑前面。放下手裡面的東西，不在乎地上的寒意一屁股坐了下來。「岑思，過年了，我也沒什麼地方去，雖然說知道你已經投胎了，但是我還是想過來跟你說說話。」我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裡面掏出了酒。

「記得以前的時候，你的酒量絕對屬於可以的那種，現在你不在了，我都感覺自己不會喝酒了，不過今天我還是想跟你喝點。」說著我打開了酒瓶子，端著白酒仰頭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白酒流進了我的胃裡面，嗆得我一下子流出了眼淚。

往岑思的幕前面倒了半瓶酒之後，我掏出了紙錢，根本沒用打火機就這麼虛空一揮，紙錢熊熊的燃燒了起來。「知道你也用不到這些東西了，但是我還是給你帶來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過來看看你。我也不知道我李浩有什麼好的，為什麼你和于丹都看上我了呢？你們究竟看上我哪一點了。」

我喃喃的說著，用手中的紙錢點燃了嘴上叼著的煙。煙霧加上酒，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這麼哭了起來。「妮子，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我真的很想什麼都不管，什麼東西都不去想，就假裝一切都不知道。

可是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甚至於就連他要幹什麼，我都能夠猜的出來，人最難得的就是糊塗，可比糊塗更難的就是裝糊塗了。妮子，你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么？」

我抽著煙，猛灌了一口酒。岑思死了，張牧走了，天狗也不會在摻和這些事情了。趙乾坤和于丹都回了家，這個冬天也許一切的事情都要落幕了。只是我到現在還身處在漩渦之中不知道怎麼選擇。

燃燒的紙錢被風一吹，黑色的灰漫天的飛舞起來。我的臉龐被火光照的很亮。火的溫度慢慢的烤乾了我的眼淚。只是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我身後的不遠處，一個和墓碑上面的照片長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手裡提著一些東西站在那裡。

女孩靜靜的看著我，眼淚竟然也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