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陳威
陳威又高又壯像座小山,他的踏入使原本還算寬敞的房間瞬間顯得逼仄起來。
蘇寫意看看黎鶴軒,又看看沉默不語的陳威,想了想,最終決定做個善解人意的蘇,拿了車鑰匙和手包,「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們……聊?」
黎鶴軒看著她,叮囑說,「不要跑太遠,外面正在下雨,開車不安全。」
他這樣的溫柔款款讓等在一側的陳威面露詫異,不由再次看向蘇寫意,蘇寫意很敏銳,顯然也很聰明,揚了揚下巴回視過去,「不用驚訝,英雄難過美人關,懂?」
也不等陳威說什麼,就踩著拖鞋打算直接出去,走到門邊時卻又沒忍住停下了步伐,手握在門把手上,側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屋中的不速之客,「我這人錢雖然不多,但砸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這話里的威脅太直白,陳威就是個傻子也聽懂了。他不想和個女人一般見識,但臉色還是沉了下來,配上凶相畢露的五官,真挺嚇人的。但蘇寫意卻彷彿有了屏蔽功能,不僅不以為然,還挑釁的笑了笑,特別拉仇恨的那種笑,至少陳威就想說點什麼。
可惜,人的心偏的。
黎鶴軒平淡的嗓音打破了這短暫的僵持,「阿威。」
他聲音不高,卻偏偏讓人不容忽視,陳威沉著臉冷冷的開口,「請蘇小姐放心。」算是給出了回應和妥協。
蘇寫意略滿意,並不在乎他的語氣,聳了下肩,沖黎鶴軒揮揮手,「我很快回來。」
外面的雨依然很大,蘇寫意哪兒也不打算去,就在住院部大廳供人休息的塑料椅上坐了下來,低頭玩兒起了手機。
喧嘩聲來的很突然,大廳里的人朝外跑,外面的人則在驚呼連連。
「報警報警,快報警!」
「快快,快去喊人來!」
「啊!好像是個女孩子?」
「作孽啊,好好的怎麼這麼想不開……」
蘇寫意蹙眉抬頭,知道是有人想跳樓自殺,她沒有往人堆里湊,也沒有再繼續坐著不動,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思考著是不是應該回病房裡去。
住院部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看熱鬧的路人,也有醫院裡的工作人員。
有人用手機聚焦放大功能看清了要跳樓的是誰。
「啊!我認識她!」其中一個中年女人突然驚呼,「她和我媽住一間病房,今年高中剛畢業!」
「高中?是不是高考失利了?」
「是為情吧?現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她這是第三次送進來了。」一名漂亮的女護士聲音不大不小的和旁邊的男大夫說道,「前兩次是服藥,這次是割|腕,如果不是家長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周圍人聽到立馬炸了鍋,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這是心理有問題了吧?家長怎麼不帶孩子看心理醫生?」
「對啊,要是我家孩子我肯定要24小時守著。」
「唉,現在的孩子啊——」
蘇寫意想起黎鶴軒住院那晚吃安|眠葯自殺搶救過來的女孩兒,八成是同一個人。
黎鶴軒正在看窗外的雨,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轉頭看過來,並不驚訝的問,「沒出去?」
「嗯,」蘇寫意先給手機充電,「陳威呢?走了?」
「聽到有人要跳樓,跑過去幫忙了。」
蘇寫意挑挑眉,護工剛才被她指使出去提前吃飯了,房裡沒外人,拿了根香蕉剝開遞過去,很中肯的說,「我現在相信他是個好人了。」只有好人才會熱心腸多管閑事。
黎鶴軒微哂,接過香蕉,「你等會兒可以當面誇獎他。」
「誰誇他了?」又拿了根自己吃,蘇寫意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我只是實話實說,」單手支頭,「不過好人也沒用,我從來幫親不幫理的,特別偏心眼兒。」
黎鶴軒唇角扯出好看的弧度,拇指撫了撫她的眉心,雖沒說話,卻看得出他對此很滿意。
蘇寫意蹭蹭他的指尖,把吃完的香蕉皮隨手扔進了垃圾簍里。坐直伸個懶腰,「知道是誰鬧自殺嗎?」
他挑眉。
「就你頭一天住院大半夜吵吵半天的那家人,記得不?那個吃了安|眠葯的高中女生,樓下有個小護士跟一男醫生唱雙簧,可能怕影響不好擔責任,就把這女孩兒的底子賣了七七八八。」說著嘖一聲,「自|殺三回都沒死成,命可真大!」
她語氣里的譏諷意味很重,就連眼神里都透著顯而易見的不屑,黎鶴軒若有所思,同樣把香蕉皮丟進了垃圾簍,「你好像很討厭別人自|殺。」他說的是肯定句。
蘇寫意抱住他的一隻手枕在頭下,懶懶的嗯一聲,「想活得人那麼多,不珍惜的人救回來也是浪費空氣。」
她大概是由己及人想到過世的父母了,黎鶴軒有些可憐她,用另一隻手揉揉她的頭髮,「阿威以後會繼續跟在我身邊。」
這顯然有些出乎人意料了,蘇寫意的驚訝無需掩飾,「什麼意思?」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抓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把人攬進懷裡,俯首,耳語,「警方希望我給予配合,能為他們提供一定幫助,趙廣隆雖然被捕,但他的上線似乎還有漏網之魚。」
蘇寫意皺眉,推開她,「你是吃飽撐著了吧?」頓了頓,又咬牙湊近,「不是說警察拿你沒轍嗎?」
「張沖跑了。」
「所以呢?你擔心他回來報復?但趙廣隆被抓,你卻沒事,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好嗎?只有傻子才會自投羅網!何況你不是說自己負責的是博洋明面上的生意?那些灰色收入也沒人認你吧?」
她越氣急,黎鶴軒的目光反而越發平和,「我只需要給阿威提供一個正當的身份而已,別的也不用我做什麼。」
蘇寫意蹙眉深思,片刻后反問,「警方是不是覺得只要你現身就會有人來找你?所以只需要在你身邊潛伏就總會有大魚咬鉤?」
黎鶴軒親了下她的唇角,「聰明。」
蘇寫意一點兒也不覺得驕傲,「也就是說你現在很危險?」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黎鶴軒解釋說,「沒那麼誇張,實話說,我對博洋的灰色收入確實從不參與,這件事該知道的人應該都知道。」
「我有點被搞糊塗了。」蘇寫意扶額,如果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那麼誰會傻缺的一頭撞進埋伏圈?陳威跟著他又有什麼意義?
黎鶴軒看著她為自己發愁苦惱的樣子,心情頗好,「我和張沖有仇,那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他總會回來。」
「所以說張沖是警方突破口?」
「對。」
「那我為了自身安全是不是該和你暫時分開?」
「這是我要和你說得另一件事。」
蘇寫意心裡咯噔就是一下,以為他要說分手再不相見什麼的。哪知道黎鶴軒說得卻是——
「我們只能繼續地下情了。」
陳威回來的時候身上濕透了,落湯雞似的狼狽。蘇寫意不情不願的開柜子找了套黎鶴軒比較寬鬆的衣服遞過去讓他換,並不問那個跳樓的女孩怎麼樣了,想來應該沒什麼事。
「救下了?」
她剛這樣想,黎鶴軒已經問了出來。
「女孩兒的父母保證不離婚了。」說完陳威先去浴室換衣服去了,蘇寫意不屑,「我就說要真想死怎麼可能幾次都死不了。」
第二天雨過天晴,太陽重新耀武揚威起來。
蘇寫意的新店開業已經有一周時間,她雖然把所有事都交給了楊遠,但今天還是打算過去視察一番。
當然,習慣了宅的妹子不是無緣無故變得勤勉的,只因為從今天開始病房每天都要多出一個礙眼的電燈泡,蘇寫意有點心塞,就不想多留。
黎鶴軒說以後要繼續地下情,於她,其實影響並不大。或者說蘇寫意從沒想過某一天把黎鶴軒拉到長輩親戚跟前溜或兩人毫無包袱的手牽手走在大街上會是什麼場景。
總感覺不現實。
也許是因為她和他從認識到上|床都見不得光,就像每天日夜顛倒的人突然要改為九點鐘睡覺一樣,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習慣養成了,就會照著這個認知下意識的去看待問題,反而正常情況下的正常事宜會覺得不適應。
從分店離開,蘇寫意去寵物店探視自家的寵物貓和寵物狗。二哈康復后就被送到同一家寵物店跟喵喵作伴,兩隻在這裡過得挺滋潤,看得出店員照顧的不錯,體型上至少肥了一圈。
接到堂兄蘇銳的電話時,她正打算回家給黎某人煮湯圓吃,昨晚就他說想吃來著。
蘇銳邀她現在到公司一趟,說是有事要談。蘇寫意不太想去,她跟大伯一家最近鬧得有點僵,當然怕被報復。蘇銳卻和她說,「是關於三叔的事,你來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