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仙緣城雖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兩個被「仙人」點化帶走修行的凡人，但是在最近的十年中，卻都沒有誰遇見過「仙人」。

所以城裡突然來了一個仙人的事情，自然被人們口口相傳。

都不用仲道南和小石頭如何打聽，便將這位「仙人」的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

「仙人」是昨天出現在仙緣城的，而他出現的地方，正是張王兩家結親的喜宴上。

對於凡人來說，成親的時候能有仙人來此，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再能夠得到仙人一二句吉言，那真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只可惜，這位自稱為浮雲道人的仙人，並非是來給張王二家的婚事喜上加喜的。

從空中帶著「仙氣」飄飄然落地的浮雲道人，站在喜宴的大堂中，看著身著喜服的新郎和新娘，在眾人驚喜的目光注視下，面上卻沒有絲毫喜色。甚至在張王兩家的長輩全都迎上來，請仙人入內的時候，雙目一瞪，厲聲呵斥，「無知凡人，大難臨頭還不自知！」

這一句話可把所有參加喜宴的人都給嚇到了，特別是張王兩家的所有人，一個個面色灰白。

身為新郎的張家少爺拱手上前，恭敬拜下，「還請仙長明示，是何劫難？」

浮雲道長一甩手中拂塵，抬手指著跟新郎牽著同一根紅緞的新娘，沉聲道：「你可知，站在這裡的新娘子，乃是妖怪所變？」

「真正的新娘，早已經被這個妖怪害死了！」

「我來此處，便是為了滅此妖孽！還天下一個太平！」

那些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親眼見到了這些畫面的人們，相互用極為熱烈的言語討論著這件事情，在他們的口中，能夠把在場每一個人面上的神情和動作全都還原，說得是栩栩如生，讓那些聽著的人，也都跟著不停變換臉色，彷彿也身在其中。

只要說著的人停下了話頭，聽客們便會急急追問。

享受了一下被眾人追問的優越感后，說客便將後面發生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雖然這些人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用了許多描繪性的詞語，把故事烘托的緊張又刺激，並且讓人驚嘆，但整件事情其實非常簡單。

那個突然出現在喜宴上的浮雲道長，在說了新娘子是妖怪殺了真正的新娘變了的后，當場就當著眾人的面，把新娘子變成了一隻狐狸。

若之前的事情還不夠讓人感到驚訝的話，當場看見新娘子變成了狐狸，這可真真讓人震驚。這一變化，也是人們在第二天便把這件事情傳揚的整個仙緣城都知道了的原因。那位浮雲道人更是被烘托的仙氣飄飄，不似人間模樣，端得一副仙風道骨。

「事情到這還沒完呢。」說完了昨天發生的事情，說客們還有後續，「浮雲道人今天，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除妖呢，這時辰眼看著就要到了。」話落，說客和看客們全都離開了店裡，要一起去看看仙人除妖的景象。

仲道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悶不吭聲在那邊低著頭依舊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小石頭：「可吃飽了？」

小石頭小小的點頭，「嗯，吃飽了。」

經過昨天吃撐了的事情后，小石頭已經知道了，吃東西不論再怎麼喜歡，也不能夠吃過量的道理了。所以感覺差不多，就能夠停下來了。

仲道南頷首，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和小石頭，就一把將小石頭再次抱了起來。

現在的仲道南抱著小石頭的動作，可是越來越熟練了，小石頭雖然很害羞，覺得自己也應該多練習一下對化形后的身體的控制。

不過……

不過就讓他偷偷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想到。若是他學會了用人類的身體走路，以後阿南可就不會這樣抱著他了。

仲道南抱著小石頭出了門，沒一會兩人就發現，路上的行人中有不少，好似都在趕著什麼似的往一個方向走。

小石頭盯著那些人走的方向看了一會，很快又縮了回去，把頭埋在仲道南的脖頸處，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小石頭雖然沒有說話，可仲道南卻知道他想了什麼。

「你也想去看嗎？」仲道南問。

小石頭現在雖然因為修為低微，跟普通人類沒有太多差別。但小石頭怎麼說也是有修為在身，耳聰目明遠勝常人。仲道南聽見的那些東西，小石頭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小石頭把下巴搭在仲道南的肩膀上，兩隻眼睛垂著，有些悶悶的說：「不想去看。」他才不想去看妖精被修真者殺掉呢。

仲道南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脖，輕聲道：「那就開心一點吧。」

「嗯。」小石頭應聲。

雖然修真者要殺妖精的事情，讓小石頭有些不開心。不過聽那些人的話說，那個妖精殺掉了新娘子，然後變成了新娘子的樣子圖謀不軌，小石頭就沒有更多想法了。

小石頭在被仲道南撿回去之前，是一顆野生的小石頭。野生的小石頭雖然天真又善感，卻對一些「規則」看得格外通透，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最基本的，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還有更多的，大概就是強者為尊。

非常赤｜裸的的叢林法則，跟小石頭有些柔軟卻又堅強的性格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矛盾至極卻又極為和諧的觀念。

仲道南並不想要改變這些，因為……這樣對小石頭來說很好，能夠讓小石頭在他不在的時候，避開沒有必要的危險。

即使仲道南在心中發誓再也不會跟小石頭分開，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萬一，我們要為那萬分之一未雨綢繆。

小二推薦的那家製作衣服的店鋪位於城南的方向，店鋪看起來非常顯眼。

仲道南和小石頭去的時候，偌大的店裡卻只有一個掌柜站在門口，伸著脖子不停往街道上人群前往的方向望著，看起來也很想跟著大家一同去看一看仙人除妖的場面。

可惜他只是一個掌柜，東家可不會讓他隨意將店鋪丟在一邊。

仲道南抱著小石頭來到了店鋪跟前，那位往外望的掌柜才反應過來這是來人了。稍微打量了一下仲道南和小石頭，掌柜的臉上立刻就掛上了殷勤的笑容，把兩人引了進去，「兩位裡面請。」

一邊往裡頭走，掌柜的嘴巴里還在感嘆，「還以為整個城裡的人都去看仙人除妖去了，聽說昨日的場面格外驚人，真是恨不得有分｜身之術能夠親眼目睹當時的場面……」

說著，掌柜轉頭一看，仲道南和小石頭的面上完全沒有被他所說的事情吸引的意思，自己在那邊略微有些尷尬的嘿嘿笑了一聲，趕忙招呼，「二位公子這是想要什麼？本店裡不論是上等的布匹還是成衣應有盡有，若是想要專門訂製，還有仙緣城裡最好的綉娘。」

小石頭隨著掌柜的指引看向店鋪里的布匹和衣服，整個的看了一圈，視線全都停留在白色、藍色和綠色的布料上了。

作為一個外表花紋非常不好看的石頭，小石頭從以前開始就特別羨慕其他的小動物和周圍的草木，特別是溫潤的玉石，聽說有很多種顏色呢。特別是院子里的白色玉座，特別特別漂亮，是小石頭見過的最漂亮的石頭啦。

如今修成人形后，能夠換一換其他的「花紋」，小石頭的心裡格外雀躍。

看著布料和顏色，挑了這麼三種顏色后，又被其他好看的布料吸引了過去。

仲道南見小石頭這麼高興，便讓掌柜將小石頭喜歡的那些布料全都買了下來，又挑了一些適合小石頭的款式，讓掌柜安排綉娘去做。另外還在店裡給小石頭買了兩件現在就能穿的衣裳。

衣服訂好了也挑好了，然後小石頭抱著新衣服，有一點點糾結了。

新衣服很好看，還是阿南給他挑的，小石頭的心裡可喜歡了。但是呢……小石頭也很喜歡現在身上穿著的阿南的衣服，要知道這可是阿南穿過的衣服啊！

如果換上了新衣服，那就不能穿阿南的衣服了……

仲道南見小石頭抱著衣服不說話，便問道：「怎麼了？」

小石頭看了看仲道南，又看了看仲道南，最後糾結了好一會，在心中有了想法，小聲問：「阿南，回去后能把我換下來的衣服都給我嗎？」

仲道南一聽，面上的神色略微一動，緩了一下才道：「……自然可以。」

重活一次，整個人生軌跡都在最開始的時候發生了改變，但是在跟小石頭的相處中，總是會不自覺的回憶起很多東西。

比如說，上一世的時候，仲道南曾經發現過小石頭的一個愛好。

那就是搜集跟他有關的東西，被換下來不要的衣服，也是搜集的物品之一。

小石頭總是非常認真的、珍惜的，把那些被仲道南隨意丟棄的東西，小心的撿起來，仔細的打理好，然後珍而重之的收起來，好像那些，都是他的寶藏。

真的要說什麼時候對這顆傻乎乎的石頭動了心的，仲道南自己也無法說清，只是在回憶的時候，滿滿都是與小石頭有關的點滴。

那些小石頭傻乎乎的，卻讓人感到極為溫暖的舉動……

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這麼一點一滴，滲入了他的心裡。

一如前世，一如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