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清宮

二人同行，一路交談，很快到了龍虎山下。

其實這裡離龍虎山上清宮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普通人無特許已經不能再前行。因為再往前，就是龍虎山上清宮的範圍，有專門的守山弟子把守。

龍虎山上清宮是道門最強大的修真宗派，實力強大，人才輩出。現任上清宮天師虛靖天師，更被世間稱為道門之主。

既然身為道門的旗幟，上清宮就免不得與世間諸多修真門派、各方靈士們打交道。但上清宮內部又以清凈無為為旨，是以就將與各方門派、靈士打交道的場合放在了山下。

由於來往的靈士眾多，許久以前這山下就形成了一座鎮子，取名名為龍虎鎮。龍虎鎮有一座驛站，是上清宮專門招待官方背景的靈士的，也是洪太尉一行人上山前的落腳點。

阮尊二人就是要到這裡與洪太尉一行人會合的。

拿了腰牌，順利通過了守衛審查，二人去見洪太尉報平安。洪太尉正在沐浴靜身，準備明日上龍虎山宣請天師，根本沒空搭理他們兩個雜役小廝。

洪太尉身邊的一名總管，叫成英，看是一名戰將級別的靈士，隨意地問了他們幾句，確定阮尊是中暑而不是染瘟疫，沒有傳染之憂，就揮揮手讓他們下去住下，並給他們分配了管理馬匹的任務。

二人安頓下來后，照料了使團的馬匹，仔細清洗餵養。陸虎子早困了，幹完活一上床就呼呼大睡。

阮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他心裏面紛亂如麻，隨著兩個不同的記憶逐漸融合，他要好好地理順一下自己的生活。

確實，在這一天中，阮尊、阮小二不同的人，不同的記憶交織在腦海里，亦真亦幻，他時常分不清哪個是自己。

反覆思索，想得腦瓜生疼，還好到最後理順了。他想道，這個是我，那個也是我，我是彼，也是此。只要存乎一心，好好過好當下，管他哪個是哪個。

這麼一想，腦海頓時澄明，放下心來，也安心睡了起來。可是正睡夢之間，猛地又夢見那個跟隨鄒老大盜墓的情景，看見了那一百多顆骷髏人頭，看見滿眼的黑色魔氣，看到其中的一道魔氣狠狠地撞入自己的腦袋。

他似乎看到了那道黑色的魔氣化成一個人臉，人臉的外形輪廓與自己有幾分相像，所散發的氣息也讓自己感到分外熟悉。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凶神惡煞地盯著自己。

那是，那是那座血玉鎮墓獸的眼睛。

他這被這個場景嚇醒了，醒來的時候，額頭上仍是冷汗淋淋。

陸虎子還在睡，打著呼嚕，多日的趕路和勞務讓他累壞了。

猛地，阮尊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推開窗，望向龍虎山頂的上清宮。夜幕之中，上清宮那一片宮殿群仍然是燈火通明，甚至散發著陣陣的神聖氣息。

他一直看著，一直看著，就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牽引著自己一般，自己也彷彿對那片地方有一種莫名的渴望。

不對！他突然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在腕脈處，突兀地浮現著一個小小的黑骷髏頭，就像是略帶點浮雕性質的紋身一般。

怪不得有些火熱麻癢。這是誰的惡作劇，趁自己睡著了給紋了個紋身？他看往陸虎子，後者還是睡得正常，睡夢中竟然還帶有一絲甜笑。

不，不會是他。阮尊搖搖頭。

難道是成英？總管成英不苟言笑，平時話都懶得跟他們這些小雜役說上兩句，哪有心情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阮尊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真是困了，洗洗睡吧。明天還有一堆的事呢。

第二天早起，還是像這些天來一樣，為洪太尉等諸多宣迎天師的官員做些雜活。雜活忙完之後，正裝束冠，陪同在一干官員身後做背景，前往龍虎山上清宮宣迎天師。

由於是皇帝欽使，上清宮的諸多道眾得到消息，早已在山下迎接。道眾們準備得非常隆重，鳴鐘擊鼓，香花燈燭，幢幡寶蓋，一派仙樂。

阮尊低著頭，跟在隊伍最末，規規矩矩，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他在拚命地掩飾著自己的心事和異狀，因為他發現，越是向山上走去，距離上清宮越近，自己昨夜所曾感受過的那種牽引的氣息就越強烈！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異狀，可也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異樣。皇家的規儀非常嚴格，如果在這樣莊嚴的時刻鬧出笑話來，自己的小命很可能就不保了。

兩個半時辰的山路，終於抵達上清宮。層層疊疊的宏偉宮殿，各處可見的先皇名家書法遺迹名勝，數不清的蒼松老檜，靈藥異草。不時還有悠閑的靈鶴、靈龜，旁若無人地在附近山林小徑晃蕩。

上清宮正殿，左壁廂天丁力士，參隨著太乙真君；右勢下玉女金童，簇捧定紫微大帝。披髮仗劍，北方真武踏龜蛇；趿履頂冠，南極老人伏龍虎。前排二十八宿星君，后列三十二帝天子。更有一陣陣的天道正氣，時時籠罩，讓人不得心生半點邪念。

站在殿門口，領隊的洪信洪太尉不由得感嘆於這裡的宏偉。不過這時，他可沒心情多看風景，手捧著宋帝敕書，就要交到虛靖祖師手中。可是四下用目光尋找，找來找去，並未找到祖師，奇怪地向陪同上山的一名老道問道：「真人，敢問那虛靖天師怎麼不在此殿？」

那老道苦笑一聲：「太尉大人，虛靖天師性情清高，不屑於迎來送往和表面做作之事，平時也是不在此地的，只是住在山頂一間茅屋。我們已經到處派人去找了，可是至目前，還未找到天師。」

洪太尉聽了這話，把臉拉了下來：「我代表皇帝陛下來請天師前往京城作法，驅除瘟疫，拯救萬民。自天子而下，無不對我此行極為重視，即使陛下，也是對天誠敬，齋戒沐浴。可是，洪某來到后，齋戒沐浴，誠心敬意，最後卻受此冷遇，難道天師大人自知法力不夠，無法完成此事，所以避而不見？」

聽了這不客氣的說話，老道臉色大變：「太尉低聲！虛靖天師法力無邊，有經天緯地之能，區區瘟疫，自然不在話下！這等冒犯之語不可再提！否則被天師知曉了，必然生出禍患！」

洪信急於請天師前往，此時不見人，心中焦慮，自然不會跟他客氣，「真人，你可知道，我在這裡多耽誤一天，京師周圍可能就有數百上千百姓因瘟疫而死。你們出家人，還在乎這此虛禮！」仰天向遠方的龍虎山高喊道：「虛靖祖師！有萬民生瘟，等你相救！等你相救！」

一邊呼喊數遍，聲音如洪銅，不斷在山巒間傳遞迴盪。這洪信太尉也是一名強大的戰帥級強者，這聲呼喊使用了體內的靈力，距離和音量都遠超平時呼喊。離他較近的靈力低微的人，以及阮尊這等並無靈力者，登時被震得氣血翻湧，腦袋中嗡嗡作響。

呼喊幾遍，並無回應。洪信已經非常生氣了，臉色極為難看。阮尊心裡也暗中想道，這虛靖祖師什麼的，難道真像洪太尉所說的是個神棍，平時里騙騙鄉民也就罷了，真到用上的時候就避事而恐不及？

阮尊自己也是親眼看到瘟疫橫行，百姓疾苦不堪的，所以對於虛靖天師避而不見之舉十分鄙視。

一干人等正在失望之中，突然間，眼前的上清殿前巨大的香爐中憑空燃起一團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