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病嬌至上(五)
?褚蕎沒想到原主的爹爹是這麼個霸道性子,更不曾察覺穆堯心裡的小九九,還很同情地在心裡默默給他點了一排蠟。
就在這時,忠伯又進來報道:「老爺,大公子回來了。」
褚太師立刻拉下臉來道:「讓那逆子給我進來!」
褚蕎還在奇怪原主這個兄長怎麼在大過節的就惹霸道爹爹發這麼大的火,就見一錦衣公子懦懦畏畏地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盞桃花燈,油頭米分面地一看就知道剛乾完壞事……
「……系統,穆堯小時候跟我這便宜兄長掉包了吧?是這樣吧?」
褚太師吹鬍子道:「逆子!你今晚跑哪裡去了?滿府上下都找不到你,你妹妹險些出事你可知?!」
「什麼?蕎蕎怎麼了?」見便宜兄長沒有先解釋自己去幹了什麼,而是過來關心自己,那眼中的擔憂和愧疚真切造不了假,看的人心裡一暖。
「我無事,爹爹您別總嚇阿兄。」
「哼,他要是能嚇得住就好了。」褚太師嫌棄地別開眼。
「父親,孩兒今晚跟友人多喝了幾杯,這才剛醒酒……」褚暮撓了撓腦袋,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偷偷地往妹妹那兒擠眼。
褚太師還想教訓幾句,就見褚蕎開口把他攔住:「好了爹爹,女兒累的站都站不住了,讓阿兄送我回去吧!」
太師夫人見狀也不管自家夫君了,直接擺手讓褚暮快帶褚蕎下去休息。穆堯眼巴巴地瞅著,卻沒有一人叫上他,只得認命地繼續留在這裡。
走進後院,褚蕎抬眼瞟了瞟身邊認真扶著她的兄長,輕哼道:「阿兄,你今晚究竟幹什麼去了?」
「沒,沒幹什麼!真的就是去喝酒了……」褚暮眼神躲了躲,梗著脖子道。
褚蕎撇撇嘴,故作不在意,卻涼涼道:「既然阿兄信不過蕎蕎,蕎蕎也不便多問。只是以後爹爹若再問起來了,可別怪妹妹不知情幫不上兄長的忙。」說完也不再理會他,改扶上麗花花的手,施施然進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褚暮一人在原地急的抓耳撓腮。
忽然又想起什麼,跳腳道:「哎蕎蕎等下!你的花燈……」
……
穆堯又被褚太師留下來說了會兒話,直到暮色已深才被放出去,由忠伯領著往客院走去。
其實他能自己找過去的。
太師府他也不是第一次住了,幼時跟金焱他們貪念師母做的糖蒸酥酪,有時會纏著留下不走,師母便為他們安排住在這客院裡面。
就連太子殿下也在這裡留過宿的。
路過一座熟悉的院落,裡面有濃濃的桃花香透著夜色散發出來,穆堯微微駐足。
「穆少將軍多年沒來過府上,小姐院中的桃花樹都長高不少,花香更濃了。」忠伯笑著道。
是啊,果然這明媚的桃花才更配她。
穆堯低頭看了看手中還提著的牡丹花燈,有些躊躇。
「您不在燕陵的這幾年,每逢花朝節都是大公子給小姐提回來一盞燈,但也不見小姐有多高興。」
穆堯看見了頭頂門匾右側掛著的一盞桃花燈,覺得有些礙眼。
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動手將牡丹花燈掛在了對稱的左側。
站遠幾步看看,牡丹燈更大更顯眼,但桃花燈要精緻一些,牡丹燈被摔的掉了一半,桃花燈……
「忠伯,你覺得哪盞好看?」一向穩重的穆少將軍忽然開口問道,讓忠伯訝然看來,在看見青年臉上有些彆扭的賭氣神色后,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咳……」忠伯掩了掩嘴角,意味深長道,「哪盞好看並不重要,關鍵是小姐喜歡哪一個。」
穆堯嗅著滿院的桃花香,默默轉過了身,淡淡道:「走罷。」
明天,要不明天再出去一趟,(一︿一)o
當褚蕎早上醒來,在院門口發現掛著的兩盞花燈時,嘴角動了動,最終彎了起來。
轉身青絲和裙袂划起好看的弧度,隨口輕哼道:「花花,去把那個牡丹燈拿進來,醜死了。」
穆堯也起了大早,將軍府雖然主子都不在,也的確需要回去安排一番。再者,他還想抽空上街一趟,說不定還能碰到好看的花燈。
青衣公子風采溫潤,身姿卻挺拔修直,背後鍍著晨光闊步走在花園小道間,既儀態清貴又帶著說不出的洒脫倜儻。
剛離開客院沒走幾步,就見一人從隔壁院落中走了出來,兩下相逢,穆堯頓住腳,點頭道:「褚兄。」
褚暮沒想到這裡會撞上人,先嚇了一跳,接著恍然道:「是阿堯啊!昨晚沒來得及好好說話,住的可還習慣?」
「忠伯安排的極好,是穆堯造訪匆忙,多有打攪了。」
「唉呀我們兄弟間還說什麼打不打攪,這兒不跟你家一樣么。」
兩人勾肩搭背地邊走邊聊,路過褚蕎院落前多看了兩眼,腳步自然地都停了下來。
褚暮看見自己掛著的那盞桃花燈,忍不住開始跟身邊人嘚瑟:「蕎蕎最喜歡桃花了,等她出來看見了一定高興。」
穆堯抿起嘴角,沉沉地沒有說話。
他的燈呢?
怎麼不見了?
被扔了?
……
褚暮正說的高興,一側眼差點咬到舌頭,此時一向讓人如沐春風的公子忽然像是冰凍了三尺,整個人如同一個移動的大冰塊,散發的寒氣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穆、穆……堯?」
「……嗯?褚兄方才說了什麼?」穆堯轉過頭來說,溫潤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彷彿方才看到的都是褚暮的錯覺。
「……qaq」好可怕,褚暮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盯著他。
「對了,褚兄今日這般早是要去哪裡?」穆堯淡笑著轉移了話題。
誰知這個問題讓褚暮眼睛一亮,瞬間興奮的什麼都忘了,又湊過來神秘道:「阿堯有所不知,昨日嫦春樓舉辦了『百花斗』,各位花名已落主。為了慶祝,今日嫦春樓又準備了『賞花會』,時間從早到晚都可參與,只要以某花為題作詩詞曲賦,若能得到花主的青睞,便可現身相陪……」褚暮說著用手肘戳了戳穆堯的胸脯,擠眼道,「怎麼樣?跟兄長一起去吧?」
穆堯聽完眉眼浮出一絲無奈,有時他也很奇怪,這位虛長自己一歲的褚家兄長,究竟是怎麼做到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養成這副習性的?
倒不是說他學壞了,只是跟褚太師的這些外來弟子相比,就顯得軟懦不思進取了些。
穆堯清了清嗓子,剛想勸說兩句,就聽到身後一聲隱忍著怒火的嬌聲陰陰傳來:「阿兄,你這是準備帶穆堯去哪裡啊?」
穆堯渾身一激靈,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還是感到有些心虛,和褚暮一樣僵硬地轉身回來。
院門口站著美眸圓瞪氣勢洶洶的姑娘,她的頭髮還散著,身後麗花花捧著一碗清粥追了出來,見狀莫名地盯著幾人。
「蕎蕎啊,你一定是聽錯了……為兄是出去辦事,跟阿堯並不順路,只是結伴出府而已。」
「……」褚蕎沒有說話,只是拿眼掃了一下,褚暮立刻像是如蒙大赦一般,跳起來沖兩人揮揮手,匆匆自己先走了。
褚蕎又將目光移到穆堯身上,穆堯剛張嘴,就聽她一字一句道:「兄長可以去,你不可以。」
脂米分未施的肌膚在陽光下白皙透明,纖細的下頜微微抬起優美的弧度,帶著與生俱來的清傲與嬌蠻,還帶著毫不動搖的堅持。
「別人誰去我都不管,但你若去,我一定會阻止的。」
默默相視。
穆堯想說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他只是輕輕地在她面前點了點頭,悄悄用手摸上胸口,那裡跳的有點快。
褚蕎滿意了,準備回去繼續用早膳。
穆堯忽然叫她:「蕎蕎,我要回府一趟,你可要跟我一起去轉轉?」
去將軍府?
好像自己最大的任務就是盯著穆堯了,能跟他一起行動自然是最好的。
輕聲嗯了一下,勾了勾手,示意他進來等她一會兒。
於是穆堯就坐在石桌對面,看著褚蕎慢條斯理地用早膳,嬌嫩的唇瓣小口咬著點心,張張合合的普通動作,竟讓他看的津津有味。當她低下頭去喝粥時,披散的長發垂落臉頰,穆堯不經思索地就伸手去幫她挽到耳後,被打擾了的褚蕎眉頭一蹙,伸手拍了他一下,惹來對方一陣愉悅地低笑。
用罷早膳,褚蕎進屋去收拾一番,這才跟著穆堯出了府。
太師府與將軍府離的並不遠,兩人就這麼閑著走走也就到了。一進大門,褚蕎就摘了帷帽透氣,穆堯知她對這裡熟悉,便任她去隨便玩兒,自己轉身招來管事去談事了。
憑藉著記憶,褚蕎往穆堯的院子走去,裡面除了幾間房子外就空落落的了,不說栽樹,就連花草都沒幾棵。
這是他常練武的地方。
站在房門口環顧了一下,褚蕎還是沒有進他的卧房。雖說這些對於現代的褚蕎本尊來說都不算什麼,年幼的時候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可如今她還是個閨中小姐,只得撇撇嘴,走進了另一間書房。
書房與外面相比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沉靜古穆的成排書架上,琳琅書籍分門別類地整齊擺放著,寬大的書桌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終於有了些太師弟子的樣子。
褚蕎在書桌前坐下,托著腮發起呆來。
現在,她都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了。起初她很清楚自己是為了躺在病床上的竹馬而來的,對他的這些所謂前世僅抱著對待任務對象的態度,並沒有想過牽扯太多。可經過這兩天的相處,讓她再也無法把這個青衣公子當做普通的路人,甚至越來越分辨不清他究竟是誰了。
他有著與穆堯一模一樣的樣貌,甚至連一些習慣也格外的相似,但他真的是穆堯嗎?
就算是穆堯的前世,那也可以把他們當做一個人嗎?
……
穆堯找過來的時候,發現褚蕎正伏在他的書桌上畫著什麼,放輕腳步走到背後,看到紙上之物后挑高了眉角。
「這是什麼?」
褚蕎筆尖一頓,險些暈了墨,匆匆收了最後一筆。她偏頭細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脫口道:「你呀!」
上面畫的是穆堯現代的樣子,一身長風衣勾勒出修長的身材,頭髮長度適中斜分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身後背著一個黑色背包,其餘簡單幾筆勾出熟悉的高樓建築,還有綠蔭下寬闊的校門。
這是記憶中大學時期,每逢周末穆堯來等她一起坐車回家的場景。
褚蕎看著看著,笑意染上了唇角,她吹乾了墨跡,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準備塞進衣袖,卻被一隻手從半路搶走了。
「……」
「咳,你畫的是我,自然應該由我拿著。不過你這畫技可是越來越不像樣了,要勤加練習,小心被先生看到挨罵。」穆堯說的一臉認真。
「……」
呸,自戀狂,畫里的人可比你帥多了!
褚蕎白了他一眼,也懶得再跟他搶,想要就拿去吧!反正也看不懂哈哈哈。
穆堯見褚蕎默許了,嘴角微微勾了勾。
其實他剛剛也不確定這人是誰,五官有些像自己,但那極短的頭髮和怪異的裝束卻讓人困惑,而且從背景來看也不屬於任何他見過的地方……
不過無論如何,蕎蕎既然說這是他,那不管畫了什麼阿貓阿狗他也都認了!
兩人離開將軍府後,又在街上隨便逛了逛。其實褚蕎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感覺穆堯好像在找著什麼,問了也不說,只能陪著他別彆扭扭地圍著宓水走了一大圈。
直到過了晌午,穆堯還是一無所獲,反而是給她買了一堆的東西。
等到轉遍宓水河畔,穆堯終於對再買一盞好看的花燈死了心,一看時辰晚了,便遺憾地帶著她回了太師府。
剛進門,麗花花就來稟道夫人還在等著他們一起用膳,兩人便急忙去了主院。
褚太師今日進宮了,褚暮不見人影,飯桌上坐著的只有他們三人。
穆堯率先開口認錯,檢討自己忘派人回來通報一聲了。太師夫人倒不甚在意,笑著將一個瓷碗推到了他的面前。
「快嘗嘗,剛做好的糖蒸酥酪。」
穆堯低頭看著,瓷碗中盛的酥酪金燦燦的,上面還撒了幾粒果仁。
這是小時候他和金焱、韓銘元還有太子殿下最愛吃的。太子殿下不能常出宮,就托他們給他往宮裡帶,然後幾人趁著午休躲在東宮一人一碗,邊吃邊感嘆師母的手藝真是連御廚都自愧不如。
褚蕎遞給他一個勺子,穆堯接過來,認認真真地在最中心的地方挖了一個洞,圓圓的十分規整。放入口中,濃郁的奶香盈滿舌尖,每嚼一下都是十足的享受。
「噗……」褚蕎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人,面上雖然還是一板正經的,可她分明已經從那閃爍的眼角里看出了內心的小叫囂……
好吃吧?好吃到停不下來吧?舌頭都快吃進去了吧?!
「慢點吃,今日天涼,別傷著了。」太師夫人見狀也忍俊不禁,看著穆堯如今愈發稜角分明的面龐,不由心疼道,「你這孩子,在邊關也不會照顧自己,看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這些日子就好好在府里住著,師母天天給你做好吃的補補。」
「謝謝師母。」穆堯眉眼飛揚,放下碗后笑著道,「其實可沒瘦,肥肉都長實了,還全在身上呢。」
太師夫人被他逗的笑得不行,穆堯還厚著臉皮伸出胳膊讓褚蕎來戳戳看是不是真的,被褚蕎狠狠掐了兩下。
太師夫人連忙無奈輕斥褚蕎,穆堯卻一直笑的愉悅。她那小力氣雖說是掐,其實跟小蟲叮差不多,刺刺痒痒的。
穆堯一邊反勸師母,一邊還不忘繼續逗弄褚蕎,引得褚蕎花更大的力氣去掐他。到最後太師夫人也不知道該斥責誰了,只得搖搖頭,放任這兩人一頓飯吃的雞飛狗跳。
用完午膳,褚蕎要回房午睡了,穆堯也跟了出去。
留下的主院大丫鬟一邊讓人收拾桌子,一邊笑著對太師夫人道:「從小到大也就穆少將軍能逗小姐開心,小姐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
太師夫人也笑著無奈嘆口氣,眼中滿是寵溺:「真是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可轉瞬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淡下一些,遲疑地問道:「你覺得,這兩個孩子的關係……會不會太近了些?」
大丫鬟先是一愣,繼而捂嘴哧哧笑到:「小姐與穆少將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別的什麼奴婢可不好說!不過在奴婢眼中,這世上可再找不出比他們還般配的人兒了!」
太師夫人眼中卻漸漸染上了絲愁色,看了看空蕩的院子,揮手讓她們都下去了。
***
穆堯就真的在太師府住下了。進宮述完職后,嬴帝下了一筆封賞賜給將軍府,也暫時沒給穆堯安排什麼職位,讓這個外甥好好輕鬆一段時間。
於是他也整日無事,金焱和韓銘元來過幾次,褚蕎沒來跟他們湊熱鬧,但次次都有榛子糖送到面前。
金焱脾氣來的快,走的也快,若真記仇,也不會還能跟褚蕎維持關係到現在。
除了糖,還有一件讓她值得欣慰的事,那就是無論金焱還是自己那便宜兄長都沒有再拉穆堯去逛青樓,安分到讓她感動。
褚蕎想過讓穆堯脫離命定之女的辦法。既然在現代穆堯憑藉自己力量去反抗,結果只是精神力透支,那麼或許只有這兩種辦法了:
一是讓他跟命定之女一輩子都不要相見;
另一種則是讓命定之女主動放棄穆堯,不再糾纏於他。
迄今為止穆堯還沒有與雅歌見面,所以褚蕎便想先朝著這個目標努力。或許就這樣再等上幾年,雅歌就自己想通了跟她那情郎去浪跡天涯了。
就在褚蕎暢想著美好未來時,一封紙箋送到了她的手上。
「太傅府柳長纓?她來請我做什麼?」
這時許久不見的金焱踏進門來,將他手中的請帖遞到褚蕎面前晃了晃,意味深長道:「三月初十,是你那忠實擁躉柳長戟的生辰,看來他這好妹妹是想今年做做好事嘍?」
一旁的穆堯瞬間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