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滕縣絞肉機（二）

這個時候日軍隱蔽的值班機槍開火了，很快就封堵住了敢死隊的前進道路，弟兄們接二連三的被打倒。劉行一看已達到了偷襲日軍的目的，再打下去，敢死隊這一百條命就全部送在這兒了，便馬上命令撤退。反應過來的日軍開始追擊包抄這支小部隊，劉行乾脆下令分撒突圍，並命令一定要把帶來的手榴彈全部投向敵人，突圍后回界河集中。

這一分散突圍，這一晚上日軍陣地就熱鬧了，到處都是乒乒啪啪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直到黎明時分，渾身是傷的劉行倒在界河邊，這支敢死隊的襲擾才算徹底結束。

天明后，日軍又開始了向界河主陣地的進攻。

礬谷廉介以為自己的作戰計劃占完了奇、險二字，簡直是神鬼莫測，一定能打明國軍隊個冷不防。因此，嚴令瀨谷支隊留下一個半大隊攻擊牽制界河正面陣地守軍，主力沿龍山向滕縣迂迴攻擊。然後又命令四十聯隊向深井方向攻擊，企圖從界河主陣地的西北迂迴突破。

得到集團軍提醒的370旅，見日軍果然向深井迂迴突擊。馬上向師部和軍部報告，組織部隊沉著迎戰。無奈，40聯隊是日軍的主力聯隊，又有飛機坦克大炮助戰。到上午十點，370旅就已傷亡過半，向王銘章緊急求援。

王銘章只是命令370旅向北沙河防線邊打邊撤，務必襲擾遲滯敵人。同時命令守北沙河的122師364旅張宣武團派一個營接應370旅撤退。

既然日軍向深井方向迂迴突擊了，那日軍一定開始向龍山以東迂迴了。果然，堅守龍山的127師報告，上午日軍向龍山攻擊被擊退後，繞過龍山向東去了。

王銘章此時才算明白什麼叫料敵先機了，對朱啟睿佩服的五體投地，一邊上報孫震，一邊下令界河守軍收縮陣地，127師迅速收攏部隊，待天黑后南下抄日軍後路。

下午五點，瀨谷支隊主力到了馮水、龍陽店一線，在這裡。日軍遭到了從平邑趕回的366旅王文振團的頑強阻擊。

王文振團是昨天夜裡接到命令從平邑趕回來的。100來里路，走了9個小時，天明到達龍陽店。隨即依託龍陽店周圍的幾個村子，沿北沙河構築陣地，建立防線。

日軍的先頭部隊上來了，鬼子騎兵跳下沙河，測試河的深度，然後就縱馬過河。

陳慶華帶著自己的連就堅守在龍陽店段的沙河邊，看著鬼子騎兵涉水過河時的樣子，陳慶華身邊的連副鄧海龍就說：「龜兒子，過河就象王八戲水一樣，蠻好看撒！」

陳慶華呲牙一下：「你個瓜娃見過王八戲水？我看到象老鱉游泳。」

鄧海龍反嘴相譏：「連長才是瓜娃，連成都的賣笑的姐兒都知道王八和老鱉是一家。」

陳慶華不再說話，因為日軍先頭部隊的騎兵大部分已經過河，眼見就要策馬跑起來了。

陳慶華抓起捷克式輕機槍果斷射擊，邊打邊喊：「打王八了！打死一個獎一塊銀元，打死兩個獎煙土！」於是，守軍的輕重機槍全部掠向日軍騎兵和沙河河面，把剛上岸的和正在渡河的鬼子騎兵打了個稀里嘩啦。

鬼子一看對岸有明軍軍隊阻擊，馬上就地建立陣地，開始炮轟守軍。步兵則兵分三路，一路在龍陽店對面與守軍對射，另外兩路分別從龍陽店的左右繞路渡河，企圖夾擊守軍。

一方要渡河攻擊，一方要半渡而擊。雙方就在龍陽店一線激烈交戰。直到瀨谷支隊主力趕到，日軍才算渡過北沙河，攻進龍陽店村。迫使守軍後退。

激戰到晚上７點，日軍停止了進攻，傷亡慘重的王文振團也撤出了戰鬥。

晚上７點，界河主陣地被敵人突破，125師殘部已退了下來，準備夜間轉移的127師被圍在龍山。王銘章急令127師乘夜突圍，與125師匯合。

孫震和王銘章此時算是領教了第十師團的戰鬥力了，急忙命令陳離整頓45軍隊伍，125師依託北沙河鐵路橋構築陣地，阻擊從界河南下日軍，命令127師迅速向龍陽店一線出擊，襲擾日軍；命令從深井撤回的370旅在北沙河布防，與125師陣地互為依託；命令張宣武團配合127師對日軍動夜襲。命令366旅王文振團撤回滕縣整頓。同時，王銘章急電孫震，詢問第二十軍團援軍位置。

瀨谷啟少將率33旅團抵達龍陽店后，先是遭到了王文振團的拚死阻擊，損耗了一部分人馬。好在王團缺乏重武器，只有一個迫擊炮連，戰鬥力有限。就這瀕谷啟少將就感到悲憤莫名，本來是悄悄地幹活，到最後竟然被中隊阻擊，真搞不清楚是中隊提前在這裡布防呢，還是算準了湘谷支隊迂迴突擊的路線。

瀨谷啟的苦惱還在後面。

陳離在北沙河鐵路橋邊遇上了突圍出來的125師和127師，一看隊伍被打成這樣，陳離喉頭髮酸，看著一身血跡的125師師長陳鼎勛說：「突出來就好，突出來就好！」

陳鼎勛一臉慘然：「日本人火力太猛了，戰壕都被龜兒子的飛機炸平了。飛機炸完是大炮，大炮打完是坦克，坦克後面是輕重機槍和擲彈筒，弟兄們血流成河，全部陣亡了也守不住。」

陳離已經知道幾個團長死的死、傷的傷，和陳鼎勛一商量，就決定將部隊縮編。125師和127師各縮編成為一個加強團，由二人親自率領。陳鼎勛率125師在鐵路橋一線的北沙河邊布置陣地，和370旅的陣地連接，準備阻擊從界河正面和深井來的日軍。陳離率127師和122師364旅張宣武團去襲擾龍陽店的日軍。

分別的時候，陳離告訴陳鼎勛，不能構築單線陣地，應該把陣地構築成一個個三角形，彼此相連，這樣日軍突破一點就會遭到兩面打擊，有利於部隊與鬼子纏鬥，免得陣地一旦被突破就會線崩潰。

都是打仗打老了的老人，一點既透。陳鼎勛忙叫來參謀，按三角陣形迅速畫出布防圖，讓370旅也依圖作業，組織隊伍連夜構築工事，並派工兵在鐵路橋上埋設炸藥包，準備炸橋。

陳離見張宣武隊伍完整，就想大幹一場。張宣武也有此意，想趁夜色掩護，集中兩個團發動夜襲，將日軍趕回北沙河以北。

陳鼎勛在界河陣地堅守了兩天，對日軍的火力和戰鬥力知之甚深，一聽陳離和張宣武商量著要把日軍趕回北沙河北岸，就連忙搖頭說那不可能，不要說兩個團了，就是把北沙河一線所有兵力都集中起來都實現不了，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陳離想了想說：「我記得當初元首派人來整訓部隊時說過，如遇敵軍力強大，可收縮主力，派出小部隊襲擾敵人。這樣，明天一早，在北沙河一線阻擊后，把部隊撤離陣地，放日軍南下攻擊藤縣，讓守城部隊依託城防工事殺傷日軍，我們最好把主力隱藏起來，四個團集中到一起，抱成團，派小部隊不停襲擾敵人的輜重部隊，讓敵人不得安生。明天夜裡抄日本人後路，最好炸毀日軍的炮兵陣地，這樣對固守滕縣的支援最大。」

陳離這一說，幾個人就覺得這個戰術好，既能支援固守滕縣，還能減少傷亡，馬上就決定用這個戰術，派出了幾支以排為單位的小部隊，告訴他們，目的是襲擾敵人，不在於消滅多少敵人，打了就跑，讓小日本一夜不得安生。

這一下，瀨谷啟也感受到了什麼叫煩惱。整個晚上，各部隊宿營地周圍槍聲、手榴彈爆炸聲不斷，搞的瀨谷啟一夜未眠，頭都是疼的。這幾支出擊的小部隊因為不是敢死隊，長官說的清楚，打了就跑。結果戰果很不錯，大部分都回來了，每個人還都帶著繳獲日軍巡邏隊、哨兵的三八大蓋和手雷，在戰友們面前很是炫耀了一番。一見襲擾部隊有這樣的戰果，陳離、陳鼎勛、張宣武更加堅定了這一戰法的信心。

黎明進分，北沙河一線的陣地基本修好了。王銘章到前沿檢查了一下，聽了陳鼎勛和370旅關於界河和深井防守戰的報告，知道日軍火力太強大，這北沙河一線不可能守住。如果防線一旦被突破，滕縣周圍方圓幾公里內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部隊很容易被敵人分割包圍，形成潰退。

陳離趁勢提出學習國防軍的戰法，與其在這裡死打硬拼，把兵力消耗在日軍的狂轟濫炸下，不如把部隊運動到敵後，斷小日本後路，尋機殲敵。

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認為滕縣必須死守，上峰的命令是守三天，按照日軍和第二十二集團軍的戰鬥力，這三天很難守下去。城牆擋不住日軍的飛機大炮，又沒有對付日本坦克的武器，有的只是兄弟們的一腔熱血。恐怕是熱血流盡，依然擋不住日軍的腳步。最後，王銘章決定，調張宣武團入城，由張宣武擔任滕縣城防司令，指揮王文振團和留在滕縣的幾個師部、旅部的警衛部隊、民團組成的守城集團，固守滕縣。城裡的372旅立即出城，固守南沙河，保持滕縣與臨城集團軍部的聯繫。陳離指揮125師和370旅在北沙河阻擊日軍后，相機撤離，到東沙河的鐵路以西地區隱蔽待機，隨時回援臨城，支援滕縣和南沙河作戰。到晚上可以秘密運動到敵後，抄日本人的後路。

部隊調整部署完畢，天以放亮，殘酷的一天開始了。

一夜未眠的瀨谷啟命令63聯隊繞過滕縣直奔臨城，自已驅使第10聯隊從龍陽店出發，開始向滕縣縣城東關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