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浮生若夢
如今細細瞧著，雲瀾才想了起來，怪不得那日在佛堂中，她覺得那第三個佛像好生奇怪，卻是不曾想到原來是密道的一個出口。或許，她才是眾人中看的最明白的一個，卻也是最放不下的，不然，亦是不會這般便死去。
娘親，雲瀾小聲的對著佛堂內輕聲喚了一下，若是早些知道，你是我娘親，我也應該多來陪了你。誒，人往往都是要得失去了才會格外的珍惜。
「娘親，求您保佑我們。」雲瀾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對著那幾尊佛像參拜了下，最後回眸望了一眼，才依依不捨的離去。若是她有幸能夠回來，定是要將這佛堂好生修葺下，留個念想也好。
百里塵定然是明白雲瀾心裡在想了什麼，伸手牽住她的小手，狹長的鳳眸定定的望著她，好似在說，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北蒼冥一行人已經早一步去了龍脈之地，不過，開啟龍脈的鑰匙有兩塊在雲瀾身上，他們去了亦是要等了他們，所以，百里塵一行人倒也是不急，若在旁人眼裡看來，定想不到他們是去了拚命，倒是會以為他們要去了哪裡遊山玩水。
約莫快到了午時，眾人就找了臨近的一個茶攤子坐了下來，讓裡面的夥計上了他們最好的茶和點心，歇息會在行上路。
只是，這裡畢竟是郊外，與京城裡面比不得，這裡的夥計便是將這茶水誇的天花亂墜，在他們口中喝來，卻是還沒有這樹根泡來的好喝，那說的點心，也不過是饅頭包子一類，一個一個的堆在碟子里，讓人絲毫沒有了胃口。
一開始。夥計見著雲瀾他們的樣子，便以為是來遊玩了旅人，他這茶攤子，可是好久不曾遇到了看上去這般尊貴的客人，自然也就想從他們口中多要了些銀子過來。他可是聽聞了，前幾日，京城中的幾個王爺好像跟皇上打了起來，如今城中人心惶惶的，根本沒有人敢出了門。何況是出了城。
讓他這茶攤子冷清了不少，若是在這般下去，定也是沒法活了去。可漸漸的，見那兩個長得極其英俊的男人紛紛皺起了眉頭，身上的冷意也越發盛了起來，他倒是不敢再說了什麼，只安靜的站在一邊上，用餘光偷偷的打量著。
雲瀾幾人的嘴皮子早已經吃慣了好的，這般的饅頭亦是全部沒有胃口。不過，想著離開了這裡后，也沒有了什麼能吃的地方，便勉強的就著那茶水，吃了下去。雲瀾亦是，皺著眉頭吞了一個饅頭，百里恆見雲瀾吃了一個下去，便也不在開口讓她在吃點，這裡的東西委實難吃的緊。
讓屬下掏出了錠銀子放在桌上，他們便又上路了。
待他們到了龍脈附近的林子前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百里塵和百里恆思索著明日再尋了進去，一來晚上光線不好，若是點了火把，則是會讓北蒼冥的人察覺，二來要顧慮到了雲瀾的身子，她腹中懷有胎兒，自然是不能與他們比，整日整日的不睡覺。
百里恆和百里塵的人都是些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對壞境自然也是不曾有了要求，他們各自找了一個大樹，躺在樹杈間，閉目歇息了。
百里恆見狀，也尋了一個理由，找了附近的一棵大樹飛身上去，詳裝閉目養神了。百里塵亦是明白了百里恆的，畢竟是深愛著的，這般做了兄妹，他心裡沒有芥蒂，說不去便是連旁人都信不得。
不過，這也只能等他自己放下了，想明白了才是。
雲瀾簡單的用百里恆為她準備的丫鬟打來的水，熟悉了一番，只是，這陌生的壞境，她卻是一點兒睡意都不曾有。而是靠在樹前，望著那一輪弦月失神。
說真的，從前世醒過來之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無論是遇到了百里塵，百里恆，還是自己的身份。這一切對她來說，只不過都是一場夢，醒來后。一切都跟前世一般。她還是雲家的小姐，爹依舊還是雲將軍，而不是前朝的皇上北蒼冥。娘也依舊還在，太后也還活著。
到了如今她也才明白過來，為何前世那日自己和娘慘死的時候，爹一直不出現，她一直以為爹遇害了，怕那個時候，爹是忙著恢復自己的身份。根本無暇顧及了她與娘親吧。
真相有的時候當真這般殘忍。
「小東西，在想了什麼，大晚上的對著月亮失神？」突然，耳側響起百里塵的聲音，雲瀾一驚，回過了神，抬眸就就見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側，一隻手撐在她靠的樹桿上。許是自己想了太忘神，也不知道他來了有多久？
雲瀾見他垂首望著自己，不由道，「沒想了什麼，只是恍惚覺得自己經歷過的像極了一場夢。倒是你，怎麼這麼晚都還不睡？」
「呵呵，當真是傻丫頭。」百里塵輕笑了一聲，拿著鼻尖輕輕的觸了下雲瀾的小瓊鼻，伸手已經將她纖細的身子攔進了懷中，下巴自然而然的放在雲瀾的頭頂輕輕的磨蹭著，低聲道，「人生本就是一場夢，只不過有人做了一場美夢，有人做了一場噩夢，只不過，無論是美夢也罷，噩夢也罷，始終都是要醒的。」
「那你呢？你做的是美夢還是噩夢？」雲瀾下意識的問道，她突然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曾了解了百里塵。初見他的時候，只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是妖媚。心裡暗自提醒著自己。外表越是美麗的東西，亦是最危險的。
本能的想要與他遠離，卻是不曾發現，她竟然會變成了九王妃。
前世，她因為一個情字，導致了慘死，原本，她不會在相信了世間有情，百里塵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滲透著她的生活，一點點的擠進她的心中。
他很邪魅，對著敵人應該很冷酷，在自己面前，有時候跟個孩童一般，幼稚的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有時候又如同一個帝皇，霸道的讓人不能拒絕。今日待看到，那行人對他跪拜的時候，她亦是不知曉，原來，他也有這般的勢力。
原本，他的生活應該是一場噩夢吧，沒有顏色，有的只是不斷的訓練，不斷的復仇，他是前朝的皇子，卻是當朝的九王爺，說來亦是夠諷刺的，在他懂事以來，他便是他們眼中一顆復仇的棋子。他們的不甘，卻是都壓在了他身上。
當然，他是不會告訴她，畢竟過往都太過於黑暗。遇到她之後，漸漸的那個黑暗中，有了一絲的陽光，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明明自己虛弱成這般樣子，卻還是詳裝淡定，將他當成了家族的人。這麼小的一個人兒，說出了讓他這十幾余年一直想要說的話。
原本想要退婚的他，竟然也不在想了要退婚，想著有這麼一個倔強好玩的丫頭陪著自己，應該也是不錯的事情。第二次見她，她站在醉食軒的門口，一臉清冷高傲的將那女子的把戲揭穿，望著那小東西看那男人的眼神，自己心裡突然有了一絲絲的不舒服。
她是他的小王妃，豈能去看了別的男人。他想著許是這個原因，便也沒有在計較了下去，但是心裡卻是多了一個想法，他要將她早些帶回了九王府。後來，自己卻是明白了，這小東西卻是自己命中的劫，他是逃不過的。
可到底，百里塵沒有將這些告訴雲瀾。只垂著眼帘，摟著她纖細的柳腰，大指小小的磨蹭著，有了身孕，人還是這般小小的一個，那柳腰卻是還未有了他整隻手這般大，「小東西，你在擔心嗎？」
「嗯。」雲瀾楞了下，百里塵這廝跳了話題太快，卻也是說中了她的心裡，「是啊，也不知道子望大哥在他地方好不好。」自打多了百里恆一個兄長，雲瀾便加了一個稱呼，好區分了開來。
雖說，雲子望是北蒼冥親生的，但是經過這幾日，雲瀾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北蒼冥也就是她的爹做事心狠手辣。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人，怕只怕子望大哥落在他的手上討不到半點的好果子。
瞧她那擔憂的眼神，百里塵就知道，小東西是在擔心雲子望。
「小東西，若是明日我們當中有人出了任何的事情，你都不能讓自己陷入險境懂嗎？」盯著她的眼睛，百里塵很嚴肅的道。
他的態度轉變的太快，雲瀾倒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百里塵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雙手放在她的兩邊的肩上。道，「明日會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最關心的便是你的安危，若是你看到我們誰出了事情，你不要過來救我們，要好好的保全了自己。」
「……」雲瀾鼻子酸酸的，心裡就像是被一雙手攥著。很是難受……
「傻丫頭，你在我眼裡，比什麼都重要。」百里塵勾唇一笑，輕輕的颳了一下她的俏鼻，一個細長的吻落在她的眼帘上，「想不想知道我遇到你之前的事情？」
「啊？」雲瀾眨了眨眸子，又呆愣住了。
「你難道對我一絲好奇心都沒有嗎？」他緋紅色的唇居然嘟了起來，有些懊惱的伸出兩指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下，轉而。坐在了樹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雲瀾坐過去。
這個男人，一會兒正經一會兒不正經的，也不知道葫蘆里到底是賣了什麼葯的，想起以往與他獨處的時候，自己每每便佔盡了便宜，雲瀾不但沒有坐過了去，相反倒退了兩步。輕聲道，「這裡周圍可都是人啊，百里塵，你可千萬不用胡來。」
「呵。」知道這小東西是想彎了去，百里塵也沒有解釋，直接站直了身子，就朝雲瀾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子將雲瀾蓋了個全部，完全將雲瀾那抹纖細的身影罩在了自己的陰影里。
「你？」雲瀾抬眸有些警惕的望著他。就見他那雙狹長的鳳眸波光粼粼的望著她，那眸子中像是有無數的暗涌在流動，將她吸了進去一般，一時間失了神，倒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方才不是問了我，是一場噩夢還是一場好夢嗎？」忽然，他伸手打橫抱起了她，走到樹下，與她一起坐了下來。才放開了她，眸色有幾分幽深。
「嗯？」雲瀾眨了眨眸子，「我以為你不打算回答了我。」
「其實，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百里塵眸中閃過一絲自嘲，轉過了身子，定定的望著雲瀾，「在遇見你之前，我應該是一場噩夢吧，而且那場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何時才能醒過來。」
「塵」望著這邊哀傷瀰漫的百里塵，雲瀾心口猛然的抽了起來。
「前朝的皇子，北蒼國的九王爺，還是胭脂閣的前任閣主……」說道這裡，他唇邊突然輕笑了下，「那日在雲家聽你說了胭脂閣的故事，其實，你可知道，這故事並不是這般的，你還記得，密室里的那個男人嗎？
那個男人便是百里恆的師傅，原來胭脂閣的閣主，後來，他得知他喜歡的那個女子在皇宮裡很不開心，便將胭脂閣的閣主位置給了我，但是我覺得麻煩，便讓給了百里恆，這般一來二去，我便是胭脂閣的前任閣主了。」
「莫非，那名女子是……」雲瀾有些錯愕，遲遲不肯回神。
若是她猜想的沒錯話，那名女子應該便是她的親生娘親，也就是已經過世的北蒼國的太后。
「你猜的不曾錯，那個時候你娘親的確是北蒼國難得的美人，誰能想到一個女人，會牽扯出這般過的事情來。」百里塵似乎很是疲累，將頭埋在雲瀾的脖頸邊，深深的嗅著她獨有的味道。「這場悲劇，終究害了不少的人。」
「百里塵，對不起……」雲瀾望著他黑壓壓的頭頂，她不知道除了對不起，還能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