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反目成仇

只是，等到第二天，事情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朱果兒不僅來找我，還帶來了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70多歲的老嫗，被植物枝葉染成了綠色的頭髮，臉上還畫上了許多黑色的詭異紋路，像是紋身。她背也駝了，走路都要朱果兒攙扶著，朱果兒一見到我，很興奮向我和瘸腿李介紹，說這是她的姥姥，叫白金花。

我和瘸腿李一聽這女的是朱果兒姥姥，就知道事情麻煩了，朱果兒沒什麼心機，估計是把我告訴了白金花，白金花上門來找事了。

果然，朱果兒話剛說完，白金花的眼睛就盯在了我身上，而讓我頭皮發麻的是，白金花的那雙眼睛，竟然只有眼白，沒有眼黑，恐怖的嚇人。

好在白金花只是盯著我幾個呼吸，然後就看向瘸腿李，沙啞著嗓子說，「你是這娃娃的長輩？」

瘸腿李說是的。

白金花沉吟了一會兒，瞪著那雙泛白的眼睛，擺擺手說讓我過去，她要試試我的能耐。

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想拒絕，但一看到朱果兒，還是同意了。

我走到白金花的面前，緊緊盯著她，生怕她對我下什麼恐怖的蠱。

白金花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處，然後開口問我，「你是漢人吧！」

我說是。

白金花搖搖頭，對我說，「我們這裡對漢人並不排斥，但是蠱女，和苗人不一樣……」

說完這句話，白金花不說話了，意思是，讓我和瘸腿李哪來的那去，別騷擾人家孫女。

我眼睛一眯，看向一旁的朱果兒，朱果兒臉上滿是茫然，似乎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剛想對白金花點頭說行，瘸腿李卻把我往後一拉，對白金花笑了笑說，「這事暫且不提，不知道族長有沒有把卧龍崗白苗巫師吳漾的信拿給你。」

白金花眉頭一皺，說沒有，又問那信里寫的什麼。

於是瘸腿李就把我被人下蠱到幫助吳漾的那些事都說了出來。

瘸腿李在這個時候說這話，其實是算計了一把白金花和朱果兒，朱果兒對我有好感，而且當我是朋友，她知道了我被人下蠱，一隻眼睛還看不見，會不求白金花給我解蠱么？

答案當然是會！

果然，瘸腿李話還沒說完，朱果兒就著急了，跑到我身邊把我頭髮撩開，她一看到我的右眼灰濛濛的，一下子就哭了，哭著喊著讓白金花給我治眼睛。

白金花惡狠狠的瞪了我和瘸腿李一眼，良久嘆了口氣，說那也行，解蠱就解蠱，但是解完蠱我們就要離開，不然的話，她就不客氣了。

而我和瘸腿李自然是點頭答應。

接著白金花就帶著我和瘸腿李去了她住的地方，那是在蓮花寨的後山，常年被霧氣包裹住的一處小山峰，白金花和朱果兒的家，就在這裡，是一棟兩層半的竹樓，離地面有半米的距離。

我們進了屋裡，白金花讓朱果兒去屋裡拿來一個小竹簍，然後又用剪刀剪下我一些頭髮和指甲扔進竹簍里，又讓朱果兒弄了些藥草，然後就把我們都趕了出去。

在竹樓外，我忍不住問朱果兒，白金花那是要幹嘛。

朱果兒看了看瘸腿李，說，「那是個秘密，不能告訴別人的。」

說完，朱果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拉著我跑到一邊，偷偷告訴我解蠱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苗族草鬼婆給人解蠱，其實也就是下蠱，用一個蠱去消滅另一個蠱，就像中醫中的以毒攻毒一樣。而那竹簍里的，就是所謂的蠱，我的頭髮則是給那蠱一個應蠱的目標，草藥則是媒介。

解蠱和下蠱唯一的區別，就是下蠱對人，解蠱對蠱。

聽完朱果兒的話，我心裡又是一陣複雜，娘的！這女孩，怎麼就沒有心機呢，這種隱秘也是能和一個剛認識兩天的陌生人說的么？甚至，她都不知道我叫什麼。

而就在我糾結的時候，白金花從竹樓里出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塊白布，白布上是一團黑黝黝的東西，像是一塊泥巴，但是卻散發著草藥的苦味。

朱果兒從白金花手裡接過那塊白布，然後把我頭髮撩開，把那白布往我右眼上一敷，系在我頭上。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那團黑黝黝的東西觸碰到我眼睛的一瞬間，我就感覺一陣清涼，右眼詭異的跳起來，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在動，癢的我直咬牙。

我忍不住捂住右眼，臉上冷汗刷刷的流，想用手抓，但是又不敢，難受的心裡一股無名火就冒了出來。

而一旁的瘸腿李見我狀態不對，連忙走了過來，眼神陰翳的盯著我，問我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出什麼問題了。

說著，他目光越來越冷。

我顫抖著呼了一口氣，說沒事，就是癢！特別的癢！

這時，白金花說話了，說癢就對了，那是眼睛里的蠱想要跑出來，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就沒事了。說完，白金花就招呼朱果兒回到了竹樓里。

我苦笑一聲，對瘸腿李說走吧！人家不待見咱們，熱臉貼冷屁股，走人吧！

瘸腿李目光幽幽的盯著竹樓，和我轉身回到了住的地方。

而到了夜裡，那種癢越來越厲害，我只能咬著牙，硬生生的扛著，到了第二天拆布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像從水裡剛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汗水。

我忍不住連忙把布拆開，而這一拆，我終於知道右眼為什麼會那麼癢了，也知道白金花那句蠱想要跑出來是什麼意思。

因為那布上，居然出現了一團灰濛濛的東西，我仔細一看，卻發現那灰濛濛的東西，竟然是無數的細小顆粒組成的。我有點好奇，就用手蠢了一下那團東西，結果這一戳，那團東西一下子分散開來，嚇的我連忙把布丟出去。

原來，那團灰濛濛的東西，竟然是成千上萬隻細小的蟲叱。

一想到我的右眼裡竟然都是這些玩意，我別提有多噁心了，直接就用打火機把那布一點。

呼的一聲，那白布連帶著蟲叱，就燒成了灰。

而瘸腿李卻不管這些，他只關心我眼睛好了沒有，就讓我睜開眼看看。

我連忙睜開眼，就感覺眼前猛一陣清楚，我伸手在右眼前逛了逛，手上的指紋都看的清清楚楚。

「眼睛好了！」我有點激動的說。

然而還不等我高興，我卻發現瘸腿李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勁，我一愣，就問怎麼了。瘸腿李沒說話，從屋裡拿了個鏡子，就讓我自己看。

我一看鏡子，鏡子里的我臉色蒼白，左眼好好的沒什麼變化，但是右眼卻出現了無數道裂紋，看起來分外恐怖。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手一抖鏡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眼睛不是好了么，怎麼會變成這樣？」

瘸腿李臉色陰沉的嚇人，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去找白金花。

但是白金花看過以後，卻冷笑一聲，說就是這樣的，之前你們只說讓解，也沒說解成什麼樣，現在留下點後遺症，也是沒辦法的。

話一說完，我就怒了，心裡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語氣陰狠著說，「你是故意的吧？怪不得昨天你會把我們都趕出去，連朱果兒都不讓進去，是因為你怕她知道你用這種解蠱的方法對吧！我眼睛成了這樣

，和之前有什麼區別！」

白金花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區別？區別不就是你能看到了么，難道你還想要什麼，知恩不報，還想反咬一口不成？

「反你媽！」我怒吼！

這不是我狼心狗肺，而是真的怒了！之前我雖然看不到東西，但是眼睛只是灰濛濛的，別人一看，頂多說眼睛有問題，但是現在呢，我整個右眼裡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紋，我以後怎麼見人，別人怎麼稱呼我？

怪物？

呵呵！我冷眼掃視竹樓，怪不得沒有看到朱果兒，恐怕，她又被白金花給支開了吧。

而就在我即將爆發的時候！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瘸腿李站在我和白金花之間，很冷漠的看著我，直接給了我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我臉上一熱，心裡卻突然一冷，眼睛里有什麼東西忍不住落了下來。

「為什麼？」

我沙啞著嗓子，看著瘸腿李。瘸腿李目光依舊冷漠，破口大罵起來，說你這個逆徒，人家好心幫你，你就這麼對人家，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平時我教你的那些話都忘記了么。

說著，瘸腿李直接一腳把我踹倒，越罵越難聽，然後說要把我逐出師門，以後不要再喊他師傅。

我趴在地上，眯著眼睛死死盯著瘸腿里，他的反應，似乎有點太大了，什麼時候，我還有師門了，我和瘸腿李算是亦師亦友，但是也沒拜他為師。他為什麼這麼說呢，況且，瘸腿李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么，難道說……

我低下頭。

白金花，想下殺手。

我心中一動，知道瘸腿李是什麼意思了，就怒吼一聲，和瘸腿李對罵了起來，言語中一副要反目成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