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邀請
坐在出租房裡,周揚望著空蕩蕩的房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女兒。他有些著急,因為他擔心,自己跟朱爽爽分開得越久,二人之間的關係出現變動的可能性越大,從內心來說,他是不捨得這個家分裂的,特別是還有個可愛的女兒。想到女兒,他的心裡一陣隱痛。
可是,自己的房子遲遲拿不到手,他更是著急,隨手拿起電話,給陸良撥了過去。
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洪高麗怎麼死的?」
陸良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講了。
聽說金圓集團的資金出了問題,他更急了:「那麼我的房子還拿不拿得到?」
陸良說:「房子已經被政府封存了,暫時不準交房,估計銀行會介入,肯定會賣房抵債,到時,該是你的房子,還是你的。」
聽說房子黃不了,周揚的心才稍微放鬆下來,可是,經過這場變故,交房又要遙遙無期了。
放下電話,他默默地坐了下來,目光再次落到那個手提箱上。
他真的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是什麼。他站起來,在房子里找了找,看到牆上掛著一把鋼鋸,這是他從廠子里回來,修傢具用的,上次忘了帶回去。
他把鋼鋸拿在手上,反正箱子也不知誰放的,也許是以前租房的人留下來的吧,這麼久沒人來找,肯定是放棄了,不如索性打開來看看吧。
鋼鋸雖小,卻是可以切斷鋼筋的那種,不一會兒,哧哧啦啦一陣響,箱子就被撕開一條縫。等他吹去表面鋸子留下的粉塵,從這條縫隙里露出來的東西嚇了他一跳,是鮮紅的百元大鈔。
他繼續努力,將箱子一分兩截,然後將裡面的錢抖落出來,數了數,一共二十沓,用橡皮筋扎著,與沓一萬元,整整二十萬。
他想到了自己交到金圓集團買房的那二十萬,心裡又驚又喜,又有些不安。四下里環顧了一下,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是誰把這些錢放進來的呢?
無意中,他看到桌子上有幾個腳印,剛才打開窗子的時候沒有注意,這幾個腳印正好是對著窗子,看來他不在的時候有人爬進來過。
他突然想到陸良說過銀行里被搶了二十萬的事,一下子明白了。
案犯已死,這筆錢就成了無主之財,該怎麼處理它呢?周揚有些心亂。
盤算良久,想到自己遲遲未到手的房子,他將心一橫,把錢收到一個塑料袋裡,連同截開的箱子,一起丟進了床頭的衣櫃里。他打定主意,如果房子到手,就把錢還到銀行,如果一拖再拖,出現意外,這錢就算是退還的房款了,反正這錢也是從金圓集團來的。
儘管出租房拆遷致死案說是有了結果,其實也沒有結果,但由於案子沒有繼續調查下去的條件,在過了一段時間,待社會關注度降低之後,市公安局還是將結果通過報紙、電視等媒體向外界做了一個簡單的通報。聽到消息的人紛紛咋舌,他們最感興趣的還是房地產老闆死在自己搞的拆遷之中,令人唏噓,冥冥之中,也許世事輪迴,凡事都會有個報應。
其它死者的家屬也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進行賠償,這起案子,就像一個燙手的山芋,推給了法院,與陸良他們,沒了關係。
銀行將金圓集團的貸款與資產清算之後,世紀華庭的交房終於開始,這其中,收穫最大的就是裝修施工隊老闆陳京勝,用為抵算他裝修費用的房子,一共有十多套。他有些發愁,這些房子,又不能當錢給工人發工資,搞得他還得為籌錢奔走。他是見了誰都是一通的報怨。其實在他心裡有一本明白賬,房子遲早是會漲價的,熬過這一段,到時他又會賺一筆。
這天一大早,朱爽爽風風火火地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又開車趕到上班的地方。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小姑娘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這小姑娘跟別人家的不同,送去幼兒園不光不哭,還高興得很,還沒進去幼兒園的大門,就沖著她擺擺手,說:「媽媽,我不需要你了,你快些去上班掙錢錢吧。」
說完,在老師的帶領下,蹦蹦跳跳就走遠了。
這讓朱爽爽好一陣惆悵,女兒要長大,難道這麼快就不要自己了?那麼終有一天她遠走高飛以後,誰來填補她在內心留下的空白?
她不由得想到了周揚。兩人分手后,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除了孩子,就是事業。她每天讓自己拚命的忙,忙得沒有時間想這些私人的問題,這樣,她的心情才能平靜。
旁邊一間辦公室里幾個人正在談論去世紀華庭買房子的事,看到她走過,一個小夥子走到門口對她說:「朱總,最近世紀華庭的房價漲勢不錯,你要不要考慮去買一套。」
她也了解,自己完成銀行清算以後,這個樓盤解決了手續上的一些問題,再加上房地產市場的大走勢,房價的走勢一直不錯。但她沒有心思去搞這種事,有套房子住著就行了,如果講投資,她覺得把錢投到自己的身上是最好的投資。如果時機成熟,她會跳出這個單位,按自己的計劃,成立屬於自己的公司,到那時,多餘的錢才能最大地發揮作用。
所以,她淡淡一笑,說:「我可沒那麼多閑錢,吃飽喝足就不錯了。」
由於她平時出眾的智商和嚴謹的處事態度,同事們很少敢於去跟她亂開玩笑,所以,見她不感興趣,便打住話題,低頭忙工作去了。
朱爽爽走進自己單獨的辦公室,把門關上,埋頭於一堆文件和事務之中。
正當她心無旁鶩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她頭都沒抬,叫了一聲:「進來。」
來人進來后,站在門口,沒有說話,她有些奇怪,抬頭一看,出乎她的意料,站在那裡,沖著她微笑的竟然是陸良。
她趕快站起來,離開座椅,迎了上去,一邊伸出手跟陸良握了一下,一邊說:「不好意思,太忙了,你怎麼來了,請坐。」
二人在沙發上坐下,陸良不好盯著她看,打量了一下她的辦公室,說:「跟上次來時差不多,沒多大變化啊。」
朱爽爽微笑著說:「平時心得沒功夫收拾,保持老樣子吧。」
陸良說:「這是你的一貫作風,只看重事情的本質,不關注表面的東西,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經過上一次陸良來訪,朱爽爽對他的印象不錯,知道他跟周揚的關係,也不太過客套,直接說:「陸所長你這是真會說話,給你戴高帽子都是不露痕迹的。」
陸良趕快說:「哪裡,我是真心話,對了,更正一下,我不在派出所了,現在經偵支隊工作。」
朱爽爽立馬明白,說:「呵,一定是陞官了,支隊長吧。」
陸良不語,算是默認。
「你這是坐著火箭往上升啊,年輕有為。」朱爽爽還了他一頂高帽子。
從這兩句話,陸良感覺她更加成熟,說話更潑辣了一些,可能已經從離婚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朱爽爽直截了當,說:「請講,為何而來!」
陸良也直接,說:「如果你脫得開身,我請你去一個地方,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朱爽爽挺奇怪,看他說得堅決,側起了臉,問:「什麼地方,不會是讓我參觀你們的監獄吧?」
陸良笑而不語,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朱爽爽看看錶,說:「好吧,不過時間不能太長,就算我給你這個經偵支隊長一個面子,以後有什麼事多照顧著我一點。」
陸良站了起來,說:「說走就走。」
朱爽爽回身把辦公桌上的文件簡單收拾了一下,提起包,跟著他下了樓。
陸良的車就停在門口,上了車,徑直開了出去。
兩人隨口在車上聊著天,車子左拐右拐,到了一個小區,朱爽爽在進小區大門的時候看了一下,世紀華庭。
她奇怪地問:「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陸良只是笑,還是不說話,在經過售樓處的時候,朱爽爽盯著他,警惕心上來了,半開玩笑地說:「陸支隊長,你不是慫恿我來這裡買房吧,我可先給你打支預防針,我沒這份閑錢。」
陸良打了把方向盤,吹了聲口哨,說:「我怎麼可能做這些事情。」
在朱爽爽一臉的迷惑中,車子終於一棟樓前停了下來,透過圍欄,這棟房子環境不錯,樓前是一處兒童遊樂場,有滑梯、鞦韆等一些簡單的器械,還有一些老年人健身的東西,嶄新的油漆在陽光下分外的鮮艷。樓的後面是一個大大的池塘,邊上種著各種綠化樹,地下是綠油油的青草,長勢正旺。
朱爽爽由衷地說:「陸支隊,如果你做業務,肯定是個很好的銷售人員,看到這環境,我都有些心動了。」
陸良翹著嘴角笑了。
二人推天鐵門,走了進去,在陸良的帶領下,坐電梯到了十六樓。一梯兩戶,比較理想的設計,最大程度地保證了住戶的隱私和個人空間。
陸良走到電梯左手邊的那個房間,輕輕地推了一下門,沒上鎖,門開了,陸良回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進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