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做準備
蔣平見陸良不說話,兩個人太熟悉了,脾氣性格摸得很熟,知道這事他挺為難。所以,很痛快地說:「陸支隊,咱倆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可不想看到你在我這裡為難。」
陸良笑了,說:「你我沒白共事一場。」
蔣平哈哈一笑,說:「你這話說的,要不是你,我能從一個大頭兵幹上所長?」
陸良一擺手,說:「千萬別這麼說,你走到今天是你自己干出來的。」
蔣平不說話了,看著陸良。
陸良想了想,實話實說:「我這次來是挖你的人的?」
蔣平一愣:「你們市局藏龍卧虎,派出所是一群老弱病殘,哪裡還有值得你挖的人。」
說罷,他心裡一驚:「你不是來要郭強的吧?」
陸良說:「不止是郭強,還有保安隊的三十個保安。」
蔣平一下子呆了,靠在椅子上半天沒說話。
陸良就把自己準備搞保安公司的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講了。
蔣平點上一支煙,陷入了深思。
陸良知道他捨不得,這事怪不得他,讓誰都不捨不得。
他把自己來的路上的想法講了出來:「我這麼做,很不地道,我打算這樣,保安公司成立以後,有你一部分股份,你什麼事都不用管,到時,我按期把錢給你送來。」
蔣平還是不說話,陸良問:「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蔣平這才直起身來,把煙在煙灰缸里摁滅了,說:「陸支隊,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你也知道,所里每個月都有很重的打處任務,郭強跟保安隊那是派出所的精銳,是完成任務的保障。按理說,這些人是你留下的,你要人,我不能不放,可是,我這活怎麼干啊?」
這次輪到陸良沉默了,蔣平此言非虛。
蔣平深思了一會,說:「要不這樣,保安你先帶走一半,我再招些人來,我們兩邊都先維持著,郭強暫時還留在我這裡,幫著我訓練新來的人。」
陸良又發愁了:「可是沒有郭強,我這十來個保安誰來帶啊?」
兩邊都不能兼顧,二人一起陷入了沉默。突然,蔣平一拍桌子:「有了,我給你推薦一個人,這個人保證可以管得了這幫保安!」
陸良聽他這麼一說,頓覺眼前一片光明,問:「誰?」
蔣平站了起來,搓著雙手說:「我怎麼把他給忘了。這個人叫寧武軍,是我初中到高中的同學,從小一起玩到大,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後來他去當兵,回來又幹警察,跟我同事幾年,頭兩年才不幹警察,去做生意,好像是一個有名牌子的廚具。」
陸良有些擔心:「他管得了這麼一幫人么?」
蔣平信心滿滿:「你放心吧,此人只比郭強強,絕對不會比他差。郭強只是年輕,他是老兵了,而且當年乾的還是偵察兵?」
偵察兵?那可是兵中的精英,陸良好奇地問:「那他為什麼不幹警察非要去下海呢?」
蔣平搖了搖頭,說:「這個就不知道了,反正出了一次差,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回來后,死活不願意幹了,可惜啊!」
陸良覺得這也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於是說:「這事就這麼定了,如果他願意來,能幹得成,那麼郭強就留在你這裡,我也是不想挖你的牆角,也不想耽誤了他的前程,畢竟,正兒八經干業務才是他的方向。你趕快招人,另外再幫我打探一下這幫人保安的意願,當然,前提是不能影響他們在這裡的工作。」
事情定下來,蔣平馬上就給寧武軍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在派出所旁邊的辣子雞面談。
晚上,蔣平跟陸良先在辣子雞飯店裡等著,約摸六七點鐘的樣子,一個人走了進來。只看了他一眼,陸良就把他記在了心裡。來人長得有個突出的特點,就是瘦,從頭到腳地瘦。一張臉像個豎著放的蒜瓣,臉約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二寬,但鼻子特別的長,似乎從眼睛下面一直垂到嘴巴的上面,頑強地霸佔了這張長臉的三分之二的長度。
然後就是腿特別長,感覺從胸口下面就是腿了,兩個褲腿寬蕩蕩的,一雙大腳,鞋子足足有四十四碼,對於他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來說,的確有些大了。
看到他進來,蔣平走向介紹說:「這就是你我跟你說過的寧武軍,來,軍兒,認識一下,我以前的所長,現在市局經偵支隊干支隊長。」
寧武軍面無表情地向陸良伸出了手,陸良握了一下他的手,這手挺大,一米八多的陸良的手本來就夠大的了,被他的手握住,感覺大了一圈。
這真是個奇特的人!
在陸良的心目中,特種兵都是那種身材勻稱結實、肌肉發達、頭腦靈活的那種,他想不明白,寧武軍為何這麼另類。但他不敢小覷,能進入特種兵的行列,一定有他過人的地方,越是外表異於常人,越是可能天賦異稟。
三人坐下,邊吃邊聊,寧武軍話異常的少,跟蔣平還偶爾說上一兩句,跟陸良,直接當他不存在,自從進來后,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一眼,包括握手時。
陸良真的摸不透他是倨傲,還是本性就是如此。
這樣干坐了一會兒,陸良主動對寧武軍說:「寧哥,聽老蔣今天說起了你,聽說你也是當兵的,而且還是特種兵啊。」
寧武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專心吃他的花生米了。
他吃花生米挺怪的,下手特別快,而且特別准,筷子下去,必定有一顆花生米被牢牢地夾在筷子里,然後丟到嘴裡,嘎嘣一聲咬碎了,而他手上根本不停,另一隻花生米又被夾了上來。很快,別的菜還沒怎麼吃,這盤花生米不下去了一半。
蔣平看寧武軍老是沖著花生米使勁,絲毫沒有跟陸良交流的意思,有些尷尬。他怕陸良有想法,說:「軍兒,陸良支隊準備搞一個押運公司,幫助銀行里押鈔,現在缺少一個負責人,你看你有沒有意思?」
寧武軍頭了沒抬,繼長的手指捻著筷子,夾起一個花生米扔進嘴裡,慢慢地丟出兩個字:「可以。」
聽那口氣,彷彿陸良拿著申請報告向他彙報似的,又好像自己去那裡是給予陸良莫大的面子。
陸良差點沒笑出來,覺得這個寧武軍有點意思。
從他的表現來判斷,陸良覺得他適合不適合做警察不知道,但做生意,他絕對不是那塊料,他真的有些懷疑蔣平是不是在糊弄自己,是不是寧武軍在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塞到自己這裡混口飯吃。
但以他對蔣平的了解,他做事絕對不會這麼沒譜,這個寧武軍,一定有他的道道,不然也對不起蔣平的這番推薦。
由於寧海市還沒有專業的押運公司,陸良本人對這行的業務也不太懂,他需要一個真正懂這一塊工作的人,幫他把整個前期培訓和日常業務運轉起來,所以,他對寧武軍是否具備這方面的能力和素質感到擔心。
他剛想試探性地問一下他對這方面的了解,卻被寧武軍一句話冷冷地堵住了嘴:「不就是保護那個裝錢的破箱子么?我連國家領導人的警衛都干過,還幹不了這點活?」
這口氣有點大,陸良將信將疑,但沒有辦法,實在沒的人選,也不能拂了蔣平的面子,只得硬著頭皮答應讓寧武軍來做這個業務經理來試試,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陸良跟寧武軍有些話不投機,一頓飯了了收場,回去的時候,陸良有些後悔,但已經說出去的話,沒有辦法收回,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第二天,他到徐宏的辦公室里,把自己想辦保安公司的事跟他說了,這麼幾年來,陸良做事情始終保持一個原則,那就是大事從來不對徐宏隱瞞。
對於陸良的決定,徐宏完全支持,他還是那句話:一定要從形式上跟任何經濟活動分開,保安公司也不例外。
讓陸良感動的是,徐宏還送上了自己的支持。押運需要車,徐宏就把公安局幾輛閑置的、準備報廢的車交給他,只是待公司成立后,走個拍賣手續罷了。
大方向定了,說干就干,是陸良做事的一貫原則。首先是選址的問題,其實他早就看好了一個地方,就是市公安局的老辦公區。頭幾年,由於不少新警種分離出來,跟經偵支隊一樣,成立單獨的部門,位於老城區的老辦公樓已經不適應辦公需要,所以重新選址,新建了現在的辦公樓,老的辦公區,就空了下來。現在,只有警協還有老幹部處、以及檔案館等幾個非業務部門在那裡辦公,有一座單獨的樓空了出來。
陸良把地址選在那裡,是經過慎重思考的了。首先,他是沖著警協去的。警協是個空閑的單位,平時沒事就是組織開一些研討會什麼的,都是一些退居二線的老領導老同志在那裡忙活。但這些老同志,在位的時候提拔過的人現在都是各個部門的重要人物,所以,到哪裡都辦事都是一路綠燈。最關鍵的,他們現在手頭有一項重要職能,就是為各保安公司培訓保安,並且可以幫助辦理相關的管理手續。其次,那裡有食堂,還有宿舍,可以解決保安們的住宿問題。第三,老公安局位於整修寧海市的最中心位置,那哪個方向去,路線都是最近的,這樣以後運行起來,一是節省時間,再一個車子可以少跑路,節約開支。
陸良決定,保安公司還是納入提煉廠和電玩廳的集團業務內,這樣可以實現業務的多元化,發展成真正的集團公司,再一個,辦理有關手續相對要簡單一些。
他讓郭燕趕快去跑,辦理相關手續,同時讓寧武軍住了進來,一邊招人新保安,一邊培訓老保安。在陸良的親自謀划之下,成立保安公司的事情,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