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灌雞湯

七、灌雞湯

回到保安公司,寧武軍第一個從車子上下來,臉色冰冷,扔下一句:「收拾裝備,六點開會,所有人員參加。」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六點,公司會議室,寧武軍面向會場,一個人斜坐在主席台的椅子上,望著天花板,面無表情。

台下幾排桌椅,坐滿了保安隊員,大家都已經得知了馬新小隊打架的事,有羨慕的,有不屑的,有等著看熱鬧的。馬新小隊的幾個隊員看來對自己的戰果很是滿意,個個面有得色,估計在下面沒少吹噓。

等隊員都到齊了,寧武軍把兩條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身子躺在了椅子上,說:「各隊清點人數,還沒到的到操場上跑二十圈。」

眾人面面相覷,這場架不是打贏了么,寧武軍這是上的哪門子火啊,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啊?

清點完人數,寧武軍的姿勢沒有半點變化,清清嗓子,

說:「打架的事都聽說了吧?」

沒有吭氣。

寧武軍接著說:「今天打架的高手們,哪一個談談感受啊,就算給大家做個事迹報告,傳授一下經驗吧。」

大家心裡沒底,互相觀望著,有個平時比較機靈的隊員站了起來,說:「隊長,我們不該打架,我們錯了。」

寧武軍把右手拇指指甲放在嘴邊,咬了一下,拿出來放在眼皮底下,仔細打量著:「哦,為什麼不該打架?」

隊員說:「我們沒有對方人多,多虧了隊長您身手不凡,以一當十,一出手就把對方最厲害的傢伙制服了,要不是您在,我們今天吃虧吃大了。」

這是明顯在拍馬屁。

寧武軍眼皮都沒翻一下,說:「那是因為你們不該跟開麵包車的打架,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會從裡面下來多少人。」

底下隊員一聽,樂了,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說話的隊員臉紅了一下,趕快坐了下來。

又有一個隊員站起來,說:「我們不該打架,打架是違法的事,傳出去,會影響我們的形象。」

寧武軍還是眼皮抬,說:「那明天我帶你們到大街上扶老太太過馬路,做雷鋒,你說好么?」

下面沒人接話了,不知道寧武軍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寧武軍最後咬了一下指甲,才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拿了下來,坐好了,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說:「你們說一說,要是放在古代,我們這一行叫做什麼?」

這句話問得前不沾村,后不靠店,雲里霧裡,有人不知深淺,喊了一下:「押鏢趕趟兒的。」

寧武軍笑了,指了指搭話的人,說:「終於他媽有人說到點子上了,擱在以前啊,我們這種保安公司,就是鏢局。你說古代那些押鏢的,走到哪裡都喊上幾嗓子,什麼耀武啊,揚威啊,目的是什麼?」

有隊員說:「把準備搶劫的毛賊嚇走。」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們可以僅憑名號就能把毛賊嚇走?」

「厲害唄。」

「毛賊怎麼知道他們厲害的?」

「肯定是他們收拾過毛賊。」

「那我們該不該收拾麵包車上的人?」

……

這下沒人搭話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別人不說,只有寧武軍說了:「兄弟們啊,你們誰事先想過遇到找薦的該怎麼辦?就像今天這事兒,想過的舉手給看?」

台下一片靜悄悄,沒人舉手。

低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安靜,但大家的心裡都跳個不停。

「都說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是有道理的,兄弟們,你們如果僅僅把一份工作當作吃飯的家什兒,干到哪裡算哪裡,那工作的確是不同的,有的工作你幹了可以吃肉,而有的工作你只能吃草。但如果你做每份工作,都把它當作積累經驗的一個過程,那麼工作的確是相同的,因為無一例外,它們都能給你提供經驗。保安可能真的很低級,工資待遇低、技術含量低、社會地位低,但你不要想著你今天干保安,明天干保安,一輩子都要干保安吶。兄弟們,你們,其實沒有準備好,沒有真心投入到這份工作中來,沒有認真想過要從這份工作中得到什麼。」

「兄弟們,你們跟著我,我不想僅僅是給你們一份吃飯的差事,或者領著你們打幾場架,那沒意思,沒出息。我最大的心愿,是你們能積累經驗,自己當隊長,當老總,甚至有朝一日有自己的保安公司,這才是你們努力的方向。如果因為打了一次架,就覺得牛逼哄哄了,那我覺得這檔次太低了。」

幾個今天打了架了的,剛才還在沾沾自喜,現在寧武軍一番話下來,臉上一陣陣發燒,腦袋恨不得鑽到褲襠里。

「這場架該不該打,會有什麼後果,不打,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架打完了該怎麼辦,你們下去每個人都要想一想,每個人給我寫一篇報告,專門談這個問題。別以為老子只會帶著你們打打牌,老子可不想耽誤了你們的人生。」

說完起身,拂袖而去。

寧武軍前腳回到辦公室,馬新後腳就跟著走了進來。

寧武軍沒有看馬新,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大馬金刀地坐下,馬新湊到跟前,小心地說:「寧隊,對不起啊。」

寧武軍指了指眼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馬新坐了下來,觀察了一下寧武軍的眼色,看他並沒有生氣,接著說:「寧隊,是我太衝動了。」

寧武軍擺了擺手,說:「你不衝動,你要是衝動,就不用我出面了,自己就把事情擺平了。」

馬新再沒有平日的倨傲,無話可說,這一仗,讓自己在寧武軍面前徹底失去了高姿態的資本。

寧武軍說:「你這一架打得,太沒名氣了,在外面混,不怕你脾氣大,怕得是你沒脾氣。」

他頓了一下:「當然,這有沒有脾氣不是裝出來的,是天生的,有的人平時脾氣大,一遇到事就熊了,這就是裝的,有的人就算刀子指在鼻子上,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這就是真的有脾氣了。」

馬新聽出人話中的諷刺意味,臉紅了一下,訕笑著問:「寧隊說得很對,你說老闆要是知道咱們打架,他會怎麼處理我們?」

寧武軍睥睨著斜視了他一眼:「你要是個聰明的老闆,你會怎麼處理?不要老想著別人會怎樣,要多想自己會怎樣。」

馬新再無話可說,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打架這事,當然最終傳到了陸良的耳朵里,但是他跟不知道一樣,關於這事,他從來沒有問過寧武軍半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選擇了寧武軍干這個保安公司經理,那就讓他放手去干,既給他責任,也給他權力。

打架事件過後,寧武軍處處小心,防備對方報復,但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那伙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看來,對方並非是什麼太過難纏的茬。但是經過此一事,馬新似乎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成熟穩重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情緒容易外露,手下的隊伍也管理得井井有條。

轉眼到了年底,雪花一飄,年就要來了,保安公司運轉得不錯,整個寧海市建設銀行的押運業務已經運行成熟,也有了一些利潤。陸良馬上讓郭燕聯繫廠家,給公司的院子種上草皮,養護著,免得來看春天乾燥,訓練起來又是四處揚沙。然後又給院子里住的老幹部挨家送去了年貨,給警協換了輛像樣的車子,就一切就緒,準備過年了。

在一個稍微暖和一些的午後,陸良又把李家薇約到了海上明珠。兩人落座,李家薇氣色不錯,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憊,一坐下來就沖著陸良一通埋怨:「年關難過年年過,做生意最怕過年了。一邊忙著送禮,一邊忙著催款,哪個都不也得罪,哪個廟裡的香都不敢少,更不敢錯,求爺爺告奶奶這款也收不上來,難啊!」

陸良微微一笑:「您送出去的禮,來年都會給你帶來財富,年關是收款最好的時機,大家都等錢過年對吧,最近李總估計錢袋子都裝滿了。」

這番話說得李家薇哈哈一笑,說:「陸支隊這張嘴可真不是長了吃飯的,果然是會說話。」

二人寒暄完畢,陸良直奔主題,拿出一張紙交給李家薇,上面清清楚楚列著保安公司每個月的資金流水,及年終的報表,李家薇大致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還不錯,當年就贏利了,只是利潤不大。」

陸良說:「是我做了一些投入,不然利潤還要多一些。公司里有更詳細的賬目,歡迎李總隨時來查啊。」

李家薇一笑:「我還信不過你啊?我沒這閑功夫。」

陸良說:「感謝李總信任,合夥的生意要有互信才能長久,不過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我說歡迎你來查賬,那是真心實意的。」

見陸良認真,李家薇擺了擺手,說:「莫啰嗦了,到時把我的那份打到我賬上就行。」

二人又閑聊一陣子,陸良把話鋒一轉,說:「李總,咱們的公司現在運轉得很好,人手也足,目前的問題就是,感覺吃不飽,業務量不夠。你剛才也說了,利潤是有些,但不大,這正是我考慮要改變的。」

聽到陸良的話,李家薇並不意外,只是輕描淡寫地問:「那麼你準備怎麼做呢?」

陸良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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