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一心認定管萍和自己對這婚姻同感無奈，自覺這方法再完美不過。

這樣，他便可以留在台灣繼續過他的單身生活，又可以讓老媽不再煩他，多好啊！

管萍怔怔地瞧著他，沒說話。

和他在婆婆面前表現夫妻情深的模樣嗎？

可是，從前他不過是以待妹妹的方式對她好，就讓她誤以為他愛她，那麼這次和他假扮恩愛夫妻，會不會讓她更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小萍？你怎麼又發獃了？」不知她內心的掙扎與矛盾，溫甫洋皺眉。

「如果是這樣……我是說，我們維持假夫妻的模式，你願意在台灣多留一陣子嗎？」管萍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留在台灣啊……「唔……」他的聲音明顯遲疑。

事實上，他當初毫不猶豫的離開台灣，一走就是整整一年，除了是抗議母親的獨斷外，有部份也是想一圓自己的夢想。

從很早以前，他就想過過環遊世界的日子，可能今天在東京看鐵塔，明天在巴黎逛博物館，一星期後則在威尼斯搭船亂晃。

這一年多來，除了有時會想念台灣，想念他霸道的父母和莫名其妙娶到的小妻子外，他是過得很愉快。

如今要他承諾在台灣待下，期限未知，他還真有些抗拒。

不過，在瞧見眼前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后，拒絕的話他又說不出口了。

唉，說到底，她也是無辜的受害人啊，還被困在台灣，想走也走不了。

「甫洋哥哥？」她還在等他的承諾。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他最終也只能咬牙說出違心之論。

「所以說，你們和好了？」張月芬打量著兩個小輩。

自昨天，也就是兒子回國的那天，她清醒之後，人雖然還虛弱得下不了床，不過仍將兒子和媳婦的互動看在眼底，沒漏掉半分。

「呃……」管萍不習慣對長輩說謊，雖然和甫洋哥哥約好了一起欺瞞，仍不知該如何反應。

「媽，你不就想見到我跟小萍要好嗎？」溫甫洋懶懶插話，將一塊切好的蓮霧遞到妻子唇邊，「張嘴。」

管萍因他過份親昵的動作而紅了臉，害羞的張嘴咬下，「謝謝。」

「那你離家一年又是怎麼回事？」張月芬仍是蹙眉。

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當初兒子為此氣得一年多都不肯回台灣，怎麼一回來就變了個人，完全像個體貼的好老公？

「就是因為離家久了，才想念小萍的好啊！」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倒是管萍聽了，差點被蓮霧給噎到。

「甫洋哥哥！」天，他怎麼可以這麼流暢的說著謊言？

「幹麼害羞？我們都結婚了。」他偏過頭，在她蘋果般的粉頰上啄了一下。

嘖，他以前都不知道，原來這個小妹妹害羞臉紅起來是這副模樣，就像一個可愛粉嫩的娃娃。

張月芬見從兒子那肯定是問不到啥了，只好轉頭望向媳婦。

「小萍，你怎麼沒跟我說，你和甫洋一直有在聯絡？」兒子也就算了，她對媳婦竟沒告訴自己兩人有聯絡一事感到難以置信。

「……抱歉。」管萍心虛的低下頭。

雖然甫洋哥哥有給她聯絡方式，可在公公婆婆出車禍前，她可從來沒想過要打電話給他呀！

但為了配合甫洋哥哥的「劇本」，她當然不能說出事實。

「媽你就是這樣，連晚輩的感情進展都想管，才會把我嚇跑。」溫甫洋倒是抱怨得理直氣壯。

「哼，不知道當初是誰氣我硬逼他娶小萍，一離家就是一年多。」

「你當我叛逆期來得晚不就好了？」他好整以暇的回嘴。

「好了月芬，跟孩子計較那麼多做什麼？」溫宇開口制止妻子，「這會兒人不就回來了，還依你的意思在一起了嗎？」

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是私立名校的董事長呢，老像小孩子一樣任性。

不過他就是喜愛妻子這點。

「是啊，媽，甫洋哥哥都已經回來，你別再生他的氣了。」管萍也幫著說話。

這對母子的脾氣一樣沖，不過吵了那麼多年，感情卻也沒吵淡。

張月芬嘆了口氣，擺擺手，「算了，你們兩個回家吧，我頭疼，想休息了，留你們爸爸陪我就好。」

「好吧，那媽你好好休息。」知道母親是想讓他們兩個多多相處培養感情，此刻他也實在不想留下再和母親起爭執，溫甫洋便牽起管萍的手，走出病房。

「甫洋哥哥，我們就這樣走掉，好嗎？」出了病房，她仍擔心的頻頻回望。

「有什麼不好？是媽自己叫我們離開的。」知道她單純的心思猜不出老媽的用意，他也不想多作解釋。

反正，重點是他的自由生活。

「那……你要跟我回家嗎？」昨天他們都睡在醫院，她個頭嬌小也就罷了，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材擠在小小的沙發床上，她曉得他整晚都睡不安穩，「我們一起行動，比較不會引起……呃，溫媽媽懷疑吧？」

哎，她差點又忘了改口。

「嗯，也只能先這樣了。」溫甫洋對於住哪倒是不太介意，雖然管萍的父母都還健在，不過她從小就是住在他們家，他已經很習慣和她住在同個屋檐下了。「還有你不用為了我特地改口，就像以前那樣叫我媽就好。」

「呃，我是怕……我這麼叫會帶給你困擾。」她小小聲的囁嚅著，邊說邊偷瞄他。

「說什麼呀！」他揉揉她的發，「你都叫了那麼多年的媽了，現在改口更奇怪吧？何況我不是說了，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那你喊我媽一聲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

最疼愛的小妹妹？她澀澀一笑，「這倒也是。」

是啊，她就只能是他疼愛的妹妹而已。

「好啦，我好累，我們回家休息吧。」他到現在時差都還沒調過來哩！

「嗯。」她低頭，看著自己被緊握的手。

握住她的男人，似乎並未察覺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對。

他……是忘了放開吧？

剛才在病房內，他為了在母親面前表現和她恩愛的模樣，才牽起她的手的。

奇怪，這次回來，他怎麼覺得她老在恍神？「小萍，你怎麼又發獃了？」

「噢，沒事。」她抬頭，不甚自然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忙了太多天，有點累了。」

「你這幾天一定都沒好好照顧自己。」他可沒忘記當初在國外接到她打來的電話時，電話那頭傳來的驚慌語氣。

他的父母大概是她目前在台灣最親的親人，這回兩人同時出事，肯定把她給嚇壞了。

「我們快回去休息吧。」他催促。

「請進。」管萍用鑰匙打開家門，順手捻亮客廳的燈。「不好意思，屋內可能有點凌亂，因為我那天出門太匆忙，根本沒時間整理。」

「亂？」踏進那一室暖色裝潢的屋內，溫甫洋挑了挑眉，「你在說笑吧？」

這房子根本乾淨整潔到都可以偽裝成樣品屋了，唯有鞋櫃里幾雙排放整齊的女鞋和客廳角落仔細折迭過的報紙堆，說明了有人居住。

「那個……你先隨便坐吧！」這屋子原是婆婆送給他們的新房，不過自他們結婚後，他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用，你別忙了，我要什麼會自己張羅。」

她頓了頓，還是道：「那我去幫你倒杯水好了。」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便往廚房走。

「呼！」管萍溜進廚房后，輕輕吐了口氣，自杯架上拿起一個玻璃杯。

直到回到家，進了屋之後，她才真正意識到，他們接下來就要單獨住在同個屋檐下了。

這棟屋子過去一年多來都只有她一人，現在多了個男主人，光用想的，她便不太能適應。

「小萍，你該不會……就一個人住在這裡吧？」她才剛按下飲水機的按鈕，溫甫洋便已晃了進來。

「啊？對、對啊！」她被他嚇了一跳，差點摔掉手上的玻璃杯，連忙將裝了八分滿水的杯子遞給他，「先喝點水吧。」

接過杯子，他沒有喝，只是瞧著她，「這一年多來，你一直都住在這裡？」

他剛稍微瀏覽了一下屋內的擺設，東西應有盡有，看起來像是有人長期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