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宅子
按理來說,江遠橋身為師兄,怵誰也不應該怵自己的師弟。可作為同門,從小就了解對方脾氣的江遠橋在這種情況下還真是有點兒方,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到,對方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那就像是從冰箱里冒出來,散發著森森寒氣的臉色了。
作了一下準備,江遠橋壓下心中的忐忑,用著在旁人聽起來十分淡定的語氣打著招呼,「喂,師弟啊,晚上好。」
手機另一邊的方清逸沉默了片刻,看了看窗外已經升起的太陽,才說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睜眼說瞎話。」
那邊哈哈哈的乾笑了幾聲,雖然江遠橋不是沒有這麼犯過二,但對方越古怪的行為讓方清逸心裡狐疑了起來。
「瞎話?哪裡是瞎話,我這邊就是黑夜沒錯。」江遠橋說著話理直氣壯,完全無視了從救護車的窗帘所滲透進來的日光,還特正經的豎起手指,示意在場的人禁聲。
照顧著沈觀的護士一頭黑線,剛要說話就被江遠橋用賣萌的招數給打敗了。
這傢伙絲毫沒有身為一個聯邦軍人的矜持,竟然雙手合十,!發揮自己臉嫩的優勢,對著護士小姐眨了眨眼睛,一臉的懇求。
護士默默的低下了頭,旁邊的目睹全程的醫生面無表情。
方清逸這下十分確定,對方肯定做出了什麼有愧於自己的事情,看這副樣子,完完全全就是
對方覺得心虛才會作出的行為。
方清逸蹙了蹙眉,不想再和對方扯其它的事情,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遠橋默了默,覺得自己還是趁早說比較好,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觀,斟酌了一下語言,江遠橋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聽完江遠橋的講述,對面明顯的沉默了下來,然後就用沉沉的語調問江遠橋現在的位置。
聽見方清逸準備從雲州來到這裡,想到對方現在要辦的事情,江遠橋有些吃驚,「可是你那邊走得開?不用擔心,我在這裡看著你家的小朋友,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見他不說話,江遠橋皺著眉頭又和他說了幾句,無一不在道理上。
聽到後面,對方也只得放棄了這個決定。
「師兄,麻煩好好照顧小觀,我這邊事情辦好了就立馬過去。」方清逸的語調有些低,清冽醇厚的聲音之中隱隱透出了幾分擔憂。
直到江遠橋再三保證自己會好好看護沈觀這個病人之後,他才掛斷了電話。
江遠橋把手機收好,心道自己的師弟果然是超級弟控,誰能想到在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也會有這麼老媽子的一面?實在是太難得了。
……
沈觀醒來的時候,對上了一張笑吟吟的臉
不太想看見這貨,沈觀面無表情,再次閉上了眼睛。
江遠橋看見他這幅無視自己的樣子,抽了抽嘴角,「學弟,你這是幾個意思呢?你知道是誰費了大把力氣,將你送到了醫院嗎?」
沈觀撩開眼皮子,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說道:「是醫護人員送我到的醫院。」
江遠橋輕咳一聲,「可那是我叫的他們,所以說到底,你還是得感謝我。」
真是不要臉,沈觀的眼睛里明晃晃的透出了幾分鄙夷。
江遠橋面不改色,絲毫沒有半分被人嫌棄的羞愧,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個蘋果,修長白凈的手握著一把小刀,慢條斯理的削起了皮。
「你哥之前打電話問起了你。」
沈觀聽了,一皺眉,「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江遠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的性子,這事情瞞著他,以後他如果知道了,嘖嘖,那簡直不敢想象。」他頓了頓,「如果你想被他凍傷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趁早坦白比較好。」
沈觀沒有再說話,看著江遠橋削完了一個蘋果,才吐出一句話,「削皮辛苦了,謝謝。」
「這本來就是給你吃的。」江遠橋收好小刀,黑眸中閃過一抹狡黠,抬起手,把蘋果遞到了沈觀的嘴邊,「學弟你重病在身,現在恐怕有些不方便,來來來,不要害羞,學長親自喂你
吃。」
沈觀眉頭輕挑,害羞?開什麼玩笑。
對於沈觀這種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懶貨而言,江遠橋的投喂完全不能讓他感到半分害羞,這貨還巴不得三餐都有人送到嘴邊,眼看著江遠橋的蘋果已經送到嘴邊,沈觀果斷無視了這貨嘴邊掛著的蕩漾無比的浪笑,一臉淡定的咬了一口蘋果,並且認真的點評,「不太甜。」
「不會吧。」江遠橋的眼中浮現奇怪的神色,「我讓店主幫忙挑的,還是價格最貴的品種……難道我被坑了?」
沈觀:「傻。」他鼓起腮幫子,面無表情的咀嚼著果肉,配合著因為在床上躺久了胡亂翹起的碎發,鋒利的面部線條頓時柔化了許多,說起來還真有幾分萌萌噠的感覺。
江遠橋看得好笑,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發現手感不錯后,還順手揉了一揉,「說什麼呢,簡直不把學長放在眼裡。」
對於他不安分的爪子,沈觀淡定的不得了,權當是對方給自己按摩了。過了幾秒,他輕飄飄的冒出了一句話,「我想上廁所。」
江遠橋把沈觀剛才三兩口吃得差不多的蘋果丟到了垃圾桶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沈觀伸出了手,「來吧,我的小學弟,學長帶你去。」
也不知道這貨哪裡學來的語氣,短短的一句話被他用著百轉千折的語調說著,甜膩膩的讓人汗毛豎起。
沈觀的額頭冒出幾條黑線,「不用了,我自己來。」
胸腹的傷口被很好的處理過了,還裹上了幾層紗布,沈觀一邊扶著床欄,動作緩慢地下了床。
傷口很深,縱使沈觀已經極力放輕了動作,但走動之間還是不免牽動了傷口。
腹部傳來的痛楚讓沈觀微微皺了皺眉,只是他選擇了無視,將自己的腳套進了床下擺的整齊的棉拖之中。
江遠橋有時候看起來不太正經,但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
作為一個隊伍之長,在每次行動之前,他所要考慮的事情之多,細節之精,都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這導致了他在觀察力這一方面遠勝於常人。
縱使沈觀皺眉的表情稍縱即逝,不過還是被江遠橋捕捉到了。
這小傢伙還挺倔的啊,江遠橋挑了挑眉。想到之前電話之中方清逸的千叮萬囑,他上前去,一手扶住沈觀,在他的注視之下,語氣無奈的說道:「這位大爺,麻煩您千萬悠著點,萬一傷口裂開了,你再出個好歹,等到你哥來的時候,我可就慘了。」
聽他這麼說,沈觀也不矜持,大大方方的靠在了他身上,把身上的重量都交給了對方。
感受著身上瞬間就增加了許多的負擔,江遠橋抽了抽嘴角,但還是任勞任怨的撐著對方去了
洗手間,然後獲得了沈大爺一個疑似讚賞的微笑。
在門外等著某人,江遠橋抬頭望著天花板,他預計到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有多麼的多姿多彩了。
……
沈觀的傷勢恢復的很快,快得讓醫生總是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他,搞得沈觀心裡毛毛的。
在詢問過自己能不能出院,得到了肯定的回復之後,沈觀收拾了一下自己,麻溜的出院了。
這兩天江遠橋似乎是在處理之前襲擊的事情,很難見到人影,沈觀在電話里和他說了一聲,就去了老宅子。
兩天前老宅子的修繕剛一結束,方柔就打了電話過來,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說在外面住著不舒服,讓沈觀回老宅子去,然後又順帶問了問沈觀這些天在外面過得怎麼樣。
沈觀自然不會把受傷的事情告訴她,在確認了地址后又兩人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學弟,中午好,午飯吃了嗎?」剛到了老宅子的門口,沈觀就接到了江遠橋的電話。
「什麼事情?」為了不讓對方漫無邊際的閑扯一大堆有的沒的,沈觀直接開口問道。
「這個語氣,嘖嘖,真是越來越像你哥了。」對面的江遠橋感嘆道,然後順著沈觀的話題,也沒有廢話,直接交代了一件事情,「告訴你兩個好消息,一是你哥呢,他晚上就會到這裡來看你。二是,你親愛的學長我,因為暫時無家可歸,要在你家借住幾晚,和你近距離接觸。」
沈觀慢吞吞的說:「……前面那個可以算是好消息,後面那個很勉強。」
「作為一個在學校里排得上名號,稱得上優秀兩個字的學長,近距離接觸的話,不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嗎?」江遠橋的語調上揚,裝出一副十分詫異、不能理解的模樣。
沈觀掏出口袋裡的鑰匙,一邊開門,極為敷衍的回答,「是是是,學長大駕光臨,我榮幸得快要哭出來了。」
江遠橋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來,「那晚上好好準備一下,來迎接我吧。」
「你們兩人一起來嗎?」在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沈觀推開宅子的門,「那我晚上去接你們。」
江遠橋贊了一句「真是懂事的學弟」爽快的掛了。
沈觀關好門,把手中提著的東西放下,然後粗略的逛了一下整棟宅子。
宅子不是特別的大,卻十分的精緻。整個屋子裡的擺設很是古典,透著一股只有歷經歲月才能沉澱下來的感覺。
沈觀打量著,牆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全部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群身著深色軍裝,英氣勃勃的年輕人。
他們站著鏡頭面前,身姿挺拔,氣勢不凡。每個人的眼神都熠熠生輝,透著一股自信與堅毅的光芒,彷彿任何困難,在他們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沈觀的目光在那一張張面孔劃過,而後停在了一張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上。
那是在這個世界的父親,沈逸。
就在沈觀注視著照片中人物的同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帶著惡意、令人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的視線。
腦中的警戒線被觸碰,沈觀全身上下的肌肉頓時繃緊。
「誰?」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