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橫行無忌
劍嘯宮中,一片死寂,不知為何,原本無處不在的劍嘯此刻全無聲息。來此輪迴的真靈因無劍嘯震魂,保留了記憶,四處漂浮,尋求出宮之路。
空中降下一隻怪模怪樣的巨鳥,羽毛泛光,喙尖爪利,落地之後,扇翅撲騰幾下,繼而伏下身子。從鳥背上跳下一人,頭生鹿角,身形窈窕,正是雪蓮,她拍了拍巨鳥,道:「鯤鵬,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那鯤鵬撒嬌般地吠了幾聲,光芒閃動,霎時變得如指甲蓋一般大小,鑽入雪蓮衣領之中。
雪蓮向四周打量一番,一抬手,又自袖中扔出一物,那物體連番長大,不多時已如貓狗大小,臀生九尾,正是九尾狐。
雪蓮道:「妲己,你最機敏,幫我探知一下,周圍可有危險?」
妲己左右嗅了幾嗅,口出人言,道:「這裡安全得緊。」說罷,一躍而起,圍在雪蓮肩上,放出微光,就此睡去,如同一張狐皮披肩一般。
雪蓮知此行危險,故將以往所造異獸放入異界,並把陣法出口留在身邊,可隨時將之召喚。
「雪蓮,你也太謹慎了,咱們這些妖魔鬼怪聚在一起,大可橫行霸道,又有何懼?」一人自不遠處的陰影中走出,白衣紅眼,正是白起。
「你這莽夫,對面有伏羲領頭,又有五大仙體,還有個不知來歷的羅剎人幫襯,當真鬥起來,還不知鹿死誰手呢。」雪蓮駁道。
另一個女子聲音說道:「白起說得對,咱們各自功力卓絕,又知己知彼,何愁不勝?」說罷,火光自發聲處亮起,正是寧芷說話。
雪蓮還待辯駁,忽聽一人言道:「這位姑娘,您悠著點兒,我聽說您這魔焰煅魂與至陽焚凈類似,莫要一個不慎,將劍嘯宮趕回寰宇間流浪,那咱們可就有來無回了。」
雪蓮一聽,當即高聲罵道:「張智難,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勾搭其她女子?莫非以為老娘心慈手軟,提不動刀了?」
張智難還未答話,寧芷先格格嬌笑起來,道:「智難小哥,你這位嬌妻當真溫柔體貼,我要是你,定是守在她身旁,半步不離。」
張智難長嘆一聲,默不作聲,卻聽蕭賤聲音響起:「不要再作口舌之爭了,咱們來晚一步。伏羲已將劍嘯之靈降伏,前往萬物之源。若不抓緊一些,只怕萬事皆休。」
張智難問:「義弟,據你所說,那起源乃萬靈之祖,即便有伏羲五大仙體相助,怎能與起源相較?」
蕭賤道:「起源為了防止真靈滅亡,早早做出安排,分出真靈,創造了許多世界。同時還要保存滅世靈力,以防自己受吞靈之瘴感染。故其核心現在極為虛弱,如能毫髮無損地通過真靈大道,直接與核心對峙,未嘗沒有勝算。」
雪蓮奇道:「我曾涉足真靈大道,我敢說,世上絕無一種仙體,能夠通過其中而毫髮無損。」
蕭賤又想了想,道:「單獨仙體,或無此能耐,但若集合所有仙體之能,便能做到。」
鴻雁聲音自蕭賤胸前傳來,道:「蕭郎,你之前還對真靈大道一無所知,現下怎知道這些?」
蕭賤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為何,一踏入劍嘯宮中,腦中便自然而然浮現這些知識,或許……是起源……給我信號,要我相助。」
真靈歷經數億年進化,眾合為一,再一分為眾,起源、因果、緣乃是最早分出的真靈,故成為兄弟。蕭賤此刻所感,確是起源所思。
蕭賤沉思片刻,又有所獲,指著真靈大道那水平如鏡的入口,道:「真靈大道之所以能湮滅仙體,乃是因為其中磁爆千變萬化,無有定相,以己之強,攻彼之弱。比如至陰冰封,無法應對無盡天火;至陽焚凈,無法抗拒冥府地煞;無盡之體,無法抵擋噬魂魔音;不滅之魂,則受制於殘魂撕咬。森羅法相雖能通過,但其無固定本體,起源自是不懼。現下伏羲集齊所有仙體,布下陣勢,神功圓融,再無弱點,當可無傷通過真靈大道,抵達起源核心。」
張智難恍然大悟,道:「莫非你要我們效仿其法,攻守一體,互相照應?」
蕭賤點頭道:「正是……我已思慮周詳,此陣當如此布下……」
話未說完,雪蓮忽然道:「布啥勞什子陣法?咱們即刻入內,隨機應變便可。」說罷,又變戲法一般拋出一獸,那獸旋即長大,竟是一條百尺青龍,雪蓮翻身騎上,招呼道:「張智難,你給我上來,莫要勾三搭四,招蜂引蝶。」
張智難咬牙道:「士可殺不可辱,豈可被你這般呼來喚去?」說罷,縱身一躍,竟直直躍入真靈大道之中。
雪蓮大驚,尖叫一聲,急忙驅使著青龍飛入。寧芷依舊嬌笑連連,向蕭賤施了一禮,道:「抱歉,我一向自說自話慣了,誰要約束我,當真比殺我頭還難受。」說罷,也是邁出一步,踏入鏡中。
白起望了蕭賤一眼,聳了聳肩,旋即從容前行,消失於入口處。
蕭賤哪知這批活寶這般頑劣,當下長嘆一口氣,飛身而起,緊隨在後。
一入真靈大道,便見遠方瀰漫五彩雲霞,幻化成奇形異狀,又有萬千聲響不絕於耳,時遠時近。突然之間,一雲朵分散起來,呈萬千鬼怪模樣,發出攝魂慘叫;又有金風卷塵,鑄造一無面判官,通天徹地,手執紫雷霹靂;雲層之下地火翻湧,烈火怪馬自其中出現,馬鳴蕭蕭,肌肉虯結;雲層之上寒冰降下,凝成無數仕女,羅裙飄飄,絲帶綿綿,煞是好看。須臾,鬼怪,判官,烈馬,仕女皆轉向眾人,奔涌而至。
張智難見狀,當先迎上,使出九刃裂空斬,只見刀叉劍戟斧鉞鉤叉環縱橫飛舞,向鬼怪斬去。寧芷操控溫度,蒸騰空氣,令自己虛幻難辨,候在一旁,誘仕女來攻。白起在身前布下血池,無數血魔自其中冒出,對上了烈馬。雪蓮伸手一指,青龍咆哮,撲向判官。
張智難那九刃連環,犀利無匹,且毫無破綻,鬼怪登時被斬得七零八落,但其殘軀旋即消失不見,斗得片刻,張智難身子一晃,身軀陡然破開數個大洞,血流不止。他心知不妙,急忙退出敵陣,但那鬼怪毫不鬆懈,急追而至,張智難眼看退無可退,剛要對敵。蕭賤驀地擋在張智難身前,數拳擊出,將追來鬼怪擊散。
張智難幾個呼吸間,身軀已復,急道:「義弟,你沒事吧?這鬼怪似身背詛咒,殺之必遭反噬,不得與之近戰,還要另想辦法。」
蕭賤道:「我適才觀戰,已有應對之法。」
說話間,鬼怪再度聚集,鋪天蓋地而來,蕭賤道:「義兄,你我齊上,只管殺敵,莫顧後果。」
張智難也不多問,使出九刃,化作旋風,登時如虎入羊群,殺得鬼怪四下潰散。蕭賤緊隨在後,每過得片刻,便出掌揮擊,一掌擊出,必有無數鬼怪消散。說來也怪,自他出手之後,張智難便再未受傷,過不多時,數萬鬼怪盡皆消散。
張智難收起九刃,張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蕭賤,道:「義弟,你這仙體有啥名喚?莫非能……操縱因果?」
蕭賤道:「我也不知我這是仙體還是魔體,蚩尤習未央之體,知萬物聯繫。我通陰陽之道,曉其生滅之理,兩者合一之後,我可看出萬物間因果聯繫,便可稍稍將之改變。」
張智難沉吟片刻,嘆道:「適才那鬼怪似是一種詛咒,如若殺之,必遭反噬,但如放之不管,一樣會被其所傷。本來除了硬抗,別無他法。但你將我所中詛咒挪移,使之報應在鬼怪之中,實是不可思議。這仙體不如稱為『因果輪迴』吧?」
蕭賤點了點頭,並無異議,瞧向其餘人處,只見寧芷已化成惡魔之形,與那仕女對敵,攻勢雖猛,但仙女數目實在太多,且周身寒氣,正好克制寧芷的火焰,此刻寧芷已盡落下風。白起操縱血魔,對上烈馬,這血魔每死一次,功力便不斷增長,且數目龐大,極是難纏。但烈馬渾身火焰纏繞,純陽正大,白起的屍陰受其灼燒,功力便大打折扣,轉眼亦落下風。雪蓮已喚出青龍,鯤鵬,麒麟等神獸,圍攻判官,那判官一受攻擊,便放出殘魂,殘魂纏上神獸,大肆撕咬,神獸周身靈氣遭其吞噬,不多時便身形驟縮,眼看也要不支。
蕭賤縱身搶上,數招之間,因果逆轉,寒氣再也凍不滅火焰,烈火也除不去陰寒。鴻雁則分出無數真靈,迎上判官殘魂,將之一一收服。此消彼長之下,白起、寧芷、雪蓮攻勢大盛,過不多時,仕女,烈馬,判官盡皆消亡。
眾人還未有所喘息,雲層中又有異狀,只是這次直接化為天災之形,只見狂風,暴雨,冰雹,雷電,岩漿,洪水,劍嘯,磁爆自四面八方涌至,將眾人團團圍困。
雪蓮大驚失色,道:「怎麼這次來勢這般兇猛?我上次通過之時比現在容易得多。」
蕭賤沉聲道:「想必伏羲已攜五大仙體通過此處,早有一番激戰,故這真靈大道此刻才反應激烈。事到如今,單憑一人之力斷然無法存活,唯有我們齊心協力,方有勝算。」
眾人知他所言不假,當下不再爭執,聽蕭賤所言,各司其職。雪蓮處於陣中,負責以靈氣替眾人恢復體力,同時指揮靈獸守御。張智難則以真氣陣法挪移天災,同時保護雪蓮。白起使出血海冥池,延緩地火洪水蔓延。寧芷操控四周溫度,使各大天災攻勢緩和。蕭賤從旁照應,如有意外,則將因果逆轉。鴻雁以真靈之法,形成護罩,隔絕劍嘯磁爆。
這六大仙魔聯手,登時氣勢大增,在無盡災厄面前,亦不落下風。如是鬥了許久,災厄終於能量耗竭,停下了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