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執念深深

雪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等她回過神兒，已經到了宿舍。

「班會我不想去。」隨意的放下手中的東西，雪瞳癱軟地趴在床上，喃喃道。

「我幫你打掩護。」冷楓點頭，倒了杯溫水遞給雪瞳，「時間快到了，我先去了。」冷楓試探地問，「用不用……我陪你？」

「不了……」

冷楓心疼地看著這個傻丫頭。

她就是這樣，習慣了自己去承受，習慣了自己去面對。

完全忽視了，身邊明明有一個願意和她一起分享，共同進退的人。

冷楓走了，空空蕩蕩的宿舍又留下雪瞳孤零零的一個人。

若無執念，何以青春。

……

「你在做什麼啊？」黃昏之下，男孩看著一直埋頭刨沙的女孩兒疑惑道。

女孩抬頭，也是一臉的疑惑，因為從來沒有人願意和她一起玩，只因她是個怪物。

男孩的眼睛很亮，憨厚明媚的笑容讓女孩兒放下了戒備。

「我在建城堡。」雖然有些驚訝，但第一次有人願意靠近她，女孩兒顯然很高興，漂亮的大眼睛興奮之色難以言表，兩條馬尾也隨之雀躍。

「為什麼啊？」男孩兒明亮的眼睛依舊閃爍著懵懂。

「這樣我和奶奶就可以住進去啦，二娘再也不會趕我們出去了。奶奶也再不用偷偷哭了……」說到這裡女孩兒似是想起了什麼，忍不住淚珠滾滾。

突如其來的異樣讓男孩愣住了，他想了想，終於還是伸手用髒兮兮的手背幫她蹭了蹭眼淚，安慰道，「別哭啦，我來和你一起建造城堡好嗎？」

「嗯……」看著眼前天使一樣明媚的男孩兒，女孩兒突然破涕為笑。

夕陽西下，兩道瘦小的身影也越來越長。

想到這裡，雪瞳突然笑了，看來千川那傢伙，哄女孩的功夫從小就了得啊。

那時候，他八歲，而她五歲。

他是她生命中第一個不怕她，不排斥她，肯和她玩的異類。

她很珍惜。卻沒料到，初見便是分離……

他是被家裡人強迫帶走的，因為她是「不詳」。

她曾親眼看到，大人將自家試探靠近的孩子暴揍一頓，怒罵自己是「怪物」，憤然離去。

可是，這個陶瓷一般娟秀可愛的男孩並未懼怕自己。即便被大人強迫帶走，他依舊回頭，憨憨而笑。

「我叫百里千川，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哦」。

那笑容暖洋洋的，照的雪瞳眼眶微熱。百里千川啊。

只可惜。

算了，下次再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吧。

只是，那時候的雪瞳不知道，初見便是分離。

第二天，那家人就舉家搬遷到了大城市。

黃昏時分，天真的小雪瞳依舊在沙灘玩耍，滿眼希冀地站在沙堆等候，因為她相信，擁有寶石一般明亮眸子的他，絕對不會騙她。

時間恍然，轉眼，雪瞳上了初三。當唯一的親人，奶奶去世后，雪瞳就直接考入了市裡。擺脫了二娘一家，自己努力兼職維持著生計。

那個男孩兒也被逐漸掩埋在記憶深處。

初中時期的雪瞳依舊喜靜，算是有些沉默寡言了。走路還是喜歡專註自己腳下，邊走邊發獃……

「嘿，美女。走路的時候可要專心點。」偶然一天，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便遮住了她的視線，戲謔道。

雪瞳抬眸掃了眼眼前酒紅色短髮，痞里痞氣的少年，只是那雙澄澈的眼睛似乎帶著致命的魔力。

「美女，我們見過嗎？」原本故意擋住雪瞳的少年突然疑惑道。

「好拙劣的搭訕。」雪瞳回過神兒，依舊保持往日的清冷。

轉身，離開。

「喂，堂堂校草百里千川是沒人要了嗎？又來勾搭妹子啦，哈哈……」轉身的瞬間，雪瞳卻聽到了周圍人的調笑聲。一瞬間如遭雷擊。

「嘿嘿，」百里千川尷尬地撓了撓頭，「見她很可愛，突然想逗逗她，來來來，咱們打球。」球場上再次熱鬧非凡。

雪瞳愣在天原地，百里千川！

百里千川！

百里……千川？

是他還是……單純的巧合？

雪瞳愣在原地，很久很久。才緩慢離開。

那雙眼睛，就算時隔多年，她又怎麼會認錯？

雪瞳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但從此卻愛上了牽挂，總是下意識打探著他的消息。

上天或許是看到了她的艱苦，他們幸運地考上了同所高中，成為同桌，最後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高中三年，他的身邊換了一波又一波形形色色的女孩兒。

她總會調笑道，「這麼挑肥揀瘦的！你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

這時候的他，總是嘿嘿一笑，一臉燦爛，「不知道，遇到的時候就知道了吧。」

雪瞳想，陰鬱沉悶的自己，就是那時候，潛移默化地樂觀起來了吧。

高中，大多數女孩兒需要比男孩兒更刻苦。才能保留自己的點滴地位。

雪瞳自然也不例外，挑燈夜戰，勤奮加鞭，也不過想和他考入一所大學。

天見尤憐，雪瞳終於夢想成真。他們同時被a市師範錄取，依舊同班。

只是，她算漏了一點，她忽視了百里千川對女生的吸引力。

他身邊的女生再次接連走過，雪瞳也耐心地陪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冬天。

甚至有時候，甘願做他的擋箭牌。

直到……二十歲生日越來越近。這場不知道準備了多久的告白，在好友們的催促下，雪瞳終於完成了盛大的儀式。

雪瞳至今還記得，自己一通子將告白詞背完之後。

他片刻的微愣，抬手敲了敲自己腦門，邪魅一笑，「你這丫頭，看來這麼多年沒少惦記我啊！該打！」

雪瞳杏色眼眸佯怒地看著他，實際看著點頭微笑的他，心裡早已樂開了花兒。

似乎整個世界，星光璀璨。

……

黃昏時分，百里千川主動約她出去。

他突然點了根煙，靜靜地等待，氣氛有些沉重。

他心情不好嗎？以往心情不好，他都找自己嘚嘚個不停。

可是，現在……

難道是因為自己晉陞為女朋友了，他還不習慣？

雪瞳yy著，心裡美美的。

最後，他默默地掐滅煙頭，站起身，挺拔帥氣的軀體有些凄涼，語氣變得有些沉重，「瞳瞳，我們不合適。」

雪瞳的微笑瞬間凝固，呆愣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沒聽錯，「為什麼？我們在一起……還不到一天。」準確的說是十小時八分，我們連手還沒牽……

雪瞳心裡不可置通道。

「今天，就在下午，我，我找到她了！就在我答應你之後……」百里千川神情有些受傷。卻還是堅定地看著雪瞳，「找到了那個我需要一生守護的人。」

雪瞳垂眸，時間恍惚靜止。

良久之後，她抬眸，笑得風輕雲淡。

「沒事兒，嘿嘿。」這些年雪瞳別的沒學會，打腫臉充胖子倒學的不錯，她故作堅強地錘了錘他說道。

「好啊，有了新歡就忘了一直做你僚機的我啊，快說，是哪家姑娘如此走背運被你瞧上了啊，哈哈……」雪瞳佯裝大笑，回眸的瞬間，默默地拭去眼角的淚水。

「你……」看著依舊樂觀爽朗的雪瞳，百里千川詫異的眸子閃爍，欲言又止。

「你以為姐姐我真的喜歡你啊，我那是為了測試你！像姐姐這麼優秀的美女天天在你身邊轉悠，你居然絲毫不動心？我還以為自己失去了對異性的吸引力呢，現在看來我還是寶刀未老啊，哈哈哈……」雪瞳輕笑道，「快說，她是誰，我認識嗎？」

聞言，百里千川尷尬一笑，隨即神色變得格外溫柔，「你認識她，而且還很熟。」

認識？很熟？雪瞳垂眸，這可不算是個好訊息。

「葉欣。」他溫柔的突出她的芳名，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動人的笑容。

那笑容傷的雪瞳體無完膚，葉欣？葉欣！是她？為什麼是她？偏偏還是自己告白成功之後？

……

結束了。

雪瞳蜷縮在被窩，腦海里一一掃過過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多年前，你用一個微笑，捆綁束縛了我十幾多年。

多年後，你依舊用一個微笑，結束了我糾纏了十幾年的夢魘。

上天果然把一切都計劃好了。

淚，悄無聲息落下。

一顆心，也漸漸空了。

以前的他，花心成病，風流成性。

可現在的她，卻愛死了他這一點，至少，他不會屬於任何一個人。

這一次，他的眼裡，心裡除了那個她，再無其她……

她心碎，她傷心。卻不是他不愛她。

而是，即便再卑微，她也無法喜歡他了。

念不盡，說不完，看不透，求不得，這或許就是她雪瞳的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