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還是分手了
第26章還是分手了
原本想雄赳赳地裝個逼,沒想到遇到了比她還魔王的謝蘊寧,將她半路攔截。
更沒想到,謝蘊寧知道得那麼快,還一下子揭了她老底;大腦是一片空白,噝噝地冒著星火。本以為,兩人還有一陣子可以好呢。
黎珞眼尾輕抬,眼波閃了好幾下;緩緩地,她收了收手,試圖掙脫謝蘊寧的桎梏。「教授,可以讓我先走嗎?」
謝蘊寧先放開了黎珞的手,兩人肩膀對著肩膀,他依舊站在黎珞的面前。有些事情,從輕微的疑惑,到不確切的猜測,最後得到所有的證實,他得到了一個最難以置信又最合乎邏輯的答案。壓了壓所有的情緒,謝蘊寧開口道:「事情結束之後,你去我那裡找我。」
聲音不輕不重,完全不容拒絕。
黎珞應了下來:「好……」肩膀披著的西裝外套突然有些重,她挺了挺肩膀,活絡了下鬥志。
謝蘊寧微微頷首,示意黎珞可以離開,去應對外面那一群被她耍得團團轉的狼;耳邊響起她說過的話,「我的夢想是變成女魔頭,佛來斬佛,魔來斬魔。」想想也只有孩子天性的人才有這樣的鬥氣。唯一區別是,他以為是童言無忌,女朋友卻真在努力。
是啊,她的夢想就是變成女魔頭,要回所有。黎珞走了,抬著下巴擦過謝蘊寧,帶走了助理和法務代表。走了十幾步,腳步穩了下來,恢復回原來的昂首闊步。
前方,已經等著的方心外貿老闆和老闆娘;除了方子文和林希音,還有其他幾個人,應該是方心外貿的業務經理們。
她看到了林希音,林希音自然也看到了她。視線直對著打扮精緻面容發白的林希音,黎珞勾了勾唇。她必須承認,看到林希音臉上的表情,心情很爽快,一切心思和投入都很值得。
她在美國的公司只是一個註冊的假公司,不影響她帶著助理和法務同林希音冠冕堂皇地談判。她現在牌好到可以明牌,可以笑著看林希音要怎麼打那一手的爛牌。
現場,不止林希音震驚,方子文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也是,上次他們女兒訂婚宴,她和他們還同一桌吃飯呢!那一天,她心情同樣很愉快。總歸是男人,方子文比林希音先反應過來,伸出自己的手,虛偽至極地開口:「您好您好,遠道回國,辛苦了。」
黎珞沒有回握,替她握手的人是助理。
一塊前來的業務經理髮揮了作用,他們同樣難以想象美國公司的大老闆居然是一位年輕的女孩。不過,女孩這樣年輕,也給他們一種強勁的氣場和底氣。
莫非,是超級富二代玩票開的公司?業務經理說了好多「年輕有為」之類的客套話,黎珞含笑聽著,眸光再次瞥過林希音。林希音轉了下頭,她可以肯定黎珞和林清嘉一定存在關係……難道真是女兒?所以才一環套一環地報復她和佳綺;現在,又從方心入手。
林希音突然有些害怕,毛骨悚然的害怕。
各有心思,黎珞上了方子文停在外面的黑色轎車。助理坐在她旁邊,原來林希音坐的位子。迎上來的方子文拉了下林希音,說:「你坐後面吧。」
真不知道自己妻子硬跟過來做什麼,能有什麼幫助?方子文笑呵呵地坐在了副駕駛,開車是業務經理。賓士轎車啟動,黎珞靠向座椅。
後面還有一輛商務車,是黎珞帶回國的法務代表和被安排到後面的老闆娘。
再後面,謝蘊寧同樣發動了自己的車。副駕駛上方,擱著一本護照。
高級飯店的包間,黎珞坐在了主位,方子文端起酒杯朝她敬酒。黎珞直接拒絕了,今晚她是甲方,她可以不滿地拒絕一切;也無需按照套路出牌。
方子文沒有多問她的身份,倒是令她有兩分意外,一切按照商務合作那樣,將她尊為上賓。想想方子文不算笨,面對白紙黑字的法律合同,林氏代工的護膚品遠遠沒有達到合同要求;現在,她也只是停止了付款,還沒有正式起訴。視線之內,林希音還高昂著頭。黎珞不知道林希音傲什麼,傲出軌的老公?傲即將破產的公司?還是傲自己的良心和所作所為?落座到現在,黎珞基本沒怎麼說話,一切有她的助理和律師代為發言。雙方談判,探測底線至關重要。她已經知道方心的底線在哪兒,但是方子文和林希音不知道她的底線和準點在哪兒。
前面的紅木大桌擱著數份餐前點心,每份都是精緻可口。
黎珞夾了小塊餐桌上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難得在飯桌上看到這個食物,還在她和林希音第一次對牌的時候出現。
這個糕點,她小時候很愛吃。有一次媽媽在廚房做這個,剛出鍋的栗粉糕熱氣騰騰。疼愛她的媽媽招呼還在玩的她過去嘗了一塊,然後問她好不好吃。只是小塊栗粉糕,林希音將她拼湊了好久的模型推倒在地上。她親眼看到林希音推倒她的模型,自然生氣追問原因;結果明明親手破壞了她的模型,林希音卻說成了不小心。然後就是一個不依不撓,一個委屈流淚。這樣的小事,在兩人的成長過程中,數不甚數。
黎珞嘗了嘗夾起來的栗粉糕,味道差強人意。
方子文笑著說:「沒想到Lorna總喜歡這個,我記得我太太就擅長做這個……有時間到我家嘗一嘗?」
Lorna總?到他們家吃這個?黎珞笑了起來,看向方子文和林希音,將沒有吃完的栗粉糕放回自己餐盤,回話說:「方總還真是娶了一個賢惠的好妻子。」
她這話,明著是奚落;暗著也是奚落。
林希音面色一白,璀璨的水晶燈之下精緻的妝容像是一張畫皮,幾乎要垮了下來。不過今晚這桌,誰的臉不是畫皮一張。林希音是,她也是。
方子文按住了自己妻子的手,開始敞開天窗說亮話:「黎小姐,真沒想到照顧我生意的人是您。」
黎珞揚了揚唇,對呀。
方子文笑呵呵,旁邊林希音抽開方子文按住自己的手,抬了抬頭。她知道事情輕重,不至於在這裡跟一個丫頭片子較勁……只是放在桌下方的手,又隱隱發抖。
黎珞不置可否地端起果汁杯,喝了一口鮮榨的橙汁;正式用餐之前,拿濕巾將唇上的口紅擦拭乾凈。濕巾,丟在了一旁。
方子文繼續開口,放低身段提出請求說:「關於lu的產品問題,的確是我公司的疏忽。主要lu的質量比較難把關,當然我們一定能做好……黎小姐,能否寬限我一段時間?如果可以,還希望方心可以跟黎小姐保持長久的合作。」
不得不說,方子文比林希音識趣。黎珞靠著椅子,用英文和一塊過來的律師交流了兩句。方子文還在等著,她轉過頭,點了下頭:「可以啊。」
方子文面露驚喜。
黎珞伸出手指,說出要求:「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好。」方子文鄭重答應下來,端起酒杯說,「黎小姐,謝謝你……既然你不會喝酒,那我先干為敬了。」
黎珞只是笑:「客氣。」
方子文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拿出了中國的酒桌文化套詞,虛與委蛇的功夫很不錯。不過一個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的男人,更容易翻跟頭。
黎珞托著腮瞧著,再次拿起了自己這杯果汁,舉向林希音:「林大小姐,我也敬你。」
林希音突然被點名,即使心不甘情不願,還是舉起了自己的果汁。
黎珞卻放下果汁,眉毛一挑:「難道林大小姐也不會喝酒嗎?」
林希音:「……」
「會,當然會。」方子文替自己妻子答應下來,重新讓服務生給自己妻子倒了小杯白酒,給了她滿滿當當的誠意。
林希音咬了咬牙。
黎珞重新舉起了果汁杯,等著林希音同自己碰杯。
林希音轉了下頭。
黎珞繼續舉著杯子,另一旁業務經理開口說:「黎總,要不我跟你喝?」
這個業務經理水平真不怎麼樣,怎麼能搶老闆娘的酒喝。既然林希音不跟她喝。黎珞正要收回自己果汁杯,林希音終於舉起白酒杯。兩隻酒杯,一小一大,碰撞在一起。
「黎小姐,我真是謝謝你。」林希音說。
黎珞囅然而笑:「林大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寬限一個月,還真只是給你面子。」
「真好真好。」方子文差點拍手慶祝,演戲似地對林希音說,「阿音,黎小姐那麼給你面子,你這個酒一定要喝完。」
林希音面色難堪,將白酒喝盡。
黎珞小抿了一口果汁,當做回應。放在桌上的手機,顯示著時間,她想起機場謝蘊寧的交代,心意闌珊地靠向椅背。
黎珞從高級飯店離去時,夜幕剛降臨。她和林希音這頓飯吃得早,結束也早,因為她要留時間回去和謝蘊寧交差。
也留一些時間讓林希音和方子文回家吵架。
她不相信,今晚回去林希音還能對方子文客氣。一對夫妻,都是計較之人,如果沒有一點利益捆綁,真沒辦法風雨同舟那麼多年。
然後面見謝蘊寧之前,黎珞先回到了公寓,換下了身上的「戰袍」和高跟鞋。不知道穿什麼見謝蘊寧,就隨便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想到今夜風有些大,她又戴了一個帽子。
然後,從地下停車場開了自己的跑車出發。
從公寓到謝蘊寧那邊,不到五公里的路,只相隔幾個街區,她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心情一停一頓,難以形容。途中Benson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直問她:「什麼時候把我的助理和律師還給我?」
小氣……
Benson又問:「聽Anna說,你給方心外貿寬限了一個月,為什麼?」
她回答:「沒什麼,心情好。怎麼說林希音也是我姐姐,不好太趕盡殺絕。」
Benson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話。
黎珞笑了笑,如實交代說:「即使多給一個月,林氏工廠出來的東西根本沒辦法達到合同擬定的要求。整個瀾市包括國內唯一能達標只有AC……我想後面林希音和方子文可能會去求商禹。我很好奇,林希音會拿什麼去求商禹。」
Benson感慨:「Lorna,你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痛快?」
跑車停在最後紅燈前,她反問Benson:「我為什麼要給他們痛快?他們給我痛快了嗎?」
踩著油門,黎珞將跑車倏然地開上了謝蘊寧住宅樓下面的人行道。臨時停車,她落下車窗,探頭望了望。二十六樓,燈亮著。
只帶手機和車鑰匙,她下了車。
謝蘊寧這裡是高級住宅,不管車還是人,出入管得特別嚴格。她手機後面貼著一張小小的出入卡,是謝蘊寧上次給她的。
刷卡進了電子門,然後是獨棟的大堂門,接著按了電梯,同樣刷卡上了二十六樓。
高速電梯,很快停了下來。
黎珞對著電梯鏡面抬了抬頭,走出了出去,然後立在黑色的大門外頭,打算按門鈴;只是剛要按下去,手縮了縮,碰向自己的腦門。
捋了捋頭髮,她無所謂地咧了下嘴巴,再次伸手按門鈴——
結果手剛伸出,門先開了。
謝蘊寧替她打開了房門,人立在裡面,姿態挺拔。玄關的燈光斜打在他身上,模樣冷峻而貴胄,還有兩分沉氣。
「嗨,教授……我來了。」黎珞開口說,笑吟吟。
一時間,人對著人,面對著面。「進來吧。」謝蘊寧對她說。
「嗯。」黎珞揚了揚唇,進屋了。面上掛著笑容,盡量讓自己坦然一些。不過想想也是有趣:她在外頭剛收拾了別人,又主動過來讓謝蘊寧收拾她。
沙發太舒適,黎珞沒有坐,站著。
「先坐。」謝蘊寧開口,讓她坐下來。
哦。黎珞在正餐廳的黑色椅子坐了下來,正襟危坐,像是等待審訊一樣。她抬頭看了看謝蘊寧,不愧是高級研究員,那麼快消化了所有的事情。
「事情是從SSR得知,目前還處於保密文件。」謝蘊寧開口說,交代他為什麼會知道。
這就是謝蘊寧,從來不跟人繞彎子。黎珞點點頭,表示理解。
既然謝蘊寧都提到了SSR,她幾乎沒什麼可以解釋了。SSR是黎博士和一個國外生命研究機構成立的獨立實驗室。謝蘊寧都可以拿到SSR的保密文件,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沒錯,她就是SSR實驗室里第一隻獲救的「小白鼠」。不過,黎珞不想將自己定義成小白鼠,太可憐,也太非人類了。她在SSR無知無覺地躺了二十多年,他們沒有當她死人,只當她是一個「沉睡」的病人;不僅輕視她的生命,還給了她一個新生的奇迹。
所以她不是一個實驗品,而是一個幸運兒。
她在SSR還有一個名字——Aurora,就是迪士尼等到王子吻醒的沉睡公主的英文名字。
只不過以上的話,她可以自己這樣看待自己,不能讓謝蘊寧以同樣的角度看待她。畢竟,按照更多人理解,她沒有遵循生命自然規律。
黎珞咧了咧嘴巴,問一句廢話:「有沒有很驚訝?」
謝蘊寧靠了靠椅背,平靜回答她:「……有。」
黎珞低了低頭,也就謝蘊寧還能這樣淡定。如果她和謝蘊寧對調角色,她肯定受不了。同樣她還替謝蘊寧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和她交往,情況就好比謝蘊寧買到一塊美味鮮肉,都已經吃下肚了,然後發現根本不是什麼鮮肉,而是一塊速凍二十多年的冷藏肉……想想肯定是虧大了,還有一些膈應。所以買到冷藏肉的人,當然要維權啊,要退貨啊!
黎珞眨了眨眼,她就是那塊被謝蘊寧吃過的冷藏肉,以鮮肉欺騙消費者。不過這年頭,惹事的才是大爺。她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慫,現在直面謝蘊寧,又恢復了一些底氣。
大不了,就退貨唄。
「呵……」謝蘊寧突然哼笑起來,大概是被她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氣笑了;手放在桌面,冷著臉問她:「你回國是為了報復林希音,和商禹?」
沒錯,維權第一步,追責。
黎珞點了點頭,如實交代說:「是,不過主要是報復林希音。商禹……其實我和他也沒多大仇。」當年商禹不管以什麼方式收購林氏,都屬於商業手段。她對商禹感情,更帶不來多大的恨意,最多只是想膈應膈應商禹,然後拿回林氏。
林希音,才是她打擊的主要目標。
「你父母的死亡,和林希音有關係?」謝蘊寧問。
黎珞倏然抬了下頭,反問一句:「教授,既然你知道那麼多,為什麼還要問我?」
謝蘊寧:「……」
黎珞轉了下頭。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交代,不想坦誠,而是謝蘊寧基本都知道事情經過了。她差點忘了商謝現在還是一家人。謝家還是AC集團最大的股東;AC持股林氏,謝家持股AC,關係一層層下來,她才是那條小蝦米。
但是,小蝦米也有大志向。
餐桌上面有一瓶礦泉水,黎珞拿了過來;瓶蓋很牢固,她費了力氣才將瓶蓋打開,然後喝了一口。礦泉水是冰的,一口下去,精神多了。
「教授,你是不是很早就猜到了?」換她問謝蘊寧了。他是不是很早就猜到,然後調查她?SSR那樣的組織機構,那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相信謝蘊寧幾天功夫就可以查到那麼多。包括她和林希音的恩怨情仇,以及和商禹的往事,都清楚了嗎?事實,謝蘊寧並沒有知道那麼多。黎珞和林希音的恩怨情仇,以及她和商禹那些往事。他作為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人,靠推測能知道多少。只不過這個世上,有因有果,總有跡可循的地方;何況,有人也沒有多加遮掩。
謝蘊寧緩緩開口:「猜測懷疑的確有段時間了,具體得到證實是在……你去美國這幾天。」
「哦。」黎珞應了一聲,抿了下唇;心底像是裂開了一道口,越來越大。「……對不起。」她主動道歉,沒有賣乖稱呼教授,也沒有佔便宜叫他寧寧。
兩人既然攤牌,最好的態度就是磊磊落落;然後明明白白地擺正位置。
「對不起什麼?」謝蘊寧問,斂眉看著她,眸光像是一泓藏於深山的清潭。
態度都這樣明白,話也要說到明白嗎?黎珞說:「對不起,我騙了你。」
「沒關係。」謝蘊寧回答她。答案很令她意外。
黎珞抬起眸。
謝蘊寧看著她,視線沒有任何的離開,眼神仍然清明無比:「如果你道歉是因為隱瞞身份騙了我,完全沒有必要。我非常可以理解。從另一種意義來說,你就是黎珞,是Lorna,這沒有問題。」
對啊,作為一個生物高端研究者,謝蘊寧當然可以理解生命新生的意義。她的確就是黎珞,而不是林清嘉了。因為新生,就意味著過去的死亡。
嘿。黎珞又是一聲笑,再次打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她對謝蘊寧解釋說:「晚上吃得咸。」
謝蘊寧沒有回應。很明顯,他還有話要問她。
黎珞多少能猜到,謝蘊寧要問她什麼,除非謝蘊寧沒有對她動過感情。
「你籌劃了兩年,就是為了回來報仇嗎?」謝蘊寧問她,口氣清淡。
「嗯。」黎珞點頭。不然呢,難道回來放風嗎?
「所以進清懷生化所,是為了認識商言,接觸林佳綺?」謝蘊寧繼續問,將她的所作所為如數整理出來。
沒錯啊,黎珞照樣點頭,不過也不完全是。她進入清懷目的很多,還有一個目的:也是為了認識他,謝蘊寧。
黎珞咧了咧嘴,有些尷尬。
「周小樹……那次野外素拓,你是提前安排了周小樹過去,是嗎?」謝蘊寧問,說出她做過的所有事,「計劃用周小樹的事破壞商林兩家訂婚。」
對,對,對。黎珞繼續點了下頭。她從周北那裡知道清懷生化所今年的野外素拓在鐵嶺。找到小樹之後,她提前安排了小樹過去,然後又在朋友圈發各種照片吸引林佳綺過去。不過這個安排,她只是想看看林佳綺的態度,到底知不知情。就算林佳綺不過去,她也可以讓小樹先露個面,吸引謝蘊寧和商言主動調查此事。
然後她就不需要費太多的干戈了。
只是計劃和安排,全部都趕不上變化。她沒有一次行動全部按照計劃來,後面更多是順勢而為,外加有所準備,結果也不差。
謝蘊寧沉默下來。
黎珞吸了一口氣,笑問:「教授,你還有什麼要問嗎?」
謝蘊寧盡量讓自己沉下心,停頓片刻,追問他和她兩個人的事:「答應和我交往這個事,怎麼說?」右手輕放在黑色桌面,語氣是兩分,三分驕傲。
終於,還是問到了。黎珞把部分想法如實說了出來:「……因為想借著你接觸謝姐姐,還有我不是一直想在瀾市找個名流男朋友,你剛好滿足了所有的條件。」
謝蘊寧一下子沒有了聲音,也說不出話來。他還真是有一個誠實的女朋友。
黎珞雙手相握,手指揪著,同樣沒有說話。
「所以,交往只是利用了我?」謝蘊寧總結意思。
黎珞鼻子莫名一酸,點頭。
「包括第一次說什麼喜歡我,追逐我的腳步,也是假的?」
是,第一次當然都是假的。黎珞繼續點頭,腦袋輕點,像是雞啄米一樣。
「所以提分手,是怕被我知道事情?」謝蘊寧繼續追問,一步步地猜測她的行為。
「嗯。」黎珞再點頭,感覺自己脖子都要酸了。
「很好。」謝蘊寧吐了一口氣,眨了下眼睛,面容卻是俊朗凌厲無比。「最後一個問題。」他說。
黎珞抬起頭,感覺行刑時候的大刀終於朝她落下來——
謝蘊寧冷冷看著她:「分手考慮期也差不多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還要不要分?」
黎珞:「……」
謝蘊寧再問:「還要不要分?」
黎珞撇了下嘴,最後硬氣了一回:「教授,我答案不變。」
謝蘊寧:「好,我也同意。同意分手。」
這個答案,兩人都不是臨時準備的。
黎珞抿唇,那就兩清了?那她也沒必要久留了吧……她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開口道別說:「教授,那我先走了。」
「好。」謝蘊寧答應,不忘囑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嗯。」黎珞答應,離開了餐桌,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教授,再見。」
謝蘊寧:「……再見。」
其實,謝蘊寧對她已經很好說話了。如果換做其他男人,可能都要動手了,哪能跟她逼逼那麼多。黎珞走出了玄關口,將門合上,輕輕關了回去。
電梯往下,她一路走出了一樓大堂。外面風很大,她摸了摸腦門,發現自己的帽子好像丟在樓上了。哎……隨便了。
夜風呼呼吹著,尤其走過兩棟高樓住宅中間,那個風,似乎要吹進她胸膛里,颳得她五臟六腑都疼了;刷卡出門,又發現謝蘊寧給的出入卡也還在她這裡。哎……也隨便了。
隨便一點,不至於束手束腳,改變自己和本心。黎珞走到了自己跑車旁邊,呼出一團白氣,拉開了白色車門。外面很冷,她手腳都開始發麻,恨不得立馬鑽進車裡。
然後,她還是回了下頭,抬著腦袋,最後看了眼26樓的燈光。燈光落在她眼裡,一閃一閃,像是星星落了下來。
轟隆隆,跑車開在夜色沉寂的大街。黎珞握著方向盤,手指微微有力;然後拍打了下方向盤,嘿嘿地自笑兩聲:難過什麼,已經賺到了好么?!
2分手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邊兒子和準兒媳婦剛分手,信息沒有及時跟上的謝繁華卻剛添加了黎珞的微信號;戴著老花眼鏡,捧著手機發出了好友請求。黎珞微信是他從外孫那裡特意要來的;商言扭扭捏捏地給他了,不知道糾結什麼。
商言當然糾結,擔心自己外公知道事實之後接受不了黎珞啊!他可以接受自己多個親姐姐,難道外公也能接受自己多個外孫女么?
商言這樣的心思和糾結,謝繁華自然不知;他之所以添加黎珞,主要因為從島市回來之後,黎珞就沒有理過他和太太這兩個老人家。不過兒子說了,女朋友年齡小不懂事要多擔待。行,他年齡大,他擔待著!不得不承認,謝繁華還是挺想黎珞那丫頭片子。
黎珞再不懂事,也有股子令他喜歡的精氣神和正氣感。
隨後,系統提示:好友請求已發送成功。謝繁華放下手機,等待回應。
另一邊黎珞回到公寓,才看到謝老先生居然加了她微信賬號,附贈信息三個字——「謝繁華」;懶懶地躺在床上,黎珞多少能猜到謝繁華為什麼加她,估計又想考察她了。只是她和謝蘊寧都分手了,她和謝家就沒必要牽扯太多沒必要的交往。
黎珞點了拒絕,怕不夠禮貌,特意給了回絕原因——「叫獸爸爸,我和叫獸已經分手了。」
謝家,謝繁華收到這條回絕消息,氣暈在了卧室里。
然後,商言也給黎珞打了電話,約明天一塊打球。
「黎珞,你問問小舅舅,要不要一起?」商言開口說,讓黎珞轉問小舅舅,像是已經和黎珞親了一層關係。畢竟,親姐姐比親舅舅要親。
商言的話,黎珞為難地拒絕了:「商言,我剛和教授分手……不好再叫他。」
什麼?商言很是驚訝:「……你和小舅舅分手了?」
為什麼?分手第二天,謝蘊寧還要到清懷生化所上班。大清早,停好了車,隔了幾天沒見面的周北第一句話便是:「老謝……你和黎珞分手了嗎?」
昨天到現在,這是謝蘊寧收到第三句類似的問話。怎麼,全世界都知道他分手了!謝蘊寧噙著冷冷的眸光,看向周北。
天哪,原來是真的。周北是從黎珞朋友圈看到的,今早特意等在這裡問問,實在奇怪,忍不住發問:「……難道這就是你追到美國的結果?」
謝蘊寧沒有回答,辦公室拿起手機,刷新了黎珞朋友圈,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她已經分手。
呵,謝蘊寧揉了揉額頭,心情糟糕。
西式早餐廳,黎珞同Benson的助理律師會面,坐在窗明几淨的沙發前吃早餐。中間,打開了一下手機。既然她和謝蘊寧分手,就不能讓他人繼續誤會,為了徹底斷了兩人關係,昨晚半夜她特意起來發了朋友圈,表明她和謝蘊寧已經分手。
結果一大清早,收到了各式各樣的關心和問候;同樣,點贊的小愛心也很多。一刷新,又多了一個;謝蘊寧留下來的。
「啪嗒」,刀叉上不小心三明治掉到了餐盤上,黎珞尷尬地對面前三人笑了笑:「sorry.」
林家,林佳綺背英文單詞;沒一會,玩起了手機,然後便刷到黎珞朋友圈。
第一時間,林佳綺到主卧室找自己媽媽。最近家裡戰火連連,林佳綺都不樂意呆在家裡,剛好男朋友陳輝朋友多,天天帶著她出門消遣時間,不至於覺得日子太煩悶。今天之所以呆在家裡背單詞,主要是年底了,她出國考試要來了。
如果家裡能像她另一個同學那樣,直接捐一筆錢,她也不用那麼辛苦。這件事她玩笑地同家裡人提了提,媽媽立馬冷下臉:「林佳綺,你真以為我們家很多錢?」
說說而已,幹嘛這樣對她。
林佳綺突然能理解自己爸爸為什麼在外面找其他女人。那晚媽媽生日出現那樣的狀況,林佳綺悲憤過難堪過,結果她和朋友聊起這個事,得到的反應是各自哂笑。
誰家沒有這種事?其中一個家裡開名車代理的朋友說:「我爸爸每找一個,就送出一輛保時捷,我媽還不是忍著。那些小三,還不是玩玩的貨色。」
話里話間,還有一絲炫耀賣弄。
原來這個世界,只有沒錢才是真正的糟糕;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成為炫耀的資本。明白了這個道理,林佳綺也不難接受了。媽媽生日之後,爸爸對她充滿著抱歉,用各種方式彌補著她。用她那位朋友的話來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也就是誰比誰更黑而已。
那麼,商言也是黑烏鴉嗎?
林佳綺同商言分手之後,多少能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隻很好的白烏鴉。商言的好,她同樣分手之後明白過來。如果不是黎珞從中作梗,她和商言肯定還好著。
……所以,這個世上真有報應,壞女人是不會得到幸福的。有人那麼快就被甩了,還真是令她解氣,只是想著想著,林佳綺又有些擔心,怕黎珞和商言在一起。
相比林佳綺一堆女孩心思,林希音昨天和黎珞見面之後,一股喘不過氣的逼人寒意,從腳往上地席捲而來;令她夜不能寐,心思恍惚。
今天下午,方子文要帶黎珞考察林氏工廠,讓她不用跟去。昨天飯局結束,方子文不能替她解圍,還怪責她不會來事,真是可笑之極。林希音坐在法式的化妝鏡前,開始描繪自己的眉毛,然後抬了抬下巴,重新給自己打了一股勁兒。
化妝品是女人最好的朋友,這幾天她面色不好,依舊可以描繪出一張精緻又美麗的面容。
林希音起來換衣,女兒佳綺進來問:「媽媽,你要出門逛街么?帶我一塊去吧……」
胸臆間無端升起一團火氣,林希音對女兒說:「單詞都背好了?出國考試沒問題了?林佳綺,如果你過不了考試,到時候別怪媽媽什麼都不給你安排。」
林佳綺:「……」撇了下嘴,這是到更年期嗎?「媽,你知道嗎?黎珞和商言的小舅舅分手了。」林佳綺轉移話題,抿了一個笑說,「一定被甩了。」
又是黎珞……林希音換上了一雙十厘米的細跟高跟鞋,走到女兒面前開口:「林佳綺,你以後最好少關注黎珞,也少得罪她。有時間就多背幾個單詞,別怪媽媽沒提醒你。」
林希音走了。
林佳綺賭氣地坐在了主卧大床,然後來到梳妝台,像是小時候那樣翻找;手突然收了收,她在梳妝台抽屜翻到一張被毀壞的照片。四口之家的老照片,最旁邊站著的一個人頭卻被剪掉了。林佳綺看著被破壞的照片,心底莫名有些發毛。
毫無疑問,那個被剪掉的人頭是她的小姨……
黎珞下午要考察林氏工廠,檢查生產線的問題,所以和商言約在了晚上打球。二十五年過去,瀾市日新月異,林氏工廠卻還是老樣子,唯一不同是外牆換了顏色。當初林希音賣掉林氏股份給商禹,林氏得到了一筆錢。那筆錢一部分用來擴建工廠,一部分落進了林希音的腰包;結果工廠也沒有怎麼擴建,更別說裡面的設施設備早已經陳舊。
生產車間,黎珞穿著米色闊腿褲,親自檢測方子文最新出貨的產品,依舊是不合格。無菌試管直接從她手中落下,她對著方子文說:「方總,我們合同上可不是寫著用這樣的生產線。」
方子文是做外貿的,之前在AC也是一個助理秘書,哪知道這批護膚品卡得那麼嚴格。合同是鄔子燕簽下來,光專業名詞就數頁,當時他就看了看預付款金額里的dollar數額。原本業務上的事情,就是鄔子燕比他了解。鄔子燕說沒問題,他自然信了。
沒想到,一切都是套。
林希音吸了吸氣,開口了:「黎小姐,我想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和方心合作,既然你要告我們違約,我們也可以告你合同欺詐,倒是看看國內的法律偏幫誰。」
黎珞笑,一臉和顏悅色:「既然這樣,直接讓雙方的律師洽談吧。」
林希音正要回擊,方子文拉住了,心裡有些惱火,明明不讓她過來多事。
黎珞目光微轉,抬起頭說:「你們這裡的總技術負責人是誰,我要見他。」
林氏日化的總技術負責人叫丁岱山,林氏工廠剩下的唯一老員工。當初林氏員工股份制,丁岱山作為元老級別的骨幹,分到了一定的股份。商禹收購的時候,丁岱山是唯一沒將股份賣給商禹的人。現在丁岱山除了是林氏工廠總負責人,還是林氏的股東。
黎珞點名要見總負責人,方子文不知道原因,林希音卻心底一震。一直以來,她都想將丁岱山趕離林氏,結果丁岱山就是一塊難啃的老骨頭。後來林氏效益差了,丁岱山依舊對林氏忠心耿耿,林希音也隨便丁岱山是留是離。
如果丁岱山願意簽字,林氏工廠早已經不復存在,轉賣給開發商蓋高樓了。
工廠辦公室,黎珞一直等著,立在窗戶旁,曬著外面進來的一縷的太陽;半會之後,辦公室門,慢慢被推開。丁岱山進來了,一副金絲眼鏡,一套老式西裝,脊背微微弓著。
兩人目光交匯,面對丁叔叔的震驚,黎珞微微揚著唇角。
二十五年了,丁叔叔今年應該是六十四歲,模樣和記憶中重疊又有些不同。還有一年,丁叔叔也要退休離開林氏,黎珞很慶幸自己終於回來,沒有讓最後堅持林氏的人,落寞離場。
「丁總,你好。我是黎珞。」黎珞主動伸出了手,言笑晏晏。
丁岱山持續震懾,說不出話來:「嘉嘉……」
記憶中小時候,丁叔叔一直叫她小名嘉嘉,然後每次見面,都從褲袋裡拿出一把糖,哄著她說:「嘉嘉,叫叔叔。嘉嘉,吃糖糖……」
只是她過來,只能談lu產品。面對她是美國訂單方的身份,丁岱山明確地開口:「這個產品,我們工廠根本生產不出來。」
話已經這樣明確,接下來到底是違約賠付還是再想辦法,一個月時間,總要解決好。
黎珞帶著助理離開,臨走之前,遞給丁岱山遞了一張名片;回到公寓,便接到了丁叔叔的電話。丁叔叔的電話,來得比她想象中更快一點。
「黎小姐,我想問……」電話里,丁岱山語氣遲疑又好奇。
黎珞知道丁岱山想問什麼,比如她為什麼相似林清嘉,比如Lu產品配方的事。因為她給出的lu產品主配方就是林氏當年最火的產品——花顏。
「丁叔叔,林清嘉是我媽媽。」黎珞開口說,說出了「緣由」。她編了一個謊言,為了讓丁叔叔更相信她。如果她告訴丁叔叔,她就是林清嘉,丁叔叔反而懷疑一切。
在事實沒有真正公布出來之前,她先當自己一段時間的女兒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謝蘊寧,有強大的心理和超前的知識接受真相。
晚上,黎珞如約來到了網球中心,和商言一塊打球。她現在需要大量運動,晚上才能睡個好覺。連續打了兩場球,商言對著網球場拍了照片,發了一張朋友圈。
單單一張網球場照片,猜不出他和誰一起打球。
黎珞和小舅舅剛分手,商言不好將黎珞照片上傳自己朋友圈。雖然心裡也挺想顯擺他和黎珞關係親近。但理智告訴他,他和黎珞姐弟身份沒有明確之前,別人可不會那麼純潔又厲害地看出他和黎珞是姐弟。總之,商言現在對黎珞完全沒有男女之情,只有……姐弟情意了。
商言去買水了,除了兩瓶水,還給黎珞多帶了一杯熱茶。
黎珞「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面對商言期待的眼神,表揚了一聲:「……乖。」
商言面頰一紅,點了下頭,重新坐回黎珞旁邊,繼續同黎珞聊天說話。手機里,進來小舅舅的簡訊:「在網球中心?」
小舅舅一貫言簡意賅,商言習慣了,自然能明白意思:小舅舅問他是不是在網球中心,自然要過來跟他一起打場球。商言看了看旁邊的黎珞,想到黎珞和小舅舅已經分手,怕黎珞見面傷情,找了理由回絕說:「小舅舅,我已經走了……我們下次再約吧。」
謝蘊寧收到外甥的回復,又看了眼商言朋友圈裡的照片,基本推測出商言和誰一塊打球。
今天他父親質問他和黎珞是否分手的時候,提到了商言。說商言最近是扭扭捏捏奇奇怪怪,彷彿身懷寶藏不想被人知道。怎麼可能是身懷寶藏,根本就是身懷鬼胎。
謝蘊寧放下手機,不知道他的好外甥,只是培養「姐弟」感情,還是挖他牆角?
半個小時后,黎珞和商言一塊從網球館出來,陪同商言去取車。今天她之所以同商言一塊打球,是想跟商言說清楚一些事情。她當商言是朋友,現在即使不能像謝蘊寧那樣告訴商言真相,也不好繼續和他這樣親切交往下去,免得日後傷情。
奇怪是,最近商言對她熱絡異常,幾乎是要與她結為異姓姐弟的勢頭。
一路,商言對她講起了他小時候的事情,或頑皮或萌萌噠的童年趣事,然後對她說:「黎珞,你也能對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嗎?」
語氣是小心翼翼的請求又,飽滿期待。
黎珞真奇怪了,商言為什麼想知道她小時候的事?這個,商言想同黎珞聊聊童年,因為黎珞是他親姐姐啊。只要想到黎珞無父無母的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商言就有些遺憾,但遺憾是可以彌補的,比如這樣的交流。
他媽媽也說了,等爸爸回國,事情說開了,今年他和黎珞或許還可以一起過年。多好,黎珞以後再也不會一個人;就算她不想認父親,也要認他這個弟弟啊。
突然,耀眼的車燈大燈晃了過來,網球場停車區進來一輛SUX,擋住了樹影重重的主路。
黎珞和商言雙雙而立,都認得車裡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