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老霍是什麼樣的性格,鄒之晨那是清楚得不要不要的,被他用那樣的眼神一看,頓時不想再待下去——哪怕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麼霍刑會主動提出要照顧才第一次見面的朗坤,但這人歷來這樣,做事總有理由,卻從來懶得跟你解釋。
一個大帥哥,也不高冷,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笑容和煦,哪怕是明顯的拒絕和驅逐,卻從來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鄒之晨無語望天,這個看顏的世界啊......
出於同事愛和人道主義方面考慮,鄒之晨是不想丟下朗坤的,無奈學生突然有急事找他,一個催命奪魂call,直接把他打算賴在霍刑辦公室不走的想法給扼殺在搖籃里。
——對,鄒老師就是辣么的會替自己的慫找理由!
「行吧,今天朗小坤同學都這樣了,我待著也沒啥意思,正好學生找我有事,就先走了。」說著,鄒之晨往門口走去,離開之前還不忘叮囑道:「機會難得,就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得了,最近可是忙透了......好好照顧著點哈,他可是咱陳隊的寶貝徒弟,要是過會兒還沒醒,記得送去醫院。」
霍刑沒在意他甩手掌柜的行為,反而是皺起了眉頭道:「他......我是說你們工作很忙?」
鄒之晨比了比自己的眼眶,又指指朗坤道:「為這案子,全組人都費了不少心,小朋友跟著大家忙,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
這次霍刑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朗坤青黑的眼圈若有所思,有些難以名狀的......心疼。
鄒之晨見他沒有再理自己的意思,聳聳肩離開,特別特別沒有把朗小坤扔給陌生人的愧疚感!
所以當朗坤睡醒后看到坐在對面沙發上看書的霍醫生時,整個人都有點懵逼。
「唔......」他撐著身子想起來,成功引起了霍刑的注意。
「醒了?」霍刑放下書,上前扶起朗坤,「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暈?」
朗坤搖搖頭想說完全不暈,結果卻暈得更厲害了......
他的模樣在霍刑眼裡有點可愛,莫名想笑,強壓著笑意問道:「......要不我帶你去校醫院看看?」
「不用,剛睡醒有點暈,再坐一下就好。」朗坤不好意思地將身上的白大褂折好遞給霍刑,「怎麼只有你在,我師父和鄒醫生呢?」
「陳隊長和周警官有事先走了,鄒之晨下午臨時有課要上,他們拜託我照顧你。」至於真實情況如何,霍刑不打算說。
「哦。」朗坤點點頭,顯然沒忘記自己突然昏睡過去的事情,歉意道:「我好多了,剛才嚇到你了吧,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霍刑快速回答。
「......」霍醫生這種急於爭辯什麼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朗坤一頭霧水。
氣氛突然沉默,朗坤不知道該請辭還是說些別的什麼,這時瞥見桌上還散著的資料,遂道:「案子的事情......」
「下次吧。」霍刑打斷他,「你的狀態看上去並不適合繼續工作。」
「也是,那要不我先走,就不打擾您了。」
霍刑沒理他,反而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餓不餓?」
「嗯???」朗坤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傳來一聲讓人犯尷尬症的咕嚕聲。
朗坤:「......呵呵。」
蜜汁尷尬,霍刑倒是不以為意,看了看手錶道:「我餓了,學校食堂應該還沒關,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嘗嘗那些黑暗料理?」
朗坤被他逗笑,點點頭,快速收拾起東西隨霍刑出門。
A大處在本市最負盛名的大學城裡,佔地之廣可以從她擁有的眾多食堂中看出,而數間食堂中總有那麼一兩間是例外,做出來的東西被摒棄在黑暗料理界之外,不僅不黑暗還味道不錯——更何況霍刑帶朗坤去的那間還設有教工專區。
時間已經快下午一點,食堂窗口沒幾個人在,很快就輪到了朗坤和霍刑。
「想好吃什麼了嗎?」看朗坤還在研究餐牌,霍刑問。
朗坤搖搖頭,難以決定,每樣都看上去不錯的樣子,卻每樣都叫人不敢嘗試。
「別怕。」霍刑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這間食堂還算不錯,實在吃不下去,還有我在。」
聞言,朗坤難掩驚訝地看了霍刑一眼,「那怎麼好意思,算了算了,還是保守點,來個排骨麵吧。」說著就要掏錢買單,被霍刑制止,他揚了揚手裡的飯卡,略有些無奈地笑著說:「這裡是大學食堂,除非開圓桌,否則不收現金的。」
「......」
「還是說你要開圓桌?」霍刑比了個動作,示意他們現在就兩個人。
「......」霍醫生真幽默,還很帥。
霍刑非常大方表示要請朗坤吃飯,誰知到窗口裡阿姨笑容滿面地告訴他們,排骨賣完了。
「......」沒有排骨,簡直不能更討厭!
「要不嘗嘗我點的?我猜會合你口味。」霍刑提議。
朗坤打了個手勢,示意聽他的,於是霍刑便要了兩份雞絲冷麵加微辣,兩人找了個靠空調近的位置坐下開吃。
此時正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段,兩人坐的位置雖然能吹到強勁的空調風,但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卻絲毫不會因為室內的冷風而降溫,坐在冰火兩重天里吃著味道不錯的冷麵,感覺不要太舒爽。
——更何況對面還坐著一個吃相很好看的帥哥,他的手指尤其修長好看。
大約是察覺了朗坤在發獃,霍刑停下吃面的動作,問朗坤:「在看什麼?」
朗坤如夢初醒,趕緊收回視女干霍醫生手指的目光,尷尬不已,「沒、沒什麼。」
「嗯?」霍刑挑眉。
「那個......其實我是想說,你的手指真好看。」說完朗坤就想甩自己一巴掌,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今天一對上霍刑,就盡做腦殘事說腦殘話,簡直藥丸。
「謝謝誇獎,很多人這麼說。」霍刑毫不客氣接受誇獎。
他如此直白,朗坤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謎一般的不知所措。
大概是一個人生活太久了,做某些特定事情的時候,霍刑都不太習慣說話——比如用餐的時候,正常人總不會一邊吃飯一邊自言自語吧!但是看上去對面的朗坤非常不自在,便猜測莫非他喜歡邊吃飯邊聊天,這樣才顯得不沉悶?
霍刑想了想,決定還是找點話題,於是問朗坤怎麼會想要當警.察,而且還是待在特別苦大仇深的刑偵隊。
朗坤聳聳肩,擺出一副特別困擾的模樣,「這個問題可難倒我了,真要說動機的話,大概就是我爸的關係吧。」
「哦?你爸是警.察?」
「並不......他年輕時想當兵,結果沒成,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朗坤挑起一筷麵條,「家長的期望什麼的你懂,正好那年高考我有點小失誤,他就拿這個當理由,愣是把我塞到部隊里混了兩年。」部隊是這樣一個充斥著男人的環境,也就是在那時候,朗坤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意識到自己對女人沒感覺。
「兩年後就退伍?怎麼沒留下來?」
「因為我爸又後悔了,覺得沒有兒子傍身不安全,所以我只能放棄考軍校的機會,退伍回老家。」
「......」霍刑無言以對。
「比較坑爹的是我學歷不夠,退伍轉業后找工作難,所以只能咬著牙復讀一年高三,直接把自己考進警校。」
「挺孝順的。」霍刑再次無言以對,高考一次就夠痛苦了,這人還來兩次,簡直勇士。
「就當你在誇我吧。」朗坤爽朗地笑了,經過這一輪談話,他覺得和霍醫生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
兩人吃完面又在食堂里坐了會兒,在朗坤問霍刑怎麼會選擇法醫專業的時候,霍刑淡淡道:「沒學過,好奇。」
「......」因為好奇而選了如此具有挑戰性的專業,也是神人。
說到這個,話題便不由自主地被引到了山茶花殺人案上,本來說好不談這個案子的,但話匣子一旦打開就關不起來。
「死者王琳琳,H市人,在本市讀的大學,本科畢業后留在這裡工作,再過不久就能通過人才引進政策的審核,拿到本市戶口。」朗坤將資料拿出來遞給霍刑,示意他看死者的照片,「王琳琳的社會關係並不複雜,相反,看起來讓人覺得有點過於簡單,我們調查了他的同事和朋友,就連老家那裡也沒有遺漏,所有人的口供非常一致,都說王琳琳不是個性格很軟的人,但是她心腸不壞,所以肯定不會得罪人或者主動害人。」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意思為——可以排除王琳琳是因為和他人產生矛盾而遭遇殺身之禍。」
朗坤說:「可以基本排除。」
霍刑點點頭,低頭繼續看資料,將王琳琳的照片反覆看了幾遍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朵山茶花......過去發生的案子里,山茶花都是出現在死者嘴部嗎?」
「當然不是。」朗坤將其他死者的照片遞給霍刑,「事實上,這是山茶花第一次出現在死者的非致命傷口上。」以往,山茶花都會被放置在死者大開的胸腔或是腸子外流的腹部,抑或是腦漿四溢的碎裂腦殼上。
霍刑翻動著手上的照片,很是淡定,他手上這些照片若是被常人看去,恐怕連年夜飯都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