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被楊興這麼一說，朗坤也覺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錢小雨，你說出事的那小吃攤是賣什麼的來著？」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楊興挪到錢小雨身邊坐下，拉著他急切地問道。

錢小雨被他嚇了一跳，驚恐地瞪著楊興，就是不說話。

朗坤老不爽他這樣子了，死小孩兒平時挺會折騰，今天遇上的事兒才多大點啊，犯得著嚇成這樣嗎？朗坤心裡惡毒地想著，莫不是這死孩子又在裝可憐吧！如果真是這樣，倒也是蠢得可愛呢，居然想用這種方法博同情。

桌上的香已經燃盡，朗坤重新抽出一支點燃后往錢小雨那裡推了推，冷冷道：「再吸一點吧！試試看還能不能說出話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如果你不能提供給我們有用的信息，那就趕緊滾回下面去。」

......

場面一度僵硬，破天荒的，這次錢小雨什麼都沒說，只是捧起香爐深深嗅聞，直到這支香快燃盡時才小聲說：「出事的小吃攤賣的是錫箔小吃，這麼多年來鬼市裡有不少好吃的，可是錫箔小吃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楊興這才一拍大腿道：「我就說嘛！怎麼會那麼熟悉，前些年鬼市裡也有鬼投訴食品安全問題，投訴的就是這家！你們記不記得？」

「哦！」朗坤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就是你充當居委大媽，調解人鬼關係的那一次！」

朗坤這麼不給楊興面子，大家都不顧場合的嚴肅笑出聲來，顯然也記得楊興那次的焦頭爛額。

「朗小坤！」楊興怒江靠枕砸過去，「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聊天死是吧！」

「抱歉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咱們還是聊正事。」朗坤連忙擺手道歉，但顯然誠意不足。

楊興瞪了霍刑一眼，用羊蹄子想也知道這事兒是誰說給朗坤聽的。

「錫箔小吃的攤主是個人類，幾年前被鬼族投訴過食品安全不過關，不過後來經核查，確認是鬼族惹是生非，攤主沒什麼問題。」萬里江說，「而且那時候我們就對攤主進行過調查，他是個老實人，不太會惹是生非的那種。」

「不一定。」朗坤搖搖頭道：「據我這麼多年當兵當警察的經驗來看，越是看上去老實的人越容易犯事，而且還常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可他的動機是什麼呢？鬼市年年開，如果是為了報仇，何必等那麼多年再動手？況且出事的鬼族還不是當時鬧事的那個。」

「這......」朗坤也沉默了，沒有犯罪動機的話，的確不好說。

「總之我認為，這個人類攤主是沒有問題的，我們應該調整調查方向，從受害者身上著手調查。」

這......朗坤皺眉不語，顯然不同意萬里江的話，他還是覺得小吃攤主有問題。

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就沒怎麼說話的霍刑突然道：「錢小雨，你有沒有看清事發時，小吃攤老闆的反應？」

「我......我不知道。」錢小雨看了眼霍刑，下意識地搖頭。

「嗯？」霍刑挑挑眉，並不多說，但上揚的語氣足以表達他的不滿。

錢小雨最怕他對自己這樣，便表示自己要再想想，朗坤冷冷道：「最好快點。」

錢小雨：「......」

在場眾人都察覺到了朗坤對錢小雨的厭惡，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們也略有耳聞，再把朗坤的態度往這上面一套，得出的結論便是正宮娘娘吃醋了——殊不知朗坤厭惡錢小雨的首要原因是因為他常常不識好歹，覬覦霍刑這一條已經是其次了。

萬幸錢小雨這次還算給力，沒多久就給出了答案，他說：「出事前攤主在灶前忙活，出事的時候我有看到他跑出來，可是卻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一邊看著，還是店裡客人打電話叫來的裴組長。」

所以這就很奇怪了，一般出來做食品生意的，最怕就是客人吃了自己店裡的食物出問題，鬼市這種地方更是敏感萬分，來做生意的誰不是小心翼翼的？更何況店裡的客人突然出現異狀，攤主袖手旁觀才很可疑吧！

這下就連剛才力挺攤主的萬里江也不說話了，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什麼。

朗坤：「你確定沒有看錯，攤主袖手旁觀了全過程？」

「是，我確定。」錢小雨堅定地點頭。

「OK。」朗坤看向萬里江問道：「萬主任，有沒有辦法把人約過來聊一聊？」

「可以，我馬上叫人去辦，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不一定找得到人。」說著，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過幾分鐘就有人進來，很快又領命而去。

想想也是，如果那個攤主真的和仙族勾結在鬼市上公然謀害鬼族，那麼他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心理準備的，不成功便成仁，到時候能逃便逃，逃不了也不過一死。昨晚一片混亂之初誰都沒有想到這些細節，只想著快點把在場的各族人先給疏散了再說，倒成了逃跑的最佳時機了。

「按照常規來說，如果攤主真的是嫌疑人，那麼他從鬼市逃離后，肯定會第一時間離開京城，要抓人就很難了。」玄青摸著下巴，懶懶道。

朗坤看他一眼，笑說：「聽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找到人？」

玄青笑而不語，乾媽還是很懂他的嘛！

愛吃醋的霍老大在一邊看著媳婦和乾兒子互動，果斷吃醋了，在朗坤腰上捏了一把，湊到他耳邊輕輕說：「再撩，回家有你好看。」

「......」朗坤無語地看了眼霍刑，「乾兒子的醋你也吃，夠幼稚的啊你！」

玄青正在玩手游，聽到他們的對話，鄙視地看了眼霍刑，不說話。

霍刑：「......」霍老大感受到了來自中二病少年的一萬點傷害。

這時萬里江又問：「錢小雨，你還有什麼要對我們說的嗎？」

「沒有了，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了，真沒有再隱瞞了。萬主任，你相信我！」

「行吧，那今天就先這樣，有什麼問題等把攤主帶回來審了再說。」萬里江看看眾人，見他們都沒有意見，就宣布散會。

錢小雨被安頓進了一間單人宿舍，當然還得有人監視。

等人都差不多要走了，萬里江也打算起身離開時，卻被霍刑叫住了。

「老萬，留步。」

萬里江：「？？？」

「我有話和你說，咱們坐下談吧。」

霍刑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萬里江認識他這麼多年，見過他嚴肅的樣子，卻和今天的嚴肅不是一回事。

重新坐下來，萬里江看著霍刑問：「什麼事？看你的樣子，似乎很嚴重。」

「的確。」霍刑說著，從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到桌上面，稍稍往前推了推，「老萬，這東西你可認識？」

「嗯？」萬里江盯著桌上的東西看了一眼，隨即皺眉，「這東西你哪來的！？」

霍刑不說話，只是表情複雜地看著萬里江。

萬里江急了，傾身上前就要去拿桌上的東西，「說話啊！這東西你哪來的！？」

「所以看樣子，萬主任你認識這東西？」朗坤一把攔住了萬里江的手。

「當然。」

「那麼你又是在哪裡見過這東西，知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萬里江看看那朗坤看看霍刑，見他們倆沒說話的意思，只是盯著自己看，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你們懷疑我？」

「不然呢？」霍刑嘲諷一笑，眼神冰冷。

萬里江頓覺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桌上的文件夾朝霍刑扔過去，「敢懷疑我，我他媽揍死你你信不信？」

霍刑仍然一副你不說我也不說的樣子，回擊道：「有本事你來，只要你打的死我。」

「......」

萬里江不說話了，只是盯著桌上的木牌看，像是要從上面看出朵花兒來似的。

朗坤無奈攔住了他的視線，「萬主任，你再看它也不會開花，不如直接和我們說說實情？」

「......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這東西，不過我見到它，是從我師父那裡。」

「你師父，前有關部門後勤主任？」朗坤問。

「是，就是他老人家。」

「可這是仙族的東西，你師父他是人類，怎麼會有這個？」

「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偶然見過一次，當時也不知道這是仙族的東西，直到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今天又被你們莫名其妙攔住看到這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畢竟仙族的標誌實在是太特別了，那似火似羽毛的標誌，任誰見了都不會忘記。

「那麼我們方便和你師父見面談一談嗎？」朗坤客氣地問。

「恐怕不行。」萬里江看向朗坤，語氣很惋惜，「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而且沒能進入鬼族，直接投胎去了。」

「......」這也太可惜了。

霍刑一直盯著萬里江看，發現他的確沒有一絲半毫說謊的樣子，看來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的眼神實在太兇悍了，萬里江受不了地對他道：「老霍，別這麼看著我，不然我會懷疑你愛上我了。」

霍刑：「......我他媽揍死你你信嗎？」

「信。」

「......」

「好了不說這個了，把東西拿來我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萬里江朝霍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覺點把東西交出來。

這回霍刑沒有拒絕，卸去了方才的防備，將木牌遞了過去，順便把得到這塊木牌的來龍去脈說給萬里江聽。聽完以後萬里江道：「合著是因為我突然給你派了個任務，你就懷疑我存心把你調走，好給你家寶貝疙瘩朗小坤下絆子？」

「要不然呢，是個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吧，誰叫你出現的時機那麼不巧。」

「真冤枉！」萬里江苦笑著看向朗坤，「那天派霍刑去也並非我本意，可鬧事的魔族和上面那些人有染，拍誰去都得走漏風聲，我當然找最信得過的老霍了。」

「所以我該謝謝你信任我，謝謝你給我一個在那些老頭子面前表現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可以這麼理解。」

霍刑裝模作樣地捏了捏拳頭，轉頭對朗坤道：「我看還是把萬主任打死吧，太賤了這是。」

朗坤聳聳肩，表示隨他的便。

萬里江：「......」又他媽閃瞎單身狗，真是夠了！

所以今兒個這事兒算是揭過去了，萬里江被霍刑氣了個半死，好好訛了他一頓海底撈才算過。不過霍刑可不是省油的燈，等萬里江吃飽喝足了才說：「我不裝作懷疑你，怎麼能逼出你最真實的反應？」

「謝謝你幫我測試了一下我們的友情，我感謝你到天荒地老。」說著萬里江又招呼服務員過來，「單還沒買吧？給我再來兩份兒和牛。」

「也不怕撐死。」

「你都能把我氣死了，我為什麼不能把自己撐死？」

朗坤無語地坐在一邊看他們倆鬥嘴，這兩人關係真是不錯，但是每次都以吵架來展示友情，真是太讓人無語了。

這天晚上分開前萬里江說：「仙族的事情我心裡有譜，不過現在敵暗我明，只能大家多上點心小心點，沒別的辦法了。」

「我知道。」

「行了，那就早點回吧，最近也怪累的，都好好休息休息。」

和萬里江分開后，霍刑直接打了個車，和朗坤兩人回來百花巷。

百花巷裡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雲秀三姐妹和老孫見到他們回來，自然是高興地要張羅宵夜，被朗坤叫住了，「你們別忙了，我和霍刑晚上吃的可飽，這會兒還撐著呢！都早點歇著吧，明天咱們幾個再好好聊。」

老孫應了，等朗坤和霍刑回到房間，才熄了燈各自回房。

第二天用過早飯以後，霍刑正在和萬里江通電話，朗坤招呼老孫和雲家三姐妹過來，泡了茶圍坐在一起，把鬼市裡發生的事情給他們說了，並叮囑他們最近沒事盡量不要離開宅子，畢竟仙族的目的不明，還是少招惹為妙。

老孫聽了，主動要求加固宅子的防護，朗坤便讓他放心去做，但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朗坤，這事兒我在行。」

「嗯。」朗坤點點頭，看向雲家三姐妹，「你們幾個調皮鬼，這陣子就安分點在宅子里待著，別到處瞎跑。」

雲秀倒是沒什麼，最小的雲雪耐不住了，抱怨道：「不能出去多無聊啊，整天待在宅子里，要悶死了！」

「悶死總比死了不能超生的好，聽話，啊？」

「唔......好吧！」帥哥哄人總是很有效果的，朗坤不過賣了個萌，雲雪小妹妹就聽話了。

此時打完電話的霍刑回來，見他們之間氣氛輕鬆，便問他們在聊什麼。

「也沒什麼，提醒老孫他們最近別處去溜達，畢竟鬼市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我不放心。」

「嗯，外面風聲緊，要是可以我也不是很想出門。」霍刑揉了揉朗坤的頭髮，低頭對他說：「不過沒辦法，我們現在必須得出門了。」

「怎麼了？」

「老萬急招，有事。」

兩人顧不得其他，匆匆套了件外衣就出門了，直奔總部而去。

到了總部，萬里江正在辦公室里等他們，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被我說准了，那個攤主逃了，人去樓空。」

「他家裡人呢？」

「跟著一起走了，不知去向。」

「......」

霍刑咒罵了一聲，一掌拍碎了萬里江辦公桌的桌角。

萬里江：「......」

朗坤連忙賠笑道：「老萬別怕，讓霍刑賠給你。」

霍刑：「......」

「不過也別急，我已經和公安部那裡說好了現在開始在全國範圍內通緝這個人，現在電子警察到處都是，應該不難找到。」

「這麼大張旗鼓，你用什麼名目通緝呀？」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人找到就行。」

朗坤點點頭說：「我讓魔族的兄弟們幫忙一起找吧！」

「可以，畢竟魔族在人界滲透比較深，消息網也靈通，就這麼辦吧！」

朗坤很快將小吃攤主的消息整合了一番，而後通過魔族之間特有的方法傳遞出去，命令所有在人界的魔族全力以赴尋找此人，一旦找到便嚴格看管，並立刻和他聯繫。魔尊的命令一時間在眾魔族中掀起軒然大波，所有魔族不敢怠慢，迅速投入到了找人的工作中。

這時，萬里江又對朗坤說：「朗坤，其實今天叫你們來，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說。」

「什麼事？不會是老萬你要結婚了吧？」

「......這個節骨眼你就不能嚴肅點嗎？」萬里江扶額。

「就是最近神經綳太緊，我替你放鬆放鬆嘛。」說著，朗坤掏出手機打開攝像對準萬里江，「來，萬主任笑一個。」

「......」

萬里江不再和他貧，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過去。

「裡面的東西是我今天早上剛拿到的，我想先給你看看，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告訴我，咱們再修改。」

朗坤一頭霧水，接過信封打開，首先看到的就是最下面的那張小卡片，拿出來一看，頓時瞳孔都縮了起來。

這是一張身份證，上面印著岳貞的照片和姓名。

「最近大家都很忙，岳貞的事情就一直耽擱著沒處理，雖然你全權將這件事交給我辦理，不過我想還是要知會你一生，畢竟你是他的哥哥。」萬里江觀察著朗坤的反應，見他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才緩緩說道。

朗坤抖著手抽出信封里的一疊A4紙，發現第一疊上面印著四個字：個人簡歷。

深吸一口氣，朗坤翻開了這本簡歷，裡面將是屬於岳貞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