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12月31日這天，百花巷的宅子里熱鬧非凡，雖然這宅子里住著的是三隻小女鬼、一隻老殭屍和兩個大魔，可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像人類一樣，懷著迎接新一年的雀躍心情忙裡忙外。

雪從聖誕節那天就開始陸陸續續地下到現在，經過昨晚，今早院子里又積起了一層雪，這會兒朗坤正拿著雪鏟在鏟雪。

其實他原本完全可以不用那麼麻煩，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院子鏟乾淨，可要說他為什麼不用那個方法，還是因為霍刑的那句話：「魔氣可不是被你這麼用的，到時候用力過猛，累的還不是你自己？」

雖然朗坤還是想說自己沒那麼弱，可以想到霍刑是關心自己，也就乖乖拿起雪鏟幹活了。

霍刑不知道在後院幹什麼，朗坤猜他有公事要忙，也就沒去打擾，不過他很快就回來了，拿起另一把雪鏟加入了鏟雪的隊伍。

兩人忙的熱火朝天，也不感覺冷，期間偶爾相視一笑默契十足，氣氛那叫一個甜，恰好路過的雲雪和雲雅忍不住駐足觀感，雲雪更是直接感嘆道：「天啊，主人和朗坤真的好般配啊，簡直最強CP有沒有！」

雲雅深以為然，剛要接話，就聽到朗坤的手機響了，兩個偷看別人談戀愛的丫頭連忙偷偷離開，免得主人嫌她們太燈泡。

朗坤拿出手機一看，是萬里江來的電話。

「萬主任？」朗坤看看霍刑，「他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一般來說，萬里江有什麼事都會直接和霍刑聯繫，哪怕是和朗坤有關的事情——比如岳貞，他也都是直接打給霍刑，今天無緣無故打給朗坤實在也夠蹊蹺的。

霍刑也不知道萬里江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聳聳肩，示意朗坤先接再說。

驚疑不定中，朗坤接起電話，「喂，萬主任。」

「嗯，是我。」萬里江說完就沒下文，電話里一下子沉默了。

「......」這啥意思？疑惑中朗坤問：「老萬你找我有什麼事？」不會是要他今天回去上班吧！畢竟休息了那麼多天，銷假去上班也無可厚非，可眼看著再過幾個小時就要跨年，大家又都熱情高漲地在準備一應事宜，如果自己和霍刑離開，會不會太掃興？

「......不會是要我和霍刑回去上班吧？」朗坤直接把自己的推測說了。

萬里江連忙道：「不是，就想問問霍刑在你身邊不？」

朗坤看了眼霍刑，「在啊，怎麼了？」

「那不成，你去個離他遠一點的地方，我有話和你說。」

「......」

什麼事兒啊，還弄得神神秘秘的！朗坤沒辦法，朝霍刑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跟著，自己去後院接電話去了。

後院里沒人，只有一個大大的雪人堆在那裡，朗坤也不嫌冷，在雪人邊上盤腿坐下，道：「行了，沒人了，您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吧......大伙兒剛才聊天兒呢，聊著聊著就說想上你們家跨年去，就打電話來跟你打個商量，看看是不是方便大家過來。」

「來百花巷跨年？好啊！反正咱們家沒什麼人，你們來也好，一起熱鬧熱鬧。」

「不，我的意思是，這事兒你先知道一下，完了以後去和霍刑打個商量，要是沒啥問題的話再通知我們過來。」

說實話，今天萬里江講話的態度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雖然聽上去還是那種很友善的態度，可朗坤怎麼都覺著怪。

「你們要來便來，還需要等他同意？」朗坤笑了一下，「還是說怕來的人太多，把我們給吃窮了？放心吧不會的，霍刑他就是個死土豪，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哪知道萬里江聽了，連忙又說：「倒不是怕吃窮你們，就是怕霍刑不讓我們來，所以就先打電話給你，讓你去他那兒吹吹枕邊風，畢竟你說話他還是聽的嘛！」

這就讓朗坤更奇怪了，哪有不準客人上門的道理，又不是仇人。

萬里江聽了朗坤的疑惑，長嘆一口氣道：「朗坤你是有所不知，霍刑那傢伙在和你有關的事情上就是個死腦筋，一條道走到黑。當初他買下百花巷的破宅子后，花了不少精力修繕裝修，等一切弄好后我們比他還高興，都說要上門拜訪順便慶祝他喬遷新居，結果你猜這麼著？」

「結果他死活不讓我們去，我以為他是客氣怕大家送禮不好意思，哪知道他壓根就沒想過讓外人進百花巷的宅子......」

「天啊！」朗坤驚訝道：「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可不是，一伙人說好了不送錢，就去買了一堆新房需要的東西，結果可好，提著大包小包被攔在巷子外面，那場面太尷尬了我都不願意回憶。」

朗坤聽完也是無語了，知道霍刑怪毛病多，沒想到居然這麼多，客人都上門了還不開門，什麼貓病！

「行，我去和他說說，等會兒再回復你。」

「一切就拜託你了，朗小坤同學！」

「好嘞，客官您等著。」

說完朗坤掛了電話，起身拍乾淨身上的雪，重新回到前院。

他和萬里江打電話的時候，霍刑已經把院子收拾好了，沒將雪全都鏟掉，只留出一條能從前廳通往宅門的路，倒也有點難以名狀的古樸韻味。

「都弄好了？速度挺快。」朗坤看著他的勞動成果，很滿意。

「弄好了，又不是什麼體力活。」霍刑彈彈指尖，一縷黑色的魔氣在他手掌處盤旋了一圈又消失，「況且我有的是方法。」

朗坤：「......」好大的差別對待，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見朗坤不說話，霍刑把雪鏟收拾好，拉著他回到前廳，邊走邊問他老萬來電話有什麼事。

「哦，這個啊......」朗坤故意賣了個關子，吊足了霍刑的胃口才說，「也沒什麼，就說想來咱家跨年，跟我說一聲，一會兒也就來了。」

霍刑：「？？？」

霍老大一臉黑人問號，什麼鬼！

「萬里江要來我們家！？你答應了！？」

「答應了啊，不止老萬要來，楊興他們也一起呢。」

「......」

「咱們一會兒也沒什麼事吧？菜都買齊不出門了吧？」朗坤故意問。

「老孫都安排妥當，沒我們什麼事。」霍刑不太滿意萬里江要來家裡這件事，回答朗坤的語氣有點硬邦邦的。

「那正好，等會兒他們來了能湊幾桌麻將。」

「......」

霍刑還是沉默，朗坤知道他心裡不情願，疑問道：「怎麼了，你不想讓他們來嗎？」

說實話霍刑是不想的，可是看到朗坤的表情，又說不出那樣的話了，只好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也不是，只是怕來的人多了，老孫他們準備的東西不夠，畢竟本來也就準備了六人份的晚餐。」

「那沒關係，我讓老萬來的路上順便買點，上門做客總不能空著手，其他雜七雜八的咱們也不需要，讓他們買點菜最實惠了。」

「......」

辦公室里正在等朗坤消息的萬里江無端端打了個噴嚏，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朗坤的簡訊：萬主任，搞定！來的路上記得買點菜，就當你們上門送禮了。」

萬里江：「......」這還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這個朗坤，跟了霍刑以後簡直了，某些方面直來直去，簡直和霍刑有的一拼。

放下手機，萬里江把想去霍刑家的人給招到一起，傳達了朗坤的意思，讓一眾人直呼這對夫夫沒節操。

「你們就知足吧，要不是朗坤，老霍這幢宅子我們這輩子都別想踏進去了。」所以送點禮算什麼，本來就是應該的。

「就是！」楊興第一個點頭贊同，「就老大那中二病的架勢，認死理，非得說那宅子是為了朗小坤準備的，閑雜人等不能進，現在朗小坤回來了，難道他還能把我們攔在外面不成。」

不知是誰噴笑出聲，「我看老霍就是那種人。」

楊興：「......」

說好了去霍刑家的時間，萬里江宣布就地解散半小時，大家收拾一下在總部一樓大堂碰面，到時候一起去超市買點吃的喝的，再去霍刑家。實在也是沒辦法，跨年這種日子，誰家不是早早就囤好各種食物，菜場里的攤販中午就收攤了，他們也只能去超市買東西了。

幸好萬里江沒選擇去擁擠的大賣場，而是找了家專門售賣進口商品的超市，選購了不少好料。

一行人買完東西也不打車，就這麼提著大包小包的上了地鐵。

楊興手上提著兩袋水果，一邊對著水果流口水，一邊說：「我怎麼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呢。」

「當然了，N年前老霍剛喬遷新居那次，我們也是這麼大包小包的被他攔在了百花巷外。」往事不堪回首，可偏偏就有羊記性不好，所以就算再尷尬，萬里江還是得提醒他，所謂獨尷尬不如眾尷尬。

他們一群人懷著興奮的心情準備去百花巷的時候，朗坤已經拉著霍刑，展開了新一輪談話。

「霍刑，剛才老萬給我說，你不讓他們來咱家，這是幹什麼呀？」

霍刑聞言，眼神閃躲了一下，但是沒否認，就硬撐著說：「不讓來就不讓來，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不讓閑雜人等進，還需要理由？」

「可他們不算現在人等，在我眼裡，他們是你很好的朋友。」這麼說的時候，朗坤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

「還是你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不能告訴我嗎？」打完感情牌，朗坤又企圖用楚楚可憐的眼神讓霍刑折服，進一步說出真相。

顯然這招湊效，霍刑最是拿他那沒辦法。

「對你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覺得說出來不好意思罷了。」

「哦？」他這樣子，朗坤不免好奇起來。

「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又常常覺得你沒死，只是離開我去了很遠的地方而已。」事實證明霍刑的設想沒有錯，「所以我常常會想你去了哪裡，有沒有地方落腳，是不是冷了熱了苦了累了卻沒人可以說說話......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魔域沒有傾覆，我們的家還在，就不需要像如今這樣四處漂泊和你生死分離，沒有安定的感覺。」

「所以你買下這座宅子不讓其他人進來，是為了擁有一個家，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家？」

霍刑點點頭，「我總想著有一天你會回到我身邊，不希望你回來以後沒地方去，哪怕是孤魂野鬼，也要給你一個安身之處。」

所以這是霍刑愛的誓言，其實在朗坤聽來，這比「我愛你」三個字更具有動人心魄的力量。

「你真是......好傻。」朗坤失笑。

「唯一見過我傻的就是你了。朗坤，在你面前我就像一個剛談戀愛的毛頭小子，沒有章法不懂策略，可我從來不曾懊惱這份傻，因為它，讓我終於等到你。」

朗坤不勝唏噓，他一直知道在自己任性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霍刑為自己做了很多，隨著重逢的時間越久，他發現霍刑為自己做的遠遠不止這些，還有更多他沒有說出口的事情。不過，也許這就是霍刑的愛，看似奔放實則內斂，如細水長流，溫柔無比。

既然把話說開了，朗坤也就不覺得霍刑攔著萬里江等人的行為過分了，不過他也說了，如今他已經回來，希望霍刑不要那麼執著，以後家裡多有人來走動也不錯，畢竟他喜歡熱鬧。

「好，都聽你的。」霍刑滿口答應。

朗坤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魔域如今是什麼樣子，很久沒回去，我都快忘了那裡的樣子了。」

「還是老樣子，多虧了上一代魔尊大人，侵蝕的速度沒那麼快，外圍區域還沒有被污染。」

「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我偶爾會回去看看，但從不久留，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一起回去看看。」那裡還有岳貞留下來的一處宅院，在裡面住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這個消息讓朗坤很高興，雖然還不能搬回魔域，可偶爾能回去看一眼，也不錯。

說完這些，朗坤一看時間不早，便給家裡去了個電話，和爸媽說了些細碎的貼心話，本想叮囑他們晚上別熬夜早點休息，結果朗坤媽媽居然要掛兒子電話，原來是他們一群「留守老人」的朋友圈組織去S市周邊的一個古鎮跨年度假，這會兒正好要發車。

於是在老媽急匆匆的語氣中，朗坤無奈地掛了電話。

「他們這樣我還真不習慣，有點想他們了。」朗坤看著手機，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再等等吧，說好了過年要一起回去的，馬上就能見到爸媽了。」

霍刑這句話說的極其自然，朗坤卻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他，眼裡寫滿了複雜的情緒，但終究來說，他是高興的。

「謝謝你。」朗坤說。

回答他的，是霍刑的一記深吻。

因為晚上楊興也要來，老孫知道后忙不迭把今晚的菜單給做了調整，原本晚上一家子就準備吃涮鍋的，現在乾脆直接開了兩桌，吃肉的一桌，不吃肉的一桌。

聽到老孫這樣安排，朗坤不禁笑出聲來，「估計也只有石京和武揚能陪楊興坐一桌了。」

霍刑大手一揮吩咐老孫去辦，「管他呢，反正他只是一隻羊，晚上不夠吃，正好宰了。」

「噗。」

他們說說笑笑，幫著在前廳張羅了兩張桌子，老孫又帶著朗坤去燒地龍玩，直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萬里江給霍刑打電話，說他們已經到巷子口了，讓他快點開門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