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胎穿

1.胎穿

洪正十年,越陽郡,林山縣,林溪村。

三月的林溪村陽光明媚,草長鶯飛,綠水淙淙,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村外的農田裡村民們正在辛勤勞作,村子里此時炊煙裊裊,雞犬之聲不絕,一派恬淡平和的農家景象。

村尾的顧季山家,庭院內的一名幼童突然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名幼童,小名栓子,大名顧青雲,他看著庭院內的桃樹和李子樹盛開的花兒再次吐出一口氣,身邊半大的小黑狗也汪汪叫了一聲。

顧青雲看了小黑一眼,不理會它甩得飛快的尾巴,坐在小凳子上再次出神。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四年了,他是傳說中的「胎穿」,早產兒,才7個多月就出生了,以古代的生活條件,可想而知,他能長這麼大是多麼不容易了,要不是他有成年的芯子,估計真的活不過去了。

以他現代的標準來看,他生長的顧家真的是太窮了!

最重要的是,他這一世是男的!男的!男的!

因為事情很重要,所以要說三遍。

前世她父母在她三歲的時候離異,作為拖油瓶的她跟在外婆身邊,離異的理由是她身為一個女娃,不能傳宗接代。她父母都是當地市裡單位的人,當時計劃生育政策抓得嚴,在不能生二胎,又捨不得工作的前提下,最後犧牲的只有她了。

爺爺奶奶不喜歡她,爸媽也不想帶她,這會影響他們找第二春,最終也不知道怎麼協商的,她媽為了一筆撫養費才答應接手,離婚協議書一簽,她就從市裡被送到村裡的外婆家。

外婆對她還不錯,畢竟她只有媽媽這麼一個女兒,現在獨自一個人居住,有個外孫女在一起也有個寄託。可以說,活到二十幾歲,她只在外婆身上感受到什麼才叫親情。

就這樣慢慢長大,和父母每月的聯繫只有那一張卡里打入的數字,等她到市裡讀高中的時候,才第一次踏入爸媽的新家。

她爸媽離婚後很快各自再婚,這次兩人還是生了女兒,這個消息當時令小小的她非常高興,她還以為他們還會再折騰呢,可惜這次不知為何,兩個家庭都繼續地生活下去,沒有分開。

年幼的她曾經很不解,現在想來,大概是有感情吧,沒感情的話什麼都是借口。而她,身為沒感情的產物,兩家人都很不待見她,妹妹們也沒有把她當成姐姐。

大家相處得很不愉快,她沒有受虐的傾向,之後再也沒上過門。

父母給她提供的撫養費只到十八歲,她學習很努力,高考考上本地一所重點大學,大學辦理了助學貸款,生活費可以靠自己打工得來,勉強可以完成學業。外婆那裡雖然要給她錢,可是她哪裡忍心要,她年紀大了,每個月只有幾百塊錢的養老金。

磕磕絆絆完成學業后,一畢業就考上了當地鄉鎮上的政府公務員,當時想著可以離家近照顧外婆,沒想到好日子才過了幾年,外婆摔了一跤突然離世,她辦完喪事後,傷心過度,昏睡過去后就莫名其妙到了這裡。

幸虧她在那個時空沒什麼牽挂,助學貸款也還完了,攢的錢也給外婆辦了喪事,沒給其他人佔便宜。

沒辦法,如果她死後還留下一大筆遺產,那她肯定會死不瞑目的,她可不想把東西便宜那些所謂的「親人」。

在這邊出生后,身子骨弱,她全身都疼,特別是腦袋,當時她還殘餘著一些前世的記憶,所以吃起東西來特別乖巧,無論是奶還是葯都照吞不誤,只偶爾弱弱地哭幾聲,裝一下嬰幼兒的行為。

就這樣,她長到了四歲。

重新學習語言后,顧青雲還是沒有摸清現在是哪個朝代哪個地方,只留心大爺爺顧伯山曾經說過現在是洪正十年,這裡是越陽郡林山縣林溪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林溪村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子里只有三十幾戶人家,二百多人,這裡的地域偏僻,應該是在南邊,具體的以後才能慢慢打聽。

林溪村不是同姓居住,是由顧、苗、李三家大姓混合而居的,都是從外地遷來的。

十幾年前,江南遇到百年難遇的洪水,良田被吞噬,房屋倒塌無數,百姓和牲畜被淹,大災過後有大疫,活下來的人就更少了,當時可以說得上是十室九空,大家都逃荒去了。

這場大水直接把一個朝代給葬送了,新建的皇朝才十年,現在才剛剛恢復了一點元氣。

當時朝廷鼓勵百姓在林山縣開荒定居,還有優惠條件,三年免稅,第四、五年半稅,之後才正常交稅。據爺爺說當時他們的家鄉已經被洪水和泥石流淹沒了,乾脆就響應朝廷的號召,直接在新成立的林溪村安定下來。

爺爺的哥哥顧伯山是童生,直接被任命為村長,這也是顧家沒有喊著要回鄉的理由之一。

於是,在本地安居下來后,顧家經過一系列的建房、開荒、買田,家資所剩無幾,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幸虧本朝新立,現在是鼓勵農桑,輕徭役薄賦稅,大家日子還勉強過得去。

顧青雲剛開始變成男的還覺得生不如死,雖然前世不懂事的時候還恨過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孩,但她也沒想過有一天真的會變成男孩!

不過自從有一次她見到本村的一個小女孩被家人賣給人牙子,她的父母在一邊笑著數錢后,顧青雲就不寒而慄。

幸虧自己是男孩,一般而言,男孩總不會被賣的,要賣也不會是第一個。

他暗自慶幸。

在這個和古代類似的朝代,顧青雲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他本來還有一個大他一歲的哥哥的,因為一場風寒就去了,他母親因為傷心走路不注意,摔了一跤后早產了,大夫說以後也很難再生育了,幸虧他是男孩,要不然這個家指定不成樣子。

他家現在是三代同住,戶主是爺爺顧季山,現年47歲,農夫兼職木匠,偶爾有一定的外快收入。

奶奶老陳氏,46歲,潑辣能幹,在家裡除了爺爺,其餘人等都要聽她安排。

老兩口生有三子一女,小兒子還沒成家就因為瘟疫去世了,女兒嫁人後因為逃荒現在也不知所蹤,還沒聯繫上。

現在只有兩個兒子在身邊,大兒子是顧青雲他爹顧大河,今年26歲,娶妻小陳氏,生有二女一子。

二兒子顧二河,今年20歲,娶妻李氏,生有一女,現在李氏正在懷孕中,已經三個月了。

所以在孫子一輩,顧青雲就是唯一的男孩,他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絕對是爺爺奶奶和爹娘的寶貝疙瘩。

其實,顧青雲早產下來后,因為身子骨不好,花了不少錢,幾度發燒都差點喪命——即使他一直很努力保重身體,可家境就擺在這裡,葯都差點吃不起了,幸虧大爺爺顧伯山借錢給他看病,中間顧青雲差點被爺爺奶奶放棄了。

因為他一歲的時候,二叔生了個比他健康許多的兒子,當時爺爺奶奶的重心就轉到堂弟那裡了,花在他這裡的銀錢就少了。幸虧他還有一個好爹娘,幸虧他娘不能生了,對於家裡唯一的一根獨苗,顧大河夫婦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顧大河一有空就到鎮上打短工,小陳氏拚命地在家織布,賺來的銀錢都給他買葯吃。

家裡本來賺的銀錢要交公的,但對於顧大河夫婦倆的行為,爺爺顧季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說話,家裡就不再提。

顧青山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即使這個朝代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他都想好好活下去,難得有這樣的機緣可以重生,能在三歲的時候全部記起前世的記憶,他一定要好好珍惜,保重自己的小命。

特別是他的小堂弟在一年前去外婆家,一不小心染病,回來還是不治而亡后,他就深刻地領悟了一個道理:管他是男是女,活得久才能擁有一切。

「哎喲,爺爺的小乖孫哦,怎麼坐在這外邊,吹風了怎麼辦?」正在沉思呢,就聽到了爺爺熟悉的聲音傳來,自己的小身子也被舉高起來投入一個滿是汗味的懷抱。

「爺爺,你回來了?」顧青雲驚喜地叫出聲,吧唧一下親在他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奶聲奶氣地說道,「爺爺,栓子好想你,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呀?」

「爺爺去田裡除草啊,栓子今天做了什麼呀?」顧季山一邊抱著他,一邊往堂屋走。

「餵雞,吃飯。」顧青雲回答道,見後面還有一群人,就一一打招呼,「奶奶,爹,娘,二叔,二嬸,你們回來了。」

被叫到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到了堂屋后,顧青雲被放下,還被逗著說話,其他人就到院子的水井那裡洗乾淨身上的泥土了。

「一身的汗味泥土,你就敢抱我的小乖孫,趕緊去洗乾淨。」奶奶老陳氏一把把顧季山推開,自己則蹲下來柔聲問道,「栓子,今天早上起來你大姐給你做雞蛋羹吃的沒?」

「吃了,都吃光了。」顧青雲鄭重地點點頭,這是他補充營養的主要來源呢,當然要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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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古代科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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