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鼓上蚤領命走京城
他卻不知,那巨象渡水最是巧妙,龐大重量便在四足之上,這等輕身功夫若學來,與敵交手甚是有用,趙楚似是小心翼翼卻又凝重無比,漸漸邁步向前又後退,陡然一聲長嘯,巨象化為猛虎。
但見他弓著身子緩緩走動,渾身肌肉竟如那清澈流水滑動,說不出地優雅,說不出地危險,更有說不出地詭異,分明一動便要有千鈞之力,卻靜悄悄似那雪落無聲,這等威勢,正是那山林王者猛虎的氣息。
祝彪禁受不住這等氣息,噔噔後退幾步幾要哭號,扈三娘一皺眉正要再撲去廝殺,那趙楚模樣又是一變,竟然化身成了一匹悄然潛伏的野狼,渾身似都隱藏在那悄然來臨的黎明中,眾人恍惚竟有一種錯覺,此人消失不見!
史文恭只覺寒毛倒數,從地上綽起畫戟挺身便刺,喝道:裝神弄鬼,算甚麼英雄好漢,快來決戰!
扈三娘心覺不妙,要何止已來不及,趙楚突然又擺出那巨象渡水之態,雙足緩緩踏動只在原地遊走,史文恭畫戟正要臨身,他驀然暴喝比以前更要快許多捨身來撲,便如一頭暴怒的巨象橫衝直撞,似乎有金剛不壞之體能讓他畫戟不傷身。
史文恭急忙要退,眼前幻想消失那巨象不見,沉悶的腳步聲剎那消散,卻有巨大黑影將初升太陽罩住,正是陡然又成猛虎的趙楚凌空躍起直撲而來。
史文恭大喜,都說腳下一條根,若廝殺中貿然捨棄這一條根,那便與自尋死路無異,心頭暗道莫怪我心狠只怨你命短,畫戟惡狠狠帶著腥風畫出一條長蛇直奔趙楚面目而去,心想你身在空中看卻如何應付。
不料趙楚身在空中又是化身,右臂悄然揮出便與那雄鷹翅膀一般扇在畫戟之上。
史文恭一戟走空再要後退已來不及,趙楚雙腿成那抓捕獵物雄鷹利爪狠狠踢在他胸前,喀嚓骨頭斷裂聲傳來,史文恭悶哼一聲仰天便倒,口角緩緩滑出血泡,已是受傷了。
趙楚落地,哈哈大笑也不說話,阮小二道:趙家兄弟,今日可要好生吃酒,你這武藝,我們越來越不及啦!
見趙楚不趁機取了史文恭性命,扈三娘暗暗鬆了口氣,祝彪心膽為之所躲哪裡敢再叫囂,急令下人來護住自己,卻這些人哪裡見過方才這般惡鬥,眼睛也覺不夠用要看個分辨,廝殺結束也呆愣不肯回神,那祝彪一個手勢,平日里巴巴便來攙扶的下人也沒回過神來,冷哼一聲,方有人搶來護衛。
若無這史文恭,曾頭市之戰便不能成功,一百單八將便不能湊齊,趙楚不肯殺此人,便道:傷我弟兄,遲早要加倍償還,且饒你一命,留下醫藥費,回那祝家莊去罷!
史文恭站立起來,摸摸身上竟無銀兩,祝彪急忙令下人取來幾塊紋銀,扈三娘親手捧了過去,阮小七也不拒絕徑自取來,史文恭正要走時但聽扈三娘歉然道:今日多有打擾,來日再來致歉,若眾位英雄有暇,便往扈家莊一行,粗茶淡飯,也有好酒招待!
趙楚道:扈家娘子誠心,某自是知曉,但這史教頭肚量可不大,祝家三少爺想也不會歡迎某等兄弟叨擾,好意心領,且請回罷!
扈三娘怒道:我自請客,與別人何干?!山高水長,後會有期!說罷翻身上馬,潑喇喇飛馬便走,竟留一個漂亮後腦勺給眾人。
扈三娘一走,史文恭等人更懼趙楚加害,忍著疼痛快離開,阮小七大聲笑道:這等人物也敢稱英雄,趙家哥哥高看他們了!
將小石頭的傷勢看了,肋骨斷裂須要靜養,趙楚做主將那紋銀分了給受傷村人,與三阮一起進屋時候,迎面吳用與時遷正說話,見他們進門,那時遷低聲道:先生言語,小弟記住了,最多三五個月便回,且請留小弟一碗酒飲最好!
吳用只是道:少不了你,且快去快回,路上莫要貪嘴!
時遷笑嘻嘻拱拱手便走,趙楚道:時遷哥哥且慢!
自去取了白銀幾錠交予他手,道:哥哥要去,千萬小心切莫做那沒本錢的買賣,學究安排早日完成便回,小弟自有好酒等待於哥哥洗塵!
時遷一笑,心下卻溫暖,不說太多翻身出了院牆往北去了,吳用手中捧著一封:這廝忙忙只為那扈三娘生辰,無端被人追殺!
原來這書信,卻是扈三娘的生辰八字,時遷不知究竟甚麼重要東西順手拿來,正將那扈三娘引得追擊這許多路程。
吳用看一眼趙楚,訝然問道:哥哥不問小生與時遷甚麼事情?
趙楚笑道:學究自有安排,卻是不用某多嘴,且來吃酒,這幾日阮家哥哥也不必去打漁辛苦,便與學究相陪,總有些許銀兩,須不虧欠了弟兄們肚子!
三阮哈哈大笑,阮小七道:吃酒是吃酒,只這心裡不順。
吳用問之,阮小七道:想那梁山泊,也是一夥兄弟;咱們,也是一夥兄弟。人家好酒好肉沒了只管問那官家去拿,我們辛苦還要為幾罈子濁酒計劃,萬萬人順氣不得!
吳用拿眼睛去瞧趙楚,假意道:弟兄們都是好身手,如何不也尋那好去處耍子去也?!
阮小五悶悶道:若是有哥哥們帶頭,水裡水裡去,火里火里去!
吳用低聲道:那鄆城縣東溪村晁蓋哥哥,可當這帶頭人,五哥何不去尋此人來?白白在此等候,莫非那富貴能從天上來?
阮小七將濁酒取了兩壇正來,聞言道:哪裡要這般麻煩,若是趙家哥哥肯做,便是這老官兒家江山,咱弟兄也能給捅個窟窿去!
吳用點頭,又看一眼趙楚,古怪一笑只道:趙家哥哥自有打算,切莫勉強了他。
阮小二叫道:甚麼計較,甚麼打算,那梁山泊里王倫,不過一個落第秀才,恁得能領著幾個不成器兄弟做那大碗酒大塊肉打算。趙家哥哥也姓趙,那皇帝老兒也不過姓趙,一筆也寫不出兩個趙字來,憑啥那老兒逍遙自在,如何趙家哥哥恁地許多這計較顧慮?
阮小五也叫道:正是,那扈家莊祝家莊算甚麼東西,敢來咱們兄弟頭上撒潑,趙家哥哥若有心為弟兄們尋個前程,便不該這般思前顧后。弟兄們別的不能有,這一把好拳腳,只等哥哥來做大事,死了也瞑目。
吳用見趙楚只是低頭飲酒,哪裡知道他眼下心中苦笑,只他當自己在這好漢當中能目睹熱血賁張聚義便可,豈料三阮竟將他做了那帶頭人計較。
當下吳用勸道:二哥五哥休要與小七一般魯莽,常言說平穩為最,莫要壞了弟兄們吃酒興緻!片刻便去打兩三尾十幾斤大魚來下酒,梁山泊里多的是。
阮小五一把將酒罈掃地,跳起來叫道:休說,休說!平穩平穩,弟兄們等得老了,天下美酒別人飲得完了,趙家哥哥也是這般樣子。呵,十幾斤大魚,哪裡能有來?那梁山泊里,近日來了一個好漢,原是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好生了得,弟兄們去了幾次都給人家掃了回來,這等日子,不過也罷!
三阮一起都鬧,道是別人家弟兄好生快活,言語間頗是埋怨趙楚的意思,趙楚目瞪口呆作聲不得,那吳用低頭只是吃酒不肯再插話,竟與前世趙楚在電視劇里見這廝尋常便擺來的樣子。
當下兩廂各自悶悶不樂,胡亂說了些話倒頭便去睡了,醒起便又胡亂牢騷,那吳用只是不言不語,這趙楚低頭只顧吃悶酒,三阮好沒脾性,一兒嚷地厲害,吵吵鬧鬧十餘日便過去,只在水泊中打了魚,往那村外打了濁酒,不覺將到眾人臨行之時。
這一日午間,眾人收拾了朴刀哨棒打算隔幾日便要上路,正坐著吃酒間,門外忽有人叫道:趙家兄弟可在家?梁山泊林沖攜妻林張氏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