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洗白003
夜色深濃,月光自雲里鑽出來,照見梧桐葉子綠油油,酆都的發梢銀燦燦。
「脫了啊。」酆都托著腮,很得意地撥開稻草,「我喜歡裸/睡。」
霎時,他渾身上下的風景一覽無餘,鬱律沒忍住,往下瞭了一眼,一眼后他瞬間轉過了頭背過了身,心裡砰砰的跳——該死的酆都真人不露相!白天時分明還是個高高瘦瘦的身材,一脫/衣服,胸膛卻變成了寬闊結實的一堵牆,腹間的肌肉是牆上的塊壘,塊壘下,一大套傳宗接代的器/具夾在兩條長腿/間,堪稱尺/寸驚人!
鬱律閉上眼睛熱了臉,暗暗地罵酆都狡猾,而酆都見他對自己的身/材毫無反應,且還冷漠地背過身去,就禁不住撓頭——難道鬱律不吃這套?
他又朝鬱律靠了靠:「哎,怎麼不說話了?」
鬱律沒好氣:「你先把衣服穿上!」
酆都笑了:「都是男人,你怕什麼?」嘴上雖這麼說,還是懶洋洋地套上了褲子,而鬱律餘光看他肩寬背闊地在那動來動去,不知怎麼的就鬆了口氣。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他忽然說。
酆都穿好褲子,一邊點煙一邊道:「夢見了賀致因?」
鬱律「騰」地坐了起來:「你你你——你說什麼?」
「賀致因,」酆都皮上笑微微的,眼裡卻沒笑,「你睡覺時喊了他的名字。」
該死。
鬱律頭皮發麻,兩眼一閉,全然不知酆都已經飄了過來,酆都的唇貼在他耳朵上,語音曖昧:「看你這反應,老情人?」
「什麼老情人?就是死之前……好了一場。」鬱律蚊子哼似的說。
「然後呢?」
「然後我就死了!」鬱律咬著嘴唇面向了酆都:「我說你有完沒完?」
酆都一指他胸口的傷,眼裡陰陰的看不出情緒:「所以這是姓賀的乾的?不會這房子也是他燒的吧?」
鬱律沒什麼可說的,默默一點頭,酆都看他垂頭喪氣地窩在那,眼窩在月光下是淺淺的兩個坑,臉龐下連著的脖頸白玉似的,又是另一種憂鬱動人,忍不住伸出手,他揉了一把鬱律的頭髮,又拍了拍他的肩:「那就不是個東西,你傷心他幹嘛?還不如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鬱律一愣,桃花眼水汪汪地閃了閃,酆都以為他是被自己感動得說不出來話了,正在沾沾自喜,忽然鬱律低下頭,「哇」地吐出一口白天吃的爛梨:
「嘔——」
酆都臉色那個黑啊。
鬱律擦擦嘴角,神情虛弱地解釋道:「別誤會,我不是針對你,自從賀致因的事後,誰跟我說什麼海誓山盟,我都會變成這樣……沒騙你!真的,哎不是你去哪兒啊?」
酆都霍然而起:「我殺了賀致因去!」
鬱律擺擺手:「去吧,沒準還能找到一點我刨剩下的骨頭渣子。」
酆都怒目瞪了鬱律半天,又重新坐下,一把將鬱律拉進胸膛,他的胸膛不是一般胸膛,火熱堅實,差點磕掉鬱律的門牙。
鬱律捂著嘴:「幹嘛啊?」
酆都道:「吐吧,就吐我身上,吐完了為止。」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別說是吐,就是(嗶——)在他身上都無所謂。
鬱律虛弱的小臉更加蒼白,心中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浮上大腦——酆都太熱情了,熱情到讓他幾乎有種要被吞干抹凈的錯覺——這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別跟他說是愛上了,當年賀致因一天一個海誓山盟,賭咒發誓地愛愛愛不完,連那都是假的,還有什麼感情能是真的?別想把他當傻子,他看得明白著呢!
鬱律把他往旁邊一推:「別趁機耍流氓。」
酆都握著他冰涼的手,一個大老爺們,聲音出來卻是輕柔:「你就跟了我唄。」
都說不要隨便講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了!
正躍躍欲試地要嘔,腦中「嗡」的一下響起了大哥大的聲音:
【炮/友酆都,向您發出組隊邀請。】
鬱律愣了:「什麼是炮/友?」
【炮/友,即和閣下發生過親密身體接觸的人,閣下剛才和酆都同床共枕,經由系統判斷,確認為炮/友關係。】
鬱律急得毛髮直豎:「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和他有親密身體接觸了?我們剛剛認識一天,也就是個普通朋友——不,連朋友都不算,他就是個借宿的!」
【理解。系統更改中,現更正「炮/友」酆都為「借宿的」酆都,更改完畢,扣除陰德:50,剩餘陰德:50。】
鬱律傻了:「什麼意思,不是炮/友就要扣陰德?扣光了怎麼辦?」
【扣光了,灰飛煙滅。】
又他媽是灰飛煙滅!
酆都把手在鬱律面前晃了晃:「哎,我跟你說話呢。」
鬱律的心瞬間亂成了一坨毛線,大哥大這麼向著酆都,他一時間竟是不敢拒絕了,往草堆里一鑽,他的聲音嗡嗡的傳出來:「急什麼!容我想想!」
***
鬱律想了一晚上,越想越不對勁。
第二天清早他一手拿著大哥大,一手握著梨,還在想,想得兩道清秀的眉毛都扭成了毛毛蟲。
然後他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會不會酆都和大哥大是一夥的,兩個人串通一氣,給他下了個套?不然昨天一出門怎麼沒撞上別人,偏偏撞上了酆都?且好巧不巧的,「酆都」二字還就是激活系統的關鍵詞!
酆都昨晚非要在這住一宿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了!
媽的一個流氓鬼,一個流氓系統,合夥想騙他的房子!
不怪別人惦記他房子,雖然被燒得只剩下個大架子,房子本身的風水卻是又陰又偏,把他和胖丫養得白白凈凈,不像其他鬼那樣滿臉苦大仇深,放到人間,也該算是個高級會所般的存在。
趁酆都沒醒,鬱律立刻出門找到了胖丫:「咱們得想法子把他趕走!」
胖丫還在洗梨,扯開嗓門大聲道:「趕走?誰呀?」
「小點兒聲!」鬱律忙去捂她的嘴,又壓低了聲音,「酆都。」
「酆先生?」胖丫咧嘴笑了,「少爺,酆先生只是借宿一晚,又不是賴著不走了,你趕他做什麼?」
鬱律見她毫無危機感,急得直跺腳:「你懂個屁,他是盯上了咱們的房子,要聯合大哥大一起把房子佔為己有呢!」
胖丫看他把眉毛豎起,渾身冒綠光,就知道他是真的著急,可又實在是覺得好笑,捂著嘴樂得彎了腰:「少爺實在是多心了,酆先生那麼多錢,哪還會稀罕咱們這破房子?」
鬱律本來還打算辯駁,想了一想,忽然不高興了:「你怎麼句句都向著他?不會連你也和他是一夥的吧?」
胖丫深知他的疑心病,也不生氣,往他手心一邊塞一個梨,剛要哄鬱律一番,見酆都從卧室走出來了,就抬頭招呼了一聲:「酆先生早——」
早的音還沒發全,她的一張小臉忽然嚇成了青色,鬱律正煩酆都醒得不是時候,見胖丫臉色不對,也跟著回頭看。
這下連他也呆了,張口就是一聲吼:「要死,你怎麼站在陽光下面?!」
杜宅的屋頂燒得千瘡百孔,白天陽光好的時候,地上能見幾十個光斑,平時鬱律和胖丫都要繞著走,可現在酆都卻是若無其事地站在其中一塊光斑下,見兩人傻獃獃地看著自己,下巴又上揚了30度,整張臉陶醉地沐浴著陽光:「瞧把你們嚇得,小鬼怕陽光,我這修鍊了幾千年的可不怕!」
胖丫忙拽著鬱律:「還真是!少爺你看,酆先生居然有影子,哇塞神了!」
鬱律見酆都腳下圓圓的一片黑,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影子,立刻起了疑:「你真是鬼?不會唬我們呢吧?」
酆都站在陽光下,見鬱律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心中就十分得意加滿足:「當然了,要不我給你變個大青鬼瞧瞧?」
胖丫點頭:「要要要!」
酆都一彈指,果然變成了個渾身藍汪汪的鬼,扭來扭去在兩人面前搔首弄姿,而鬱律頭頂青光,在心裡嘀咕道:世上居然有這種事?鬼能修鍊成人的模樣?
大哥大回答了:【自然是有的,閣下也可以做到。】
「怎麼做?」
【做任務,攢陰德,拿了鬼界綠卡,別說是人,就是鬼仙也做得。】
鬱律一邊聽,一邊趁機掏出大哥大晃在酆都眼前——如果酆都真跟大哥大是一夥的,老友驟然相見,臉上肯定有不少波動。
不想酆都一瞧見大哥大,登時樂了:「呦呵,你這個民國的小少爺,居然還有手機?」
鬱律認為他是在裝傻:「什麼手機,這是大哥大!」
酆都噴笑:「什麼年代了還大哥大,這是愛瘋,手機!你個山炮!」
「你說誰山炮?」鬱律氣得一怔,簡直不能忍了,連襯衫上的領結都跟著狂抖——摩登了一輩子的他,居然被個穿皮衣配拖鞋的鬼罵山炮!
他摩拳擦掌,紅著眼睛準備和酆都打一架,而酆都饒有興味看他又瞪眼睛又揚拳頭,心裡就隱隱泛起了癢,覺得剛才那話說得值。
他不說話,就光笑,鬱律一擼袖子衝過來,他抬起一隻手接住鬱律的拳頭,把他往懷裡一拉。
同時食指貼上鬱律嘴唇「噓」了一聲,眼睛向外面挑道:「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