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學長，我的企劃還沒做好……」

「你討厭我嗎？」壓根不理會她在說什麼，他兀自詢問。

「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討厭學長，你一直以來都對我那麼好，每次我遇到困難，都是你幫我解決的，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只是……」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幫忙家計，要怎麼留下來捧星耀集團這碗飯，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想感情的事。

她的擔憂全寫在臉上，目光不自覺的往辦公桌貓去，不用問，齊睦軒也大概猜得到她此刻在想什麼。「放心，那個我會幫你搞定。」

「怎麼可以，那是我的工作。」偶爾的幫助她能接受，但她不能把學長對她的好當作理所當然，這份工作她是要做長遠的，不能老是想著要依靠別人。

「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不需要理會，沈心瑀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你，就由我來幫你搞定即可。」

「不行，那關係到我的考核成績，若是考核沒通過，我就會失去這份工作……學長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頑固的人都是在自找苦吃，如果你擔心的是無法通過試用期，我可以向你打包票，你一定能成為正式員工，這樣你是不是就能夠放心了？」

奇怪，為什麼他能這麼篤定呢？不過他不是那種會信口開河的人，他敢那樣掛保證，肯定是具有那種影響力，要是以前，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走後門靠關係，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或許有個人可以依靠，也是不錯的，再則，若是沈心瑀繼續這樣刁難她，她若不靠關係，恐怕捱不到試用期結束。

所以這次，她決定接受齊睦軒的好意。

人是感情的動物，相處久了，看多了優點，就會被吸引，加上朝夕相處，齊睦軒和喬若穎就越走越近了。

上班前，齊睦軒會先繞到喬若穎住家附近的巷子口等她，載她一起去上班，他也會等她下班，先帶她去吃晚餐，才送她回家。

沈心瑀依然處處刁難喬若穎，滿月考核成績，她故意讓喬若穎不及格，齊睦軒看不下去，決定出手了。

他先知會人事部高層，表示喬若穎是他內定的總裁秘書，言下之意就是，他的人，不許誰亂動。

按照慣例，只要第一個月考核不通過，公司就會請那個人走路，但是考核成績出爐了，大家見喬若穎還能繼續上班，背地裡就開始有一些不好的傳聞。

有人說她是靠關係進來的，也有人說她可能被某高層包養了，又有人說她可能是某高層的女兒，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所有人都定調為，她是空降部隊。

結果想整她的有所忌憚，稍微收斂，像是沈心瑀，但其他同事對她卻是越來越疏遠，更糟糕的是，這個傳聞很快就傳到董事長夫人柳月湘的耳里，偏偏她聽到的版本是喬若穎在勾引小老闆。

柳月湘便是齊睦軒的母親，她對兒子相當重視，對於未來媳婦的條件更是訂得極高，她找來幾個部門的經理，仔細盤問一番，得到一切有關喬若穎的資料，一看之下，大為震怒，直接讓人把喬若穎約在外頭見面。

突然被行銷企劃部經理告知董事長夫人要見自己，喬若穎甚為惶恐，她不懂，董事長夫人為何要見她這種小職員？

但既然是董事長夫人召見，她也不能拒絕，只有硬著頭皮赴約了。

進了五星級飯店，她一路被一個大叔引領著來到餐廳的包廂，門一推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一個打扮華貴的貴夫人端坐在那，翻閱著手上的時尚雜誌。

「夫人，人帶來了。」大叔畢恭畢敬的道。

「你先下去吧。」大叔退出去之後，柳月湘才慢慢抬起頭看向喬若穎。

一對上那雙犀利的眼眸，喬若穎頓感背脊發涼。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過這種重量級人物啊，可她感覺得到，那目光透著一股敵意與不屑，為什麼？

「你要多少才肯離開我們睦軒？」

喬若穎一時沒聽懂她的意思，但睦軒這個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她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董事長夫人口中的睦軒，該不會正好就是她認識的齊睦軒吧？

不可能的，如果齊睦軒和董事長夫人有關係，那他根本不需要從基層做起啊。

但話說回來，她對他又了解多少？

這些年他們未曾聯繫，她連他家住在哪裡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對她很好。

「你要裝傻到什麼時候？說吧，你要多少錢？」柳月湘從包包里拿出支票和筆，語氣相當不客氣。

喬若穎看著她那副要用錢砸死人的模樣，不自覺挺直了腰桿，沒錯，她是很窮，也很需要錢，但是她從沒想過要從別人身上撈到任何好處，她寧可用體力與時間去換取金錢，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尊嚴。

她想，或許董事長夫人對她有誤解，她解釋道：「董事長夫人可能誤會了，我沒想過要什麼錢，也不太清楚董事長夫人為何會那樣認為，我真的……」

「夠了！我沒那個閑功夫和你在這裡耗，一百萬，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要賺到第一桶金不是那麼容易吧？一百萬拿著，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睦軒面前！」

喬若穎根本來不及回應，因為柳月湘寫好支票丟給她后就起身走人了，看著落在地上的支票，她一直隱忍的淚水，最終還是決堤了。

踩著虛浮的腳步走出飯店，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喬若穎沒帶傘，全身都被雨淋濕了，但她並沒有找個地方躲雨的念頭，大雨正好可以洗去她臉上的淚痕。

一百萬對她來說是一筆大錢，有這一百萬，父親可以繼續接受治療，母親可以暫時鬆一口氣，她的眉頭也一定可以舒展開來。

但，這不是她的錢，她也不想為了這筆錢出賣自己的尊嚴。

雖然她不太想相信齊睦軒就是星耀集團的少東，但她也無法自欺欺人。

齊睦軒怎麼看就是個貴公子，尤其是這次重逢，他整個氣勢大爆發，人氣也大爆發，連沈心瑀那種千金小姐都為之傾倒，她怎會傻得以為他和她一樣，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孩？

她沒回公司，因為她很清楚，不管她收或者不收這一百萬，星耀集團她都不可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但她怕太早回家母親會起疑，她只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結果不知不覺就走到柯美香上班的咖啡館。

以前喬若穎來找柯美香，看到店裡忙都會主動幫忙，老闆娘對她印象不錯，要不是喬若穎要念書，她真想叫喬若穎來咖啡館上班。

老闆娘一看到渾身濕透的喬若穎，馬上拿了套自己的運動服讓她換，邇替她泡了杯香濃可口的拿鐵。

這個時段客人不多，老闆娘便偷偷把柯美香拉到一旁，「若穎肯定遇到了什麼事情，你陪她聊聊。」

喬若穎坐在角落的位子，從包包里拿出支票，盯著它發獃。

柯美香走過來，趁她不注意，把支票抽走，看了一眼后，大吃一驚，「這是……一百萬？你怎麼有這個？」

喬若穎沒回答，反而沒頭沒腦的問道：「美香，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話要說清楚，我才能回答你啊。」

從何說起？喬若穎自己也很茫然，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喬若穎，不管天大的事，說出來，我陪你一起想辦法解決。」

喬若穎把視線轉向窗外，沉默了好久。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喬若穎不言不語的，柯美香卻看得很難受，認識那麼多年，她第一次看喬若穎那麼頹喪，在她和楚崇光分手以及她父親出意外時，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喬若穎，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喬若穎還是沒說話，滿腦子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

和齊睦軒重逢，有他的幫助，她的心很踏實，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了依賴，這次的重逢讓她明白，原來她一直對失約於他耿耿於懷，對他突然消失在自己的世界感到難過，表示她已經下意識對他敞開了心扉。

可是發現了又如何？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本來不該有交集的，如今她也看清了事實有多殘酷，更不可能再有所希冀。

「美香，我要拜託你一件事。」

「嗯，別說一件，十件都行。」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來你這裡問起我的事，你就說你不知道、不清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