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泰倫第一時間檢查了裴戎的身體狀況，而且檢查結果很糟糕。
裴戎的整個神經系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完全在營養艙當中吊著命。他在虛擬網路中停留了接近一個月，不是不想下線，而是一旦下線就可能對身體造成衝擊。
這個病發展到晚期，唯一徹底根除的方法就是：換身體。
來自朱雀帝國的科技讓人類得以進行意識轉移的操作，也就是使用□□技術做出一個全新的身體，以此來作為逃離疾病的最終手段。
但是這個手段非常昂貴，在朝陽聯盟做這個手術大約需要六千萬左右，而保險一點，在朱雀帝國做，還要更貴。
裴戎的賬戶餘額：三十萬多個零頭。
無論什麼樣的明星，做到家喻戶曉這個地步了，也不可能只有這麼點存款在身上。
泰倫很自然地繼續查下去，果然在賬務上發現了端倪。
裴戎有個妹妹叫裴櫻，在她結婚之前一直是裴戎在養著，基本上是將收入的一半都支出給妹妹了。五年前妹子出嫁，裴戎又跟著操心，辦了天價嫁妝和婚禮布置，給妹妹整了個基金會，生怕她一不小心吃了虧。
然後兩年前，妹夫季思賢的貨運公司出了事，被捲入了違法事件當中，為了做平賬目、洗清嫌疑，他就求到了裴戎身上。裴戎一向疼愛裴櫻，父母雙亡后更是把她當作自己的責任，這件事被裴櫻含淚求了兩次，最後也是趟進了渾水，掏錢又出力地把事情幫著解決了。
沒想到很快公司里又出了叛徒，捏著這件事報給了敵對公司，不出一個月又把季思賢弄進了牢里。
為了妹夫的巨額保釋金，裴戎又接了兩個合同，結果就在拍其中一個廣告的時候出了意外，摔出了內出血。別人內出血都可能致命，何況是有先天性疾病的裴戎，這一下就躺進了醫院，而且被嚴重警告不能再繼續拍片——他是想繼續賺錢，但是別人合作方也不願意被罵成周扒皮啊。
這下只能淡出娛樂圈，試圖轉向虛擬網路，畢竟網路上他是沒有致命的疾病的。
可惜，裴戎沒有玩競技的天賦，他的轉型並不成功，甚至於處境日漸窘迫，先天疾病也將身體毀傷殆盡，真正走到了窮途末路。
可以說，除了一個「曾經的巨星」的名頭之外，裴戎留下的就是一筆爛攤子。
如果不想跟著掛掉，泰倫還得想辦法湊齊六千萬左右，買個新的身體。
泰倫想了想，打開聯繫人列表，對著「妹妹」裴櫻的名字看了半晌，打開看了一會兒歷史消息記錄，模仿著裴戎的語氣發了一條消息：「哥哥最近沒時間去看你，小櫻，你怎麼樣？」
過了十幾分鐘，裴櫻回復道：「哥哥，我真的很急，真的沒有時間閑聊啊。思賢在裡面被欺負得很慘，他的手差點被打斷了，還沒有錢治。我現在一天趕三個工作，晚上想吃一頓好的都數著錢，家裡能賣的都已經賣完了，我真的不知道日子要怎麼過下去了……」
泰倫挑了挑眉，乾脆利落地關閉了通訊。
什麼都還沒說呢，妹子就著急忙慌地哭起窮來了。
是真的窮呢，還是急著想讓哥哥知道「我沒有錢借給你」呢？
泰倫又將裴戎的通訊列表看了一遍，他只有裴櫻一個親人，剩下都是合作人或者同事。
泰倫將聯絡人全部刪除乾淨了，連妹妹也沒留。
反正裴戎已經將自己作死了，除了一個名頭他什麼也沒留給泰倫；泰倫也決定除了裴戎的名字也什麼都不繼承，連三十萬的遺產都給放在那沒動。
橋歸橋路歸路，泰倫只把裴戎當作一個路過的死者，他絕對不會委屈自己、過別人的人生。
他的新生是他自己向神明賺取的酬勞，他的新身體他會用六千萬換取……他們兩清。
泰倫自認沒有義務養著裴戎的妹妹、解決裴戎的問題。
用他自己的座右銘來說：我向來不願意虧欠任何人，所以也不會讓人有機會虧欠我。
把裴戎的痕迹清理得差不多之後，泰倫愉快地開始了他嶄新的生活。
他的空空如也的郵箱里接到的第一封信件，就是來自電競甲聯的複賽資格證明。
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不是什麼殺戮之神的獻祭儀式了，這只是純粹的、虛擬的「遊戲」而已，選手們互相切磋、競技，不會有任何道德、法律的問題，還會贏得巨大的榮譽。
真是個不錯的世界。
泰倫看了一眼複賽和決賽的獎金池，沖著那第一名「五百萬」的數目，毫不猶豫地確定了參賽。
他可是還有六千萬要掙的男人。
接下來他登上了官方網站，看了一眼比賽規則。因為他是亂斗會第一名，所以接下來直接參加三十二進八，一場決勝制，第一回合的名單已經公布：419號選手（也就是泰倫）對陣213號選手。
點進「419號」的名字，還能進一步追蹤到他的詳情頁面：
【選手編號：419
參賽資格來源：亂斗會
GNA綜合評級：B-list
（PVE評分：未知
PVP評分：B
PVN評分：B）
GNA評語：潛力未知的刺客型角色，唯一的個人秀暫時只有亂斗會一場。該選手展現出了極其優秀的隱蔽、暗殺技巧，具有相當程度的戰場收割能力。在PVP單挑中也有驚人的爆發力。由於單挑時間短、亂斗場次少，暫時評價為B級選手。】
頁面底下還有兩張動圖。
第一張：他在某個選手背後無聲地掠過，匕首飛快地劃出一道血線，收割走最後一點生命。暗金色的眼睛在鏡頭前一閃而逝，錯覺般帶出一線寒光。
第二張：他從天而降，在法師的額頭上刺出一個小小血點，然後翻身落地。畫面定格在他落地的一瞬間，衣襟翻飛而起，露出斗篷下單膝跪地的姿態。這畫面極具動感，幾乎能感受到當時擴散的氣流。
圖片再往下，就是不斷刷新的評論動態。
「老公！今年甲聯，我老公就是他了！」
「腿玩年的典範。」
「我的屏幕有點咸……嘖嘖嘖！」
「第一千遍循環出不去了！」
泰倫：「……」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刺客大師一臉茫然，一個梗也看不懂，默默地關了頁面。
有時候，你從書上能學到關於一個世界的一切知識……除了網路上流傳的段子。
泰倫大概要做好一陣子的網路老古董了。
……
一周之後，泰倫就像海綿一般汲取著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慢慢將自己融入了虛擬網路的社會當中。
為了準備他並不熟悉的「遊戲」，他順便觀察了一些成名高手的錄像帶，大致了解了所謂電子競技的比賽風格。
這期間，電競甲聯的地球區複賽已經開始了，開幕式倒是辦得很熱鬧，聽說現實里也給選手提供了免費食宿和路費，可以去觀看現實里的開幕式。
泰倫對此不感興趣，將他隱士高人般的日子一直過到了他的第一場比賽。
複賽第一場，泰倫的對手213號選手也是亂斗會裡走出來的高手，職業是奧術法師。
泰倫在比賽前就觀看了對手的上一場亂斗會比賽，並且對其評價為：傷害法術比控場法術還多的傻X。
比賽開始前三十秒，兩名選手相隔50米遠，面對面站立著等待倒計時。
法師面色凝重，鎮定地看著泰倫。
泰倫漫不經心地看著對面，心裡想：高調一點，10秒內解決……還是低調一點，12秒解決？
主屏幕上為了營造緊張氣氛，來回在兩個選手間切換，可以很明顯看到兩人的眼神差異：
一個奮鬥中的勵志眼神。
一個死魚眼。
……
觀眾：「呀啊啊啊419好酷啊！」
這年頭，形象好氣質佳的人總是比較吃香……不管他是什麼表情。
泰倫有著一雙繼承自古代精靈皇室血統的眼睛，金色瞳仁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淺，最終近似於半透明的鉑金球體，而這種顏色通常都會被旁人認為很好看。
假如他還在原先的混血身體里，他的外貌造成的吸引力甚至等同於魔法效果，屬於一種超自然力量。
很奇怪的是，現在他用著虛擬的身體，在這個科學的世界里，超自然力量本不該存在，但泰倫的雙眼似乎仍舊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也許這種吸引力只能用氣場來解釋了。
我們回到現實。
現在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十五秒。
解說終於嘰里呱啦地說完了雙方的背景，繼續扯皮道：「所以這場比賽是機關炮型法師選手VS人頭收割型刺客選手，一般來說後者會佔有優勢，但是我們的法師先生是以瞬發引導型法術出名的。也就是說，如果一開場讓法師直接架起機關炮……我是說，開始引導奧術風暴，419號選手就已經輸了——」
話音未落，倒計時結束，比賽立刻開始。
法師果然毫不猶豫，原地就是一個施法動作，在第0.5秒就開始了他的奧術風暴。
霎時間，鋪天蓋地的藍色箭頭在他身後一一展露。
而這時的泰倫也是毫不猶豫，立即一個后跳，躲過了第一波飛彈。
只聽見原地噼啪作響，飛彈到處彈跳；而法師還在嗖嗖嗖源源不斷地發射新的奧術飛彈，鋪天蓋地地向泰倫襲來。
無怪乎他被稱為「機關炮型選手」。
「一半了——！」解說這時候才說到這裡，「奧術風暴的海量傷害現在才剛剛開始，我們的419號選手已經危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