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趙芸冰忐忑不安地跟著林仰往前走，時不時抬眼看看他的背影。
也記不清是多少次了，她總是這樣看著林仰的背影，有時候他一個人，有時候身邊……也有別人。
她不得不承認，她嫉妒章苒苒。
章苒苒比她漂亮，這件事趙芸冰從剛進公司時就知道，但她那時絲毫沒覺得章苒苒能對自己造型威脅，因為這天下好看的人實在太多了。尤其章苒苒演技奇差。
可她為什麼能成為林仰女朋友？
趙芸冰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在意這件事，她不認為章苒苒和林仰會太長久，何況無論如何，說到底章苒苒也比不過她，她終將在演藝道路上獲得最高的成就，而章苒苒終其一生也只能頂著林仰女友或者林仰前女友的名號。
這樣想一想，便也沒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在知道自己能演媚娘的時候，她還在想，林仰到底是林仰，不會因為章苒苒是自己女友就為她拿下角色。
可萬萬沒想到，林仰竟然為她爭取了女二號的資源。
趙芸冰覺得挺可笑的，章苒苒是，林仰是，自己也是。
可是這次確實是她害章苒苒生病，雖然實際上是章苒苒有錯在先。
兩人在會議室坐下，趙芸冰抬眼去看林仰，卻讀不懂他的情緒，林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過了一會兒才說：「媚娘這個角色，我和呂越有過爭執。他希望讓趙怡然來演，認為更貼角色，我則認為你更適合。」
趙芸冰愣住了，半響才道：「謝謝……」
「這個不用謝我。」林仰說，「來試鏡媚娘的人，除了章苒苒，其實我都不太認識，我會選你，只是因為你確實比較適合。」
趙芸冰實在忍不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一直出錯，最後自己也摔了一跤……」
林仰：「嗯，所以當初果然應該聽呂越的，讓趙怡然來演？我認為，她應當不至於在這麼簡單的地方，反覆出錯。」
這是要換角？
趙芸冰立刻道：「我……我覺得，這個地方其實沒那麼簡單，我也談不上反覆出錯，只是四次。呂導平常隨便一條都要拍十幾次……」
看著林仰的臉色，趙芸冰漸漸說不下去了，她咬著嘴唇：「好，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自身的水平，不是那樣的……求求你了，不要換掉我。」
林仰嘆了口氣：「我沒有說要換掉你。但希望你誠實一點，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趙芸冰一愣：「林時集和辛以元，難道沒有說？你……難道不知道？」
林仰：「他人的猜測往往會和真相有出入，我希望你自己說。」
趙芸冰從來不認為對林仰的感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可這一刻她卻有些羞於啟齒了，因為喜歡林仰，所以去傷害章苒苒？這份喜歡，聽起來未免也太差勁了……
趙芸冰沉默著，林仰也不催促，直到趙芸冰落下一滴淚來：「林仰，你真的要這樣嗎？為了章苒苒，逼一個女生，在這樣的狀況下，承認對你的不堪的感情……」
林仰的聲音很溫和：「只要不懷惡意，沒有不堪的感情」
這話仿若一道曙光投入趙芸冰內心，她抬頭，紅著眼眶看向林仰，卻又聽見他緩緩說：「只有不堪的行為。」
趙芸冰的感動還沒來得及褪去，僵在臉上。
林仰說：「粉絲們支持我喜歡我，我都心懷感激，但是，僅此而已，也許你們會不認同我的一些選擇，但我不接受任何意見和干涉。」
趙芸冰不可置信地說：「你，你把我當做一個粉絲？可我對你的喜歡，不是粉絲對偶像的那種喜歡……」
林仰：「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趙芸冰獃獃地看著林仰，半響忽然道：「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章苒苒她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除了外表之外，她……」
「她有哪裡值得喜歡，我知道就好。」林仰冷淡地笑了笑，「何況，有外表難道不就夠了嗎？我是一個很膚淺的人。」
趙芸冰搖了搖頭：「不可能。」
林仰起身：「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並不認識，你對我一無所知。無論如何，這樣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後一次。於公於私，也只能是最後一次。」
他抬腳就要往外走，趙芸冰也跟著站起來，大聲道：「既然你這麼生氣，為什麼不幹脆換角？」
「因為章苒苒應該不希望你被換角。」林仰轉身，有點無奈地道，「她有點笨。」
此時從轉角傳來碰撞的聲音，趙芸冰和林仰同時看去，趙芸冰愣了愣，有些害怕剛剛他們的對話被什麼人聽見了，快步走去，然而並沒有看見任何人。
林仰卻像是已經猜到剛剛偷聽的人是誰一般，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趙芸冰站在原地，又一次看著林仰慢慢走遠，她忍不住說：「林仰，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會跟章苒苒在一起？我還是不相信你只是因為外表喜歡她，娛樂圈裡好看的人那麼多……」
林仰頓住腳步：「你追究這些沒有意義，好好演戲吧。」
他繼續朝前走，沒有回頭。
趙芸冰伸手捂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直到有人走進來，拍了拍她肩膀：「為一個男人什麼難看的事情都做了反倒被他數落，你啊，還是太年輕。」
***
章苒苒慌慌張張地躺回床上，咳的差點要吐出肺了。
辛以元摸著後腦勺怒不可遏：「你剛剛在幹嘛？！差點就被發現了！」
幾分鐘前兩個人躲在外面偷聽的時候，章苒苒忽然非常想打噴嚏，只能強行捂著嘴巴轉身要跑遠了去打噴嚏，結果辛以元在後面聽的正入神，被章苒苒這麼一撞，直接後腦勺撞上牆。
章苒苒打完噴嚏又開始咳嗽，過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神擺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我憋不住。」
辛以元嫌棄不已：「我看你是得意過頭了吧。聽老師對趙芸冰那麼說，你嘴巴都要裂到耳後根去了。」
章苒苒伸手去摸自己耳後根，又收回手：「哪有！」
辛以元還要說話，林仰已經回來了，他顯然已經知道剛剛他們幹了什麼好事，也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章苒苒立刻閉眼躺倒裝死。
辛以元：「……」
林仰擺了擺下巴：「出去。」
辛以元抬腳就走，還順便關了門。
章苒苒躺在床上，睫毛輕顫，林仰在床邊椅子上坐下，頗為感慨：「章苒苒，你連演裝睡都演的這麼困難。」
章苒苒只好緩慢地睜眼，尷尬地看著林仰。
林仰抱著手臂看著她，章苒苒說：「我剛剛有點不舒服，就……好吧，我讓辛以元扶著我去偷聽了。」
「聽到了什麼？」
「什麼都聽到了。」章苒苒下半張臉藏在被子里，露出個眼睛眨巴眨巴，「謝謝你。」
「我什麼也沒做。」
「你看出來了，我不希望她因為我受到什麼責罰對不對。」章苒苒傻笑道，「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奇怪，其實老實說，第三次下水的時候，我內心就已經在罵髒話了。」
林仰挑眉：「罵了什麼？」
章苒苒義正言辭：「我當然不能說出來。總之……我開始也很生氣，不過醒過來之後，我又覺得她會這樣，是情有可原的。」
林仰：「情有可原？」
章苒苒點了點頭，卻不肯往下說了，這彎彎折折的心緒，好像無法告訴林仰。
如果要說的話，很可能會不小心把更多的想法一起說出來吧……
章苒苒抿著嘴唇：「總、總而言之，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謝謝你！我要休息了，再見！」
又一次被發了好人卡，順便被趕出門的林仰：「……」
***
林仰走後，章苒苒吃了葯又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大部隊已經從昆明離開去大理繼續拍攝外景部分了，章苒苒自覺病情大好，堅持跟隨。
柳澤感動非常，打電話給公關部讓他們大幅渲染章苒苒的敬業一邊多發通稿，然後告訴章苒苒自己得回北京，最近她手下那個青衣被爆出婚內劈腿醜聞，向斯樂那邊又一直明裡暗裡諷刺章苒苒，柳澤實際上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章苒苒好奇問：「你和柯越林仰一起回北京嗎？」
柳澤擺手：「只有柯越。林仰不回去。」
「可是瑞切爾……」
柳澤微笑：「我這剛剛才探出柯越口風來，原來林仰根本不想演。我就說他怎麼放著瑞切爾在北京一意孤行跑來北京，還當他真是為你淪陷了，聽說你出事立刻來昆明。」
章苒苒不曾懷抱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但聽柳澤這麼說非常驚訝：「不想演？為什麼？」
柳澤聳聳肩：「大影帝的想法我怎麼知道，我也沒敢仔細問柯越，感覺他提到這件事都要氣死了。」
章苒苒心裡惦記這這件事，卻又不敢主動跟林仰說，林仰和她還有辛以元是最後一批飛大理的，在大理他們戲份本身就不多，並沒有耽誤劇組進度。
章苒苒屬於很容易生病，但病也很容易痊癒那種人，故而到了大理沒兩天便又能生龍活虎地去現場圍觀拍戲了，還時不時寫點學習心得。
柯越大約暫時放棄了勸林仰去拍瑞切爾的戲的想法，和柳澤一起飛北京了，林仰自然又當回閑散監製，也常來現場盯梢。
他就坐在章苒苒身邊，趙芸冰的戲份在大理也不多，沒她的時候她幾乎不來現場，似乎還有兩天飛去上海參加活動了，搞的林時集打趣兩人：「林仰，你這是放心不下，來當靠山了？」
林仰將他腦袋推開，沒有理會，章苒苒坐在旁邊裹的像個粽子——這是小晴怕她病情反覆逼她穿的——只能傻笑。
其實林仰當然是來盯拍攝的，但確實也順帶關注了她，比如每天會問她好好吃藥，劇組離市中心遠，吃的也很不怎樣，林仰看章苒苒吃的興緻缺缺，還讓史柏特意去買章苒苒愛吃的東西。
啊！
林老師真是個大好人。
章苒苒反覆感嘆。
劇組拍攝的進度也還算順利，直到第十天，要拍一場有很多煙花的戲，結果白天道具組才發現之前囤好的煙花倉庫進水了，只有少部分煙花還能用。
這戲是拍不了了，場地也白租了，拍攝日程也要調整和拖延，呂越氣的不行，但現在罵道具組已經沒用了，只能讓他們儘快補救，實在不行只能調整劇本。
跟組編劇是寫劇本的大編劇的徒弟，功底也很不錯，但涉及大改動呂越仍舊不放心，就把他給抓回了劇組，討論如果沒有這場煙花戲劇本改怎麼改。
章苒苒原本正在酒店休息，聽說這件事就想去劇組看看，沒想到才出酒店門就看見了回來的林仰，章苒苒一頓，說：「煙花怎麼樣了？」
林仰：「沒事，不用擔心。」
他說沒事，章苒苒就真的覺得不會有事：「哦……那就好。」
林仰：「你要出去？」
章苒苒覺得說自己要去劇組會顯得太多事了，硬著頭皮說：「嗯，我想出去散散步。」
實際上大理晚上也很冷，章苒苒雖然穿了羽絨服，也斷沒有這時候散步的道理，林仰看了她一會兒，說：「太冷了，別出去了。跟我來。」
十分鐘后。
酒店跑步機的速度被調到最低，章苒苒站在上面一臉獃滯地緩慢行走。
林仰在她旁邊，很正常地跑步。
章苒苒：「……」
章苒苒哭笑不得，只好想辦法找點話題讓氣氛不要這麼古怪：「你不回去演瑞切爾的戲啦？」
林仰說：「嗯，不想演。」
「為什麼？瑞切爾很厲害的啊。」
「快餐爆米花電影，去以華人面孔打個大醬油，不是我，是任何人都行。」
章苒苒又忽然覺得林仰很酷了，她點點頭，林仰忽然說：「你當時，為什麼說趙芸冰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