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由於促成了蒼梧凌宇的好事,蒼梧凌宇還親自上門道謝,蒼梧景鳶在竊喜之餘還不免有些嚮往。
她少見地流露出少女的嬌憨,托著腮嘆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
「輪到你什麼?」申辰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長衫,綉著金邊竹,更顯得丰神俊朗。
「貴君。」蒼梧景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申辰曲起手指在她前額輕叩一下:「今天怎麼這麼乖巧,又想打什麼主意?」
「我哪敢打什麼主意?」蒼梧景鳶乖乖地給申辰倒了一杯茶,也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看著申辰。
「要問什麼就問吧,你這樣我瘮得慌。」申辰端起茶抿了一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還是貴君了解我。」蒼梧景鳶搬了個凳子坐在申辰旁邊:「二哥跟我說,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很喜歡你,但不見得就愛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話觸動了申辰的心事,他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確實,喜歡一個人是她身上的特質吸引你,你因為她的好而喜歡她,而愛一個人是你知道了她的缺點,知道了她的過去和無能為力,卻仍然想和她在一起,想保護她,想讓她分享自己的快樂。」
「那怎麼樣才能知道一個人是喜歡你還是愛你呢?」看著蒼梧景鳶坦蕩清澈的眼神,申辰忽然不敢和她對視了,偏生蒼梧景鳶還一直追問,他只好喝了一口茶掩飾自己的情緒。
「很簡單,喜歡一個人是能假裝出來的,而愛一個人卻不能。如果你發現對方在你面前表現舉止得體,侃侃而談,令你心生崇拜,那麼她是喜歡你的,但如果一個本來伶牙俐齒的人在你面前突然變得笨口拙舌,舉止無措,那麼她是愛你的。」
「好像有道理。」蒼梧景鳶想到素來能言善辯的白淺每每在與自己的對話中都會羞窘得逃開,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甜蜜感,她極力想剋制住臉上的笑容,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申辰當然知道她在想誰,心裡不免有些苦澀。
「貴君,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呢?」申辰沒想到蒼梧景鳶會突然這樣問,一時愣住。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母皇,入宮只是被逼無奈,加上我父君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將來要是我真的當上女皇,是不會讓你孤家寡人的。」
「我沒有喜歡的人。」申辰快速地看了蒼梧景鳶一眼,又低下頭去。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或男子呢,和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到後半生的幸福哦。如果是女子的話,要找個善解人意的妙人,如果是男子的話……」
「你真的這麼希望我和別人在一起?」申辰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蒼梧景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高興,但還是說下去:「當然啊,你對我這麼好,我當然希望你也能得一人相伴,享天倫之樂。」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申辰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貴君。」
蒼梧景鳶也跟著走出來,怯怯的表情讓人心生憐愛。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說這種話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申辰目光複雜地看向蒼梧景鳶,他偏過頭,露出一絲苦笑,他知道自己這回逃不掉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景鳶的感情突然發生了變化呢,原先只是看她受人欺凌,又加上是何祺的女兒,所以才會收她做養女,本來以為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而已,生活並不會有變化,然而在朝夕相處中,自己竟然對她有了不該有的感情。
喜歡看她只在自己面前才會流露出的偶爾的嬌憨和活潑,喜歡她親手為自己做的小點心,看著她的笑容,所有的不快都會消散,看著她哭泣,竟會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在懷裡。起初申辰還安慰自己這只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但漸漸的,申辰知道自己錯了,他看見沈燁接近她會生氣,莫名其妙地阻止她與四皇子的婚事,甚至有時會嫉妒著能這麼光明正大與她交往的白淺。
你怎麼可以這樣,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麼想你?這個問題申辰已經問了自己無數遍了,卻始終沒有一個結果。
申辰被這兩種想法深深地折磨著,以至於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竟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蒼梧景鳶。每天天剛亮時,他就到別的地方去,或是泛舟賞湖,或是拜訪故友,然後直到夜深才歸來,起初蒼梧景鳶還不在意,但當她和申辰在宮裡見面,申辰卻刻意冷淡地對自己,她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你和申貴君吵架了嗎?」白淺問。
「我也不清楚,前幾天還好好的,但這幾天他就開始躲著我了。」
「你做了什麼事惹他生氣了嗎?」
蒼梧景鳶便把之前說要給申辰找一個伴的事情說了:
「大概是他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私事吧。」但雖然蒼梧景鳶這樣說,白淺卻不是很信,她想起之前去朝陽殿的時候,偶爾看到申辰看蒼梧景鳶的眼神,突然心裡不安起來。
又這樣過了幾天,蒼梧景鳶實在忍不住了,那天她起了個大早,把要出門的申辰擋在門內,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但頭卻是高高抬起的:「貴君,我不知道哪裡惹您生氣了,如果您不高興,今天就把我罵一頓,或打一頓,我絕對不會心存不滿。」
「我沒有生氣。」申辰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您如果沒有生氣,為什麼這幾天都在躲著我?」蒼梧景鳶卻是再也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索性把話說清楚:「我知道我笨嘴拙舌,又硬邦邦的,如果您是因為討厭我,那麼我可以搬回原先的宮去,除了早安給您問安,再不來打擾您,只要您說,我就馬上搬。」
見蒼梧景鳶不像在開玩笑,申辰只好嘆了口氣,說實話:「我這幾天確實心情不大好,有些事情我必須得想清楚,但那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說著申辰把蒼梧景鳶輕輕撥開。
「貴君。」申辰感覺蒼梧景鳶輕輕抓住他的衣袖:「早點回來。」
這一晚申辰很晚才回來,罕見地帶著一身酒味。
「貴君。」申辰輕輕推開要扶他的蒼梧景鳶,腳步踉蹌地往房裡走,蒼梧景鳶不以為意,吩咐綠荷趕緊拿醒酒石和酸梅湯過來。
「你最好現在就出去。」申辰喝醉酒後,整個人和平常都不一樣了,除了冷意,還帶著一點邪氣。
「如果我不出去呢,你要打我嗎?」蒼梧景鳶倒是沒有被嚇到,她也有些動怒,但還是耐著性子喂他喝酸梅湯。
「我怎麼會打你,我怎麼捨得打你?」申辰聽了這話,突然露出一種很悲哀的表情:「景鳶,人的心是會變的,人的愛也是會變的,你明白嗎?」
「貴君,你喝醉了,早點睡吧。」饒是蒼梧景鳶再遲鈍,見了申辰這種表情,聽了這些話,心裡也隱隱覺出什麼不對勁。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這幾天為什麼躲著你嗎?」蒼梧景鳶剛想離開,聽到這話,又轉過身來,申辰低下頭來看蒼梧景鳶,眼睛里有著一種再也剋制不住的深情,他說:「景鳶,景鳶,我的心已經變了,我該怎麼辦?」說完,在蒼梧景鳶還未反應過來,一個輕如羽毛的吻就落在她的頰邊。
那一瞬間,蒼梧景鳶愣住了,她甚至忘了推開申辰,就讓他伏在自己的肩上睡過去。
蒼梧景鳶沒想到申辰反常的原因竟是這個,她自認自己性格高傲,嘴笨脾氣硬,除了白淺,再沒人會喜歡上她,更別說是芝蘭玉樹般的申辰。在難以置信之外,又多了幾分愧疚感,她知道愛而不得的滋味有多痛苦,可是她心裡已經有了白淺,註定只能辜負申辰。
所幸第二天早上醒來,申辰已經忘了自己昨晚的舉動,他已經想清楚了,不管他對景鳶是什麼感情,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她,幫她做她想做的事。這樣一想,申辰又恢復了過去的樣子,雖不冷不淡,也不失關心。但蒼梧景鳶卻不能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說實話,儘管申辰昨晚不慎向她吐露了自己的感情,但她卻不會很反感,更多的是一種無奈,面對著申辰的關懷,她卻不能有半點的回應,這樣隱忍的愛意讓她受之有愧。
受困擾的不僅蒼梧景鳶一個人,白淺向來心細,自從那一天和申辰打過照面后,她就留意著朝陽殿的一舉一動,當聽到那些宮女太監紛紛誇貴君待蒼梧景鳶如何如何好時,再加上兩人近日怪異的舉動,聰明的她便猜到了申辰對蒼梧景鳶不尋常的感情。想著兩人朝夕相處,白淺不禁心裡又酸又澀,幾次她走到朝陽殿外,又匆匆折了回來。聰慧如她,在感情方面依然會缺乏安全感,儘管景鳶現在說喜歡她,但她身邊優秀的人那麼多,她真的願意只陪著自己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