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九歌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歌鼎在秦和宜腦子裡樂得直笑，簡直是魔音貫耳。
秦和宜蹙眉，「別笑了。」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都笑岔氣了。
「別笑了。」被人在腦子裡發癲，是個人都受不了，秦和宜憤怒的大吼。
九歌鼎笑得直打嗝，聲音也從秦和宜的腦子裡變成了現實的實體音，鼎身在兜裡面滴溜溜地轉了兩下之後一個挺身飛了出去，他還挺把自己當回事兒，穩噹噹地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恨不得給自己再系個安全帶。
「你就這麼放過他們兩個？」
秦和宜冷笑，「怎麼可能！真當我是隨便拿捏的包子嗎？」他從來就不是個好人，只是對「自己人」特別的好，但是現在那兩人被除名了。
葉松家境不錯，從小溺愛著長大，上B大還是花錢走的後門，畢業后也不知進取，被爸媽安排進了一家外企當職員就萬事大吉，每月工資都是月月光，還要向父母要錢花，這幾個月的水電費都還是秦和宜幫著付的。恰好，秦和宜和他上司認識，要是上司知道葉松是個賭棍，不知道是何表情，呵呵。沒錢沒工作，又靠不上朋友，急需要還高（利）貸的葉松日子難過嘍。
至於顧文文，在讀研究生，快要答辯了，答辯論文還在秦和宜電腦里存著準備抽時間出來繼續修改。顧文文一心想著去影視圈發展，對學業的關心程度還沒有秦和宜的多，論文都要秦和宜捉刀。接下來，秦和宜電腦里不會有論文的一點影子，至於顧文文快要談妥的演出機會，不好意思那是秦和宜搭橋牽線的，現在他不管了！
這些當然不用和外人說，九歌鼎自然不知。
這麼多年來，秦和宜的冷漠理性被那兩人當成了木訥寡言，秦和宜的包容退讓被當成了予取予求，寬容隨和被當成了軟弱可欺。呵呵，想想這幾年的過往種種，他真有當聖父的潛質。
秦和宜沒有先回家，而是先去了買戒指的地方，因為他記起來了，□□就放在包里，索性退了了事。這枚戒指是他親自設計，顧文文喜歡海，他就給她一片獨屬於她的海洋。正中間的鑽石右邊是一排三隻由大變小的海鷗，左邊是三枚依次變小的淡藍色碎鑽，月亮、海鷗、星子，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看過的月夜大海，浪漫唯美。這是女戒，男戒要相對簡單，只有著緩緩海浪簇擁著碎鑽。
當初店裡面看到設計的時候直呼漂亮、新穎，想要買下秦和宜的設計稿，開出的價格也很漂亮。但是秦和宜想著給顧文文獨一無二，就沒有同意。
而現在，不用留著了！
店長對秦和宜很有印象，特別是他精心設計的戒指。不過此刻看到秦和宜要退，店長有些懵，這麼快就不成了，她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嚶嚶嚶……
「這，店裡面有規矩，特別定製的戒指是不給退的。」店長有些為難，面對著落寞傷情（？）、前幾天還滿懷憧憬今天就失去愛情的帥氣男人，作為女人沒有不會心軟的，她都差一點點答應了啊，就差那麼一點點，還好職業素質還在。
「不能通融嗎？」秦和宜有些可惜的說道。
那份可惜又被店長解讀為落寞失情男的悲傷，頓時覺得自己有義務為帥哥做點事讓他高興，於是聲音柔和的說，「正好有一對新人要鑽戒，他們對店裡面大眾款不是很滿意，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又沒有他們想要的意境。正好讓他們過來看看是否滿意。」
「可以。」戒指內沒有什麼特別的徽記，女戒內側寫了「幸福」、男戒內側寫著「永遠」，僅此而已。就怕那對新人覺得戒指的寓意不好，畢竟它們剛剛見證了一對情侶的分手。
不過，秦和宜很顯然低估了那兩人的承受能力，甚至有著「你不成，我們卻很幸福」的沾沾自喜，很快就拍板買了下來，留下無言以對的秦和宜，這是被秀了恩愛吧。
至於設計圖，那對新人沒有什麼獨一無二的想法，更是認為好的設計應該被更多的人喜愛，因此秦和宜把設計稿也給賣了，二十五萬，加上賣戒指的錢，他兜裡面多了三十萬。
從店裡面出來，秦和宜趴在方向盤上，以前自己有還不覺得啥，現在……從店裡出來的他被塞了一嘴的狗糧。
「汪汪。」九歌鼎湊熱鬧。
「滾。」
……………………
回到家，秦和宜疲憊地坐到沙發上，這一天過得跌宕起伏，真是累。兜裡面的九歌鼎不用他拿自己就乖乖出來了，表現得十分狗腿，別問秦和宜是怎麼從一隻鼎上面看出來的，他就是知道。
當秦和宜質問葉松二人時，那兩個人被戳中心事的表現，就讓他知道「夢境」中的未來是真的。只要他鬆口答應了葉松處理老宅的要求，之後的事情都會按部就班的發生，因為這兩人的性格秦和宜十分了解，是會得寸進尺、抓住不放的人。最後，他也了解自己，在了解了老宅被賣后的真相，他肯定到死都不會釋懷。至於是不是死於尿毒症還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疾病，這都無關緊要，下場凄慘那是肯定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會被二人連累的坐牢，被害得身敗名裂，連祠堂都護不住，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就開始起伏。
秦和宜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九歌鼎立刻飄飛上前，此刻的他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鑰匙扣」，也不是秦和宜一開始見到的籃球大，而是一隻紅富士大小。而且外表也沒有了灰撲撲、銹跡斑斑等做舊痕迹，變得光潔亮麗，只是材質秦和宜看不出來，似金似木，又像是石頭。而且，一隻會說話的鼎啊，多麼神奇，至於對方脫離地心引力在面前浮動，秦和宜都懶得驚訝了。
「只要我們簽訂契約，以後你時時刻刻把我帶在身邊就好啦，揣在衣兜里、穿根紅線掛在脖子上，怎麼都可以，我會乖乖的當一個配飾，絕對不給你搗亂。」有手，肯定是指天發誓狀。
「……為什麼？」總不能是他花見花開人見人愛吧，一隻成精了的鼎哭著鬧著要給他當小弟吧。
對手指.jpg「因為我壞了，一直修不好。我想著人能夠溫養玉器，說不定也能夠溫養好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你要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合眼緣的人有多難。不然那麼多大齡青年早相親結婚了。」為了證實，九歌鼎還翻過來，露出自己的底部，果然見到幾條裂縫，其中一條最大的更是有一段直接對穿出一個孔，感覺九歌鼎用力的甩動幾下他就可以崩了。
「我可是遠古神器，出自於大能之手，只是在諸神之戰中受傷破碎，陷入沉睡。」為了讓秦和宜答應，九歌鼎開始給自己加碼，「過了幾千年才醒過來，好不容易將自己拼好了，這幾條裂縫卻總是不好。你別看我碎了，但我很有用的，我收集了大量靈氣、我知道很多修真法決、我通曉古今事，我收藏了許多寶貝。以後這些我都可以跟你共享。」
一個碧色丹藥突兀地在鼎裡頭出現，滴溜溜直轉悠，「這是洗塵丹，有一定的洗髓伐筋、增強體質、延年益壽的功效，適合凡人服用。我每過一旬給你一顆，一年之後你就可以修鍊，到時候我給你找本合適的修鍊法決，長生不老不是難事。」
秦和宜仰靠在沙發上，聲音有些飄忽，「一個人，長生不老有何用？」
九歌鼎急了，一個連長生不老的誘惑都不在意的人，那還在乎啥？他就怕秦和宜不答應自己，「你總會有想見的人吧，修鍊了就可以上天入地，每年死那麼多人，陰曹地府安排投胎都忙不過來，你要見的人說不定還在。」
九歌鼎對秦和宜做個一些調查，知道他非常想念自己的父親，這個誘餌怎麼樣？
果然，秦和宜的眼神亮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九歌鼎，「好，我答應你。」父親死的悲涼，他一直很想念父親，想對父親說那些傷人的話都非他的本意，想對父親說自己愛他。樹欲靜而風不止，人慾養而親不在，人生悲哀莫過如此。
「好，成交。」九歌鼎就怕秦和宜反悔，在秦和宜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沖著臉飛過去，直撞進秦和宜識海。
額心綻開一條口子，鮮血溢出卻不滴落，反而被識海內的九歌鼎悉數吸收，只留下一道淺淺的泛白的傷口。
「放空心神，放鬆身體，按照我說的做。」
秦和宜有上了賊船的感覺，但事已至此，再反悔也沒有用，只能夠按照九歌鼎說的一步步做下去。
日暮西垂，夜幕沉靜，再然後太陽初升。日升月落，周而復始，三個輪迴，秦和宜才從空渺的感覺中蘇醒過來，他還保持著一開始仰身靠坐在沙發上的姿勢。此刻能夠自如活動，他緩緩的坐了起來、緩緩的站起、緩慢地活動著四肢，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血液不循環，四肢百骸就跟上銹了一樣，發僵發硬，過了好久才恢復了靈活。此刻看著外面剛剛升起的太陽，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彷彿要將身體里的濁氣一下子排空，他清楚知道外面的時間變化，可是無法從識海飄渺中出來，意識在裡面遊盪。
在裡面他看到了自己小時候，母親沒有因為藝術追求而拋下他們父子，父親也沒有在鬱鬱寡歡中自殺身亡，他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在老宅的花園裡面盡情地奔跑跳躍。
他還看到更加遙遠的過去，那邊有山有水，農田阡陌、房舍錯落，田地山川間人們的歡聲笑語。然而平靜很快就被打破，頃刻間戰火起，山水田園被毀、歡聲笑語就此消失，鮮血、屍體、大火，只有寥寥幾個人逃出生天，那些人有個共同的名字——巫族。
無數的文字撲面而來、無數的畫面交錯其中，秦和宜沉著臉，他確信自己從來沒有去過這麼一個地方、也從來沒有學過那些文字，那是種他從來沒有見過、此時卻完全能夠看懂的文字。
九歌鼎歡快地從秦和宜的識海中蹦了出來，「啦啦啦，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啦。我們簽訂的可是平等契約哦，平等知道吧，就是我們是朋友，而不是主人和器靈。」
此刻，秦和宜在九歌鼎的上方看到了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具體模樣，卻能夠分辨是個人形。這是之前沒有看到過的。
「我看到了一團影子，那是你嗎？」
「咦咦咦，你怎麼會看見？」肉體凡胎照理來說看不到他的啊，他是九歌鼎孕育出來的器靈，九歌鼎是他、他就是九歌鼎。「難道是契約的作用，沒有聽說啊！」而且契約簽訂要這麼長時間嗎？九歌鼎不確定，他這也是第一次，新手不熟練啊。
秦和宜眼睛微闔，可就算是如此，浮在面前不斷刷新的文字還是存在，那是存在於大腦的字體。
「你在我記憶里看到了什麼？」
「你之前發生的一切嘍。」識海儲存著記憶，識海廣闊無垠，開發得越多，就越聰明，這和現代科學家說的不謀而合，腦域開發的越多越聰明一樣。「你放心啦，我沒有窺私癖，沒有看你的隱私啦。就看到你小時候，軟軟呼呼的一團，真可愛。」比現在可愛多了。
「是嗎？」秦和宜聲音幽幽。
「當然。」沉靜在終於找到了修復己身方法的九歌鼎沒有注意到秦和宜的不正常。
文字翻動消失了，圖片也不再在腦海里閃現，但秦和宜對自己的血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身上有遠古巫族的血脈，只是血脈稀薄，沒有外力影響這輩子都不會覺醒。要不是他以肉體凡胎接受九歌鼎衝擊識海，讓識海涌動，血脈翻騰，不然不會覺醒。
巫族的傳承流傳在血液之中，他一下子接收地太多，還無法消化。但有一點關乎自己的就是，九歌鼎這個傻叉，一點常識都沒有，要不是他有巫族血脈，天生識海就比一般人穩固廣闊，被他這麼橫衝直撞的衝擊，不是變成傻子就直接死了，後果太嚴重。
真是一點都不想理會九歌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