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靈清師太看到星晨也眼神一緊,隨即大笑道:「長老這話騙誰呢?你們妖狐既出,那還等什麼啊?直接對我們人類進行大屠殺啊,對我們進行肆虐啊,還來小心翼翼的搶什麼絕磐呢?你們妖狐不是能控制絕磐的嗎?恐怕你們也是有苦衷但是說不出吧。」長老呵呵笑道:「彼此彼此,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看起來我們這家要遠比師太那家好過的多。」靈清師太笑道:「其實人與妖並非絕對不能並存,長老為什麼沒有想過雙方合作呢?」長老眼珠子一轉道:「合作?這可是荒謬的笑話,人和妖向來勢同水火,當年如果不是絕磐,你們根本是想將我們趕盡殺絕。」靈清師太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們也並非是說非要絕磐不可,陸界這麼大,我們兩界分而治之不也很好么?」長老笑道:「這話我說了不算。得問主上。」說著將目光轉向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星晨。
剛才那麼積極,說了一大堆門面上的話,現在遇到棘手的問題了,就拋給我了。星晨心裡冷笑著,面上卻不動聲色:「我不會考慮這樣的可能性。人界向來詭計多端,當年妖界慘敗豈能說了就了。」靈清師太笑道:「妖狐大人,難道沒聽說過相逢一笑泯恩仇嗎?何況我們這樣相鬥,最有便宜的只能是五台山。別忘了,五台山也是你們的心腹大患。」星晨道:「是你們的心腹大患才對,不管有沒有絕磐,我都不會放你們在眼裡。紫金缽又怎樣?」這一句話頂得靈清師太直翻白眼,半晌才道:「好,既然你們把話說得那麼絕,那就憑我們各自本事看誰有能力先拿到絕磐好了。不過現在我們在這裡吵肯定是不明智的,因為絕磐已經被帶走了,再在這裡耽擱的話,絕磐恐怕就到五台山了。」長老聽到此話面色變了一變:「主上,這裡由屬下來打點,請主上儘快去取回絕磐。」星晨道:「好。」轉身就走,長老道:「主上且慢,這女娃交給我們來打點。」「免了。」星晨一口回絕:「她可以當人質。」說著,夾著林鳶茵身影一花,已然不見。長老心中苦笑一聲,果然,這小子心裡還是惦記著她啊。靈清師太跟天機道長附耳低語一陣,又對陳嫻使個眼色,在地上突然立起了幾十道旗幡,將長老眾人緊緊圍在中央。
長老變色道:「不好,他們用計,有人要逃跑!」終南山掌門天機道長哈哈笑道:「不用妄想了,這八卦太極陣自諸葛孔明傳下,歷經數代變幻,不要說天王老子,就算神界到來,也休想一時出得去。絕磐份屬人間,妖界還是絕此想法罷了。」「可惡的人類!」狐族中起了一陣很大的躁動,「都聽我說!」長老大喝一聲,狐族恢復平靜,長老陰森的笑道:「去吧去吧,讓他們去吧,我看他們能從主上手裡撈到點什麼。」說著長笑一聲道:「想不到人界與妖界的戰鬥就要提前打響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真是興奮不已。天機老頭,我當年和你祖師爺大戰三百個回合不分勝負,現在就由你來代替他完結這延續的戰鬥吧。」天機道長從背後緩緩抽出七星龍泉劍道:「好,好,也讓你看看百年終南,早已非當日下士。出招吧。」長老眼中射出厲光:「龍泉劍?好!今天就奉陪此名劍,在場諸位都是見證它變成黃泉劍的人!」說著,早縱身過去。旗幡開出,天機道長跟長老鬥成一團。空明大師道:「還等什麼,大家上!」瞬間校園裡光芒盛放,叮噹之聲不絕於耳,眾人斗作一團。狐族數目佔多,一時間佔了上風。
「鏘鏘……」在五台山上的紫金缽突然發出悲鳴,禪月大師大驚,跑到後園,見智能大師也出來了,長嘆道:「冤孽啊冤孽啊,絕磐果然還是現世了,這是我輩的劫數,果然躲不過,逃不了。只是法術界如此,怎麼對抗妖界啊?」說到最後,老淚縱橫。禪月大師忙扶住他道:「師父,有五台山一脈在,但叫法術界不絕。」智能大師道:「光五台山有什麼用?人心離散,法術界離覆滅不遠矣。」一個小沙彌匆匆跑進來叫道:「方丈,門口有一個自稱是終南山弟子要求緊急求見。」智能大師忙道:「快請。」一個身著道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面目清秀的小道士小跑了進來,一看智能大師忙拜倒在地哭道:「請大師救救終南山。」「終南山?」智能大師一驚:「終南山又出什麼事了?」那小道士道:「弟子師父是掌門天機道長,前幾天找師父沒找到,後來發現師父留下一信獨自外出了,還帶走了龍泉劍。信上沒說什麼,但是上個月峨嵋派靈清師太曾經來找過師父說絕磐的事情,弟子想師父一定是被利所惑,所以攜劍下山了。龍泉劍乃道家至寶,靈性異常,知道作此不齒之事,恐不肯相助,最怕它要是跟絕磐硬碰,一代名劍就毀於一旦了。」
「什麼?龍泉劍下山了?」智能大師身子劇烈一搖,竟然站不住,往後一倒。「師父!」禪月大師大驚,忙攙扶著就勢坐在台階上,智能大師捶胸頓足道:「天機,你怎麼如此糊塗啊?你要毀你終南聲譽,也不應該帶累這鎮世的寶物啊!龍泉劍若斷,這將來的七道之劫可怎麼解啊?」禪月大師手心出了滿滿一把汗:「那……要不師父下山把龍泉劍搶回來?天機道長應該贏不了師父。」智能大師斬釘截鐵道:「不行!五台山另有劫數,此時一走,前功盡棄,妖界就是要誘使我們出山,我們必須要沉得住氣,不管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五台山是最後的防線,我們一敗,人類就再也沒有一點希望了。」「那……」小道士驚惶的看著智能大師:「那終南山……」智能大師長呼了一口氣道:「再想辦法吧,肯定還有辦法的,唉……」禪月大師想緩和一下氣氛,問那小道士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天機掌門的入室弟子么?」小道士答道:「弟子叫孤星寒,是入室弟子,不過我是俗家的,不能接任掌門的。」禪月大師哭笑不得,心想,我問了他能做掌門么?
與此同時,星晨也追蹤到了吳剛英和楊淙的痕迹,不過他不急著追,而是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放下了林鳶茵。林鳶茵甩開他的手道:「你真是狐族的?」星晨淡淡的道:「你不是承認我是妖狐了嗎?」林鳶茵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星晨道:「無論如何,我是妖界的,我跟你原本就是勢同水火的兩派勢力,更何況你與法術界有極深的淵源。」林鳶茵問道:「那我們現在勢同水火了嗎?」星晨被她這一句話塞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的確……有點奇怪。」林鳶茵冷笑道:「奇怪的事情還多著呢,如果你是妖界,為什麼要拚死救我?為什麼為了我甘願和那個什麼長老打起來?如今你們又像一家人一樣笑呵呵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你的身份還要隱瞞到什麼時候?」星晨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憂鬱,這與平素冷靜不動聲色的他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你既然看出來這麼多,還要我對你坦白什麼呢?」「這不一樣。」林鳶茵拉住他的手:「我有時候寧願自己不要那麼聰明,看破那麼多卻始終猜不到這最終的謎底。為什麼還要瞞我?難道我對你的心還不足以讓你承認這一切嗎?」星晨道:「我不告訴你,絕不是對你的懷疑,只是我有自己的考慮。林鳶茵,你縱然聰明,但你絕對想不到有些事情要遠比你看得到要複雜。你若相信我,就讓我順順利利的走下去。」林鳶茵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眸子里仍然沒有任何的感**彩:「難道你要那樣做?你真的要搶絕磐?如果吳剛英他們不肯給,就硬搶是么?」星晨道:「是,我非有絕磐不可。」
林鳶茵放開星晨的手,退了兩步,怔怔的望著他道:「就算犧牲他們的性命?」星晨眼裡掠過一絲不祥:「我拿絕磐就是為了救你們的性命。鳶茵,你若不相信我,那我們必死無疑。」「可是……可是……」林鳶茵看著星晨的臉,淚忍不住悄悄滴落:「你的太多太多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啊?」星晨突然做了一個讓林鳶茵意想不到的動作,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你說過一句話,憑心而斷,那麼現在就順著你心的方向自然的走下去。」說這句話時,從來冷靜如冰的星晨眼裡掠過一絲原本永遠不會出現的恐懼,他在心裡暗想:在知道我身份之後,你一定會離開我的,一定會!所以,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事情了。請給最後一點的信任給我吧。「憑心而斷……」林鳶茵抱住星晨,淚落如雨:「我現在心亂如麻,我怎麼判斷?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絕磐一出,這個世道什麼都變了?只不過是個鏡子而已。」「但是卻可以照出一切醜陋的東西。」星晨放開她,沉聲道:「去找吳剛英吧,絕磐帶到五台山也是沒用的,紫金缽鎮壓不了它,反而會給五台山帶來滅門之災。」
「站住!」靈清師太和陳嫻突然殺出,抱著盒子的楊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吳剛英臉色一變,又看了看四周道:「只有你們倆?」靈清師太笑道:「好大的口氣,只有我們倆也夠你受的了。」吳剛英道:「想拿絕磐,先拿了我的命去。」靈清師太眉毛一豎:「你道我不敢?我就替你師父清理師門!」「楊淙退後!」吳剛英搶先拔出了劍,靈清師太拂塵一掃:「就憑你那爛劍,也能阻我峨嵋腳步么?」兩人早激斗在一起。「這……」事情突變,楊淙震驚萬分的看著眼前兩人斗得難分難解,不禁又看了看陳嫻,陳嫻目放冷光,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這下死了。」楊淙暗自道:「得想個什麼辦法護住絕磐。」
畢竟靈清師太修鍊日久,功力高深,幾個回合下來,吳剛英漸感吃力,開始落於下風,招架艱難,只是憑毅力苦撐著。靈清師太見久攻不下,也是萬分焦急,怕星晨趕來,絕磐落入他手,於是對陳嫻道:「我徒快放法寶,將這法術界得逆徒斃了!」「是,師父!」陳嫻一聲清脆的回答,只見她拿出一個白玉凈瓶,毫不猶豫的對準了戰圈的中心,開始念咒。「哈哈哈哈,」靈清師太忍不住大笑道:「凈瓶一出,萬物皆休,你就等著在裡面化為一灘膿水吧。」凈瓶口中射出一道強烈的白光,「吳剛英!」楊淙大驚,卻見白光轉向靈清師太,將她全身罩住。「什麼?」靈清師太震驚之下,拂塵脫手,已經吸入凈瓶之中。
「你……」靈清師太無法置信的回頭看自己的徒兒,原本冷如冰霜的陳嫻淚水早已布滿臉龐:「對不起,師父,你這樣做真的不對,對不起……」「你這個逆徒……為什麼……」靈清師太被白光籠罩住,只覺得全身無力,法力正在逐漸消退,吳剛英震驚之下也停了手,只是獃獃的看著,甚至忘了該說些什麼。陳嫻神情凄然哀婉,緩緩流淚道:「弟子之後自當以死謝師父養育之恩,只是此事,弟子無愧於心。絕磐就算能控制三界又怎麼樣,總有一些它是控制不了的。現在的你們已經夠醜陋了。我不希望這人間因為絕磐變成另外一個地獄。」「陳嫻……」吳剛英獃獃的看著她。靈清師太看看吳剛英,突然眼光一狠道:「不用跟我說什麼大道理,你這樣做的真正理由我知道,你喜歡吳剛英這個小子!你甘願為了外人背叛我!果然啊,女人永遠心都是向著漢子的!」說到這裡,靈清師太仰天長笑,笑聲尖銳而凄厲,聞者無不動容,笑聲中,靈清師太用盡最後一份氣力,突然對吳剛英小腹猛烈拍出一掌。「剛英哥哥小心!」一個輕盈的人影飛起,擋在吳剛英的面前,替他挨了這一擊。靈清師太愕然的看著陳嫻口吐鮮血,在她面前含笑的,沒有絲毫痛苦,滿足的慢慢的倒下。「陳嫻——」吳剛英趕忙抱住了將要倒地的她。「為什麼你會這麼傻?」陳嫻驚愕的看著從來嚴厲肅然的師父第一次有大如黃豆的淚滴滑落眼角。「就是為了所謂的愛么?可是他並不愛你,為了這個沒有回報的東西,何苦連命都搭上呢?」凈瓶的白光增強了,靈清師太的身軀在慢慢消失。她痛苦的看著自己的愛徒躺在血泊之中,只一個瞬間,二十年的師徒情誼就可以毀於一旦。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這個愛的東西怎麼會有比絕磐還要大的威力。「因為……我從來沒想過回報。」陳嫻艱難的說完這句話,靈清師太輕輕的閉上了眼,凈瓶的白光連同她的人影都收回到那個瓶口裡,一切歸於肅靜。